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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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虚空的时夏不由自主伸出了颤抖的手，她也和肃洺那仅剩的一点清晰理智发出了一样的祈求：不要去。
但是这份祈求也和肃洺一样无力。
她眼睁睁看着肃洺步入漆黑，然后与之融为一体。
无论是在虚空中旁观着这一切的时夏，还是在亲身经历着的肃洺，都没有任何办法。
那一刻，时夏听到另一句声音。一句东丘已经停了无数次、并且不屑再听的话：
天道如此。
时夏明白了，如果自己执意逆天而行，会有此遭遇的人就不止肃洺一个。
她脑海中的画面已经消失，闭上眼，周遭便是巨大的寂静。
也许想了很久，也许只是一瞬，时夏最终睁开眼，说道：“想要我怎样？”
“天道如此，触之必死。”
时夏其实不想死，但是她想到了差点被大树压倒的康启，想到了归于迷茫混沌的肃洺，还想到了暗暗为自己抗下一切的东丘。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执拗让这么多人为自己牺牲。
她也不必做一个比东丘还厉害的佼佼者，她其实只做一个快乐的小花猫也行的。
她甚至都不必擅长捉鸟雀。
不过现在连这都已经是奢望了。
“我死了这一切就会停止吗？”时夏问道。
“凡触天道者，皆当正法。”
时夏明明觉得自己抱了赴死的决心，就不会再有什么感受了。
可是那一瞬间她的心猛然提起，满眼地不可置信。
这句话的意思是，东丘也要和她一样，因为他也是“触了天道之人”。
时夏摇头：“他是为了我，这一切的根源是我。”
寂静。令人无助的寂静。
时夏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心慌，此刻双眼却忍不住开始发酸。
她自诩不是什么矫情的人物，没有动不动就哭的习惯，眼下也根本不是该哭的时候。
但是她忍不住，一向什么都不怕的时夏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渺小。
既渺小又无力。
她并不惧怕死亡，或者说她并不惧怕自己死亡，但是她不能忍受东丘也是这样的结局。
“让我再看他一眼。”时夏几乎是从心底里发出了这样一生压抑的哀求。
下一刻，她的脑海中出现了正在漆黑云层中奋力支撑的东丘。
时夏想和他再开最后一个玩笑，她知道她听不见，但是她想说。
“肃洺总说你和我，一个是猫，一个是鸟，你早晚有一天折我手上。我没想到会成真。都怪肃洺乌鸦嘴，老天已经惩罚他啦。我调皮顽劣，经常惹你，以后不会了。以后不会了。”
时夏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她的告别没人听见，仿佛出口的那一刻就被无边的虚空尽数吞噬。
但她不在意。
脑海中的画面消失了，是她强行将其驱赶出了自己的意识。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注］时夏说道，“东丘逆天道因我而起，由我补足。”
这句话说完之后，时夏得到的仍是一片寂静。
但是她十分坚定，她从灵物到人形的漫长时光里，不曾如此坚定过。
她曾经是东丘和肃洺面前“两面三刀”“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这是她第一次，决定正正当当做一次选择。
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
时夏不说话，虚空中再无其他动静。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久很久，也许只是片刻。
那声音又出现了：“那便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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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年纪还小，但是这件事情我一直都记得。”竹室中，须发皆白的年迈康启嗓音低哑。
“东丘老祖回来找到我时，因为耽搁得太久，我的腿已经废了。我能感受到他情绪十分低沉，但他为我疗伤、善后，一切井井有条，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听到这里，梁柏眼神往康启的腿上扫了一眼。他一直都知道师兄腿上有疾，今日才知道竟然是这样的渊源。
“从那起我就一直住在山上，从没见过老祖有过什么复杂痛苦的神情。只是偶尔看到他在某个山峰，静静看着。”
“一转眼，就是二百七十年。”
“二百七十年？”梁柏听了十分困惑，不是说修仙界那场大战距今三万年吗？
他刚刚旁听了这场所谓“大战”，不过是天道的一场惩罚，完全算不上是“大战”。
只不过当时天地异动、灾祸横生，确实很有大战的气势。
但他没想到这件事居然只在二百多年前，虽然他肉体凡胎，但是二百年怎么听也不像是个能够被后世错记为三万年的时间。
“这个确实奇怪。那场异动之后，几年之间，一切都和之前保持着一样的规律。不知道从哪一年的哪一天，人们开始回忆‘三万年前’的事情。这世上仿佛除了我和东丘老祖，没有人再记得真实的纪年。”
康启不明白，时夏却明白。
二百七十年，是东丘留在这个世界度过的时间。
而三万年，是时夏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
她当时和那所谓“天道”做了交换，以自己□□陨落、灵魂无限转生为代价，换了东丘一切平安。
从那之后，时夏便开始了无休止的穿越。
接受这个交换的条件后，时夏以为自己会带着记忆在各个世界里永远地轮回转生下去。
一次一次痛苦，一次一次死去。
但是没想到她却被抹掉了最开始这个世界的记忆，并且本来约定好的“无限转生”，居然有了尽头。
直到来这个世界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位穿越工作者，这是她的任务，等她完成了所有任务之后，她就可以休息养老。
没想到经历了不知道多少个世界、拯救了多少次全人类之后，她又回到了这里。
可是她不明白，天道这样安排的用意是什么。
“灾祸啊灾祸。”梁柏完全不在意时夏那些曾经和过去，只捕捉到了师兄的叙述中，时夏很明显是个煞星。
梁柏还记得之前师兄曾经预言过，故人归来，可能是整个修仙界的一大劫难。
时夏第一次想要稳定人形，经历渡化，便有了上一次的修仙界界障异动。
这次随着她回来，界障的破损显然比以往频繁了许多，甚至一向稳重的东丘老祖不久前还受了伤。
时夏却没有时间听梁柏在这里叽叽歪歪，她要去找东丘。
然而才出了竹室的门，却撞上了宋长风。
“你不是说不想见梁柏那老头吗？”时夏直白问道。
追着时夏出来，甚至试图指责她不懂得尊师重道的梁柏：……
就这么当着自己的面喊自己“老头”吗，罔顾礼法，不成体统！
然而时夏和宋长风谁都没有分给他一分眼神。
宋长风一改平日里那副满不在意的神情，好像一下子换了个人。
时夏也觉得自己这个认识没多久的小师弟气场一下很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随我来。”宋长风只丢下这么一句，也不在意时夏是不是能听他的话，径直转身离开。
时夏还真不打算听。
按理说她是要给这个小师弟一点面子的，但是她眼下是真的有事要做，只好对不起了。
宋长风转身离开，时夏立马捏诀想要瞬移到她金碧辉煌的大殿去，去找东丘。
留下一个深沉背影的宋长风：……
时夏这人真的就不按常理走剧情，让他设计好的展开方式都变得尴尬了起来。
没办法，主动权在时夏手上，宋长风只好再次出声。
于是时夏一个决法还没施完的时候，听到宋长风远远说了一句：“和东丘有关。”
时夏敏锐地捕捉到了宋长风的称呼措辞，“东丘”。
以前的宋长风每次提到东丘，绝对都是恭恭敬敬的“东丘老祖”。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时夏倒并没有对于这种称呼有什么阶级固化的观念，只是觉得宋长风不太对劲。
她权衡了一下，觉得还是跟着小师弟去看看吧，东丘那边可以稍微等一下。
“小师弟等等我。”时夏喊了一声，跟了上去。
宋长风带时夏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潭边，这水潭乍一看和其他普普通通的谭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不过谭边多了个燃着的香炉。
时夏不解的看着宋长风：“你有点不对劲，到底想干嘛？”
“想找回你的全部记忆吗？”宋长风没有直接回答时夏的话。
“怎么找？”时夏现在对于二百七十年前的事情，还都基本上是道听途说，要是能够找回全部记忆，自然再好不过了。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帮你找回记忆。”宋长风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但是时夏听起来却总觉得莫名其妙有些熟悉。
不是对于“小师弟”的那种熟悉，而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熟悉，但是这种感觉虚无缥缈，她一时间抓不住也分不清。
“什么条件，这么神神秘秘的。”时夏问道。
“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最近修仙界的界障异动和你的归来有关。天道就是天道，无人可逆，无人能敌。”
时夏早就注意到了宋长风的不对劲，但是现在才正式意识到，他不只只是不对劲。
宋长风微微顿了一下，最终开口：“所以终止这一切的办法，只能是你。”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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