14、遗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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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北白川宏一的记忆里并没有北白川若叶，他不记得有关于北白川若叶的任何事情。
声音、笑容、样貌，彻彻底底的遗忘了北白川若叶这个人的存在。
北白川若叶在年纪还小的时候一直都关在本家，没有经过他人的同意不能出门，除非有北白川宏一在的情况下，年长一点且较有地位的人与北白川家主会念在北白川宏一前任家主的面子上同意让她出去走走，一次也不会超过一个钟头。
家里一年总有几次分别拜访御三家的时候，每逢那个日子待在本家里的人总是少的一只手就数得来，留下的大多数都是和北白川宏一比较亲近的人，北白川若叶下定决心不再跟着北白川宏一走进走出后，当她一个人被关在自己宽敞但孤寂的房间里时，会有人偷偷的给她开门，放她在本家的范围内有限度的透透气。
北白川若叶也害怕父亲和那些替她开锁的人会因为自己挨骂，往往都会在其他人回来之前自己回到房间把门反锁上。
她一直都很小心翼翼的给自己制造一些个人时间，为了不给那些处心积虑赋予她自由的人添麻烦，北白川若叶把自己反锁的时机一年比一年还要早。
疑心病更重一些的后来，她甚至不再偷跑出去。
直到北白川宏一出事后，北白川若叶便完全失去了自己本就不多的自由。
北白川若叶的生日是在圣诞节前夕，每当即将迎来一年的尾声，不管路边的路树还是随处可见的电线杆上，都会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彩灯，偶尔街上的商店会在门前摆上小点心供路过的孩子们食用，还会摆上几个绑着缎带的空盒子，看起来就像是整条街上的人都在替她庆生似的，北白川若叶就算是被紧紧牵着手还是忍不住想摸一摸。
北白川宏一见状非但不会阻止她，还会牵着她走遍大街小巷，笑着跟她说哪里有糖吃让她赶紧拿上两颗。
他会轻轻地捏着她的脸颊说，北白川若叶是神明赐给他和北白川纱纪的宝物，好到足以让所有人都替她庆祝生日。
北白川宏一的语气尽是几乎满溢出来的宠溺，一只手牵着虽然默不作声，脸上的笑容却始终带着满足与幸福的北白川纱纪，另一只手捂着她冰凉的小手搓了搓，试图把自己的温暖也带给北白川若叶，额头抵上她的，与她如出一辙的黑眸近在咫尺，深邃又漂亮，里头像是有星星在跃动，宛如映照出一整片星空。
北白川若叶听见父亲温柔又沉稳的声音落在耳畔，吐出的白色冷雾却挟带着暖意炙热不已。
好好的，不要受牵连，不要被拘束。
他说，北白川若叶绝不是受诅咒的孩子。
啪的一声，周遭如虹彩般的灯骤然熄灭，白雪皑皑的世界成了一片黑，北白川若叶听见了身侧的人紧张得倒吸一口气的声音，看不见北白川宏一与北白川纱纪的身影让她不安又焦急。
藏在深处的黑影，泛着诡异可怖的笑容，隐没在夜色中的通红眼眸，牢牢锁住慌忙无措四处逃窜的人们，蜿蜒的触手不断向四周延伸，一下又一下重重的甩在地上，面上挂着恣意扭曲的笑容，像是它无比享受此刻地狱般的场景，撕裂到身后的血盆大口发出了尖锐刺耳的笑声。
不知道从何而来，又仿佛近在跟前，因黑暗带来的恐惧，掀起一波歇斯底里的尖叫，唤醒了此起彼落的呼救声，北白川若叶被撞倒在地，上一秒还被牵住的手顿时失去温度。
恍惚间她记得自己哭了出来，因为跌坐在地支撑着自己的手被急于奔逃的人们踩过，磨破皮的膝盖渗出了零零星星的血，她既看不见自己的伤口，也找不到父母，无助的揪紧早已沾染上尘土变得一塌糊涂白色小裙子。
周围的喧闹嘎然而止。
明明眼前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北白川若叶却感觉到有东西落在自己身前，微微曲起的膝盖被突如其来的湿意卷起了微弱的刺痛感。
刹那间，北白川若叶听见的不只有父亲着急喊着她名字的声音，还伴随着她鲜少听见的、来自母亲慌乱的哭喊。
以及刚才在街上萦绕不去的诡异的笑声就在她面前，膨胀起来的触手化作利刃刺入她的小腿，雪白的地交错着极为突兀的红，甚至还溅到了她的脸上。
北白川宏一紧紧抱住了因为疼痛而满脸都是泪水的北白川若叶，一只手覆上她的眼，把她用力推向北白川纱纪的怀里。
她失去意识前很清楚的看见了父亲在自己眼前摇摇欲坠的身影，还有拥着自己的那双属于母亲的手，微不可察的颤抖着，似乎是在松手与不松手间犹豫不决。
——属于她的一整片星空，在她松开父亲的手的那一刻，被自己彻底打碎了。
她醒来的时候不见半个人，房间的门难得没有锁上，门外来来去去的人各个面容疲倦，一前一后的走进走出，一个眼神都没给她，像是压根没注意到她。
北白川若叶的小腿被缠上一圈圈的绷带，不曾受过这么严重的伤，让她光是轻轻挪动脚步都疼到快哭出来，膝盖上的小伤口虽然已经结疤，但其他人怕她把那道口子抓破，还是给她贴上了创可贴。
搀扶着门的小手颤抖不已，她缓步走向父母的房间，疼痛感让每一步都成了一次剧烈的煎熬。
她一路走来没有人拦她，却也没人看她一眼，与外头的忙碌相比房里显得冷冷清清，除了北白川纱纪之外，还有少数几个从以前就不喜欢她的人在。
躺在被褥上的北白川宏一双眼紧闭，北白川若叶不经意间看见了跪在边上的北白川纱纪紧握他的手，膝前的榻榻米有一点一点深浅不一的水痕落在上面，她睁大了双眼，轻手轻脚挪动步伐走向北白川纱纪，在她失神的琥珀色眼眸里，不发一语的替她拭去泪水。
但北白川纱纪却挥开了她的手，哑着嗓子拜托一直待在一旁看着的锦织将她带回房，背对着北白川若叶的身子虚弱又单薄，她已经守在北白川宏一身边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哭到泪水再也流不出来，揉到眼眶泛红，声音也变得嘶哑，等到的却是北白川宏一的一句——妳是谁。
她的心都碎了。
锦织在北白川家的地位高，只因为她本是加茂家的人，冠上北白川的姓氏，哪怕女性普遍不受爱戴，到底还是留着加茂家的血，北白川家上下都对她敬如上宾，倘若没有家主在的场合，比起现任家主的妻小，锦织的发言权利还要更大一些。
女人摩挲着宽大的黑色羽织，居高临下的看着北白川若叶沉默的抱着自己的膝盖，女孩闻言仰起头，黑眸一片空荡荡，像是看着她，又似乎没有回过神，白皙的脸蛋残留着眼泪划过的痕迹，她哭起来没有声音，锦织甚至不知道她的眼泪究竟是什么时后开始流的。
她同北白川家的人惧怕着眼前的女孩，看着她泪流满面又一声不吭的模样并不感心疼，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一字一句的告诉她，北白川宏一坚持带她去庆生，遇上了咒灵也第一时间护着她，然而北白川若叶却轻易松开了父亲的手，甚至还受了伤，让包含北白川宏一在内等数人都遭受波及。
全都是因为北白川若叶没有安份的待在北白川宏一的身边。
那只咒灵因为她的血能力得到了进一步的成长也拥有不凡的智力，咽下了北白川宏一与现场数十人的记忆，在来祓除它的术师赶到现场之前早就逃之夭夭。
所有在那场意外里受害的人，失去记忆的时间长短都不同，短则八年长的甚至有十五年之多。
这一切都是北白川若叶的错。
北白川宏一被夺走了十二年来的点点滴滴，无论是十一年前与北白川纱纪的相遇，亦或是相隔一年后两人的婚礼，都成了他记忆里的一片空白。
包含了北白川若叶的出生。
她在七岁生日那一年，从北白川宏一的记忆力被抹去，北白川若叶的童年也随着北白川宏一对她的遗忘被无声地埋葬。
北白川若叶好一阵子没有见过北白川纱纪，也不再敢主动去找她，就算想打听父亲的消息也无从下手，如今本和北白川宏一亲近的人待她已经不如以往，她知道他们并不厌恶自己，曾经对她的好也绝非假像。
所以人都在说，要是那时候北白川若叶没有松开北白川宏一的手就好了。
他们不愿意对年幼的孩子生气，但北白川宏一的处境确实与她脱不了干系。
北白川宏一一直在熟睡中，本家的人在他房里放了特殊的咒具，在一定的时间会与北白川宏一产生共鸣，让他在三餐以外的时间无法维持自我意识，因为北白川纱纪无法接受对方一醒来就朝她投去的那抹陌生的目光，她不再有勇气在丈夫清醒的时候去找他。
而是紧紧握着双眼紧闭的北白川宏一的手，任由自己的泪水一滴又一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哽咽着诉说他们俩之间曾经发生过的大小事。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遗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