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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祭月节杀人事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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熯天炽地的一幕被珺灵避之眼外,她乖乖地听了周颜的话。
嘶哑难听的哀嚎声渐渐小去,她们远离了那个地方,梁娇紧紧挽着珺灵的手臂颤栗不安着。
“公主,你有没有受伤?”珺灵脸上挂满担忧,真是个老母亲的模样。
昭阳公主原是对这外面的世界充满无限美好憧憬的,可惜老天不给面子,第一次偷溜出来就碰到了此等骇人之事,到现在,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都还没有缓过神来。
在旁边没事儿人一样的周颜嘴角一扬,就知道憋了不少坏水,只听她感叹道:“真是金枝玉叶的人儿啊,怎是能见这种血雨腥风的事呢。”她顿了一顿,不知为何转头恐吓起梁娇:“这长安城内鬼火狐鸣,别到时候你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恐吓果然奏效,梁娇瞳孔地震过后突然尖叫不停,是要将人耳膜震破才肯罢休。
“公主,长安城很好玩的,别听这贱人瞎说。”珺灵无奈安慰着。
眼见没有成效,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地一脚踹在了周颜身上,随即皱眉斥责:“你吃饱了撑的?找什么存在感?这下好了,你来哄!”
被踹了个踉跄的人一脸无辜,揉了揉屁股后不情不愿的凑到梁娇眼前,嘴角弯成一条诡异的弧度,沉声道:“听说鬼怪专挑爱哭的下手,也许会奸杀,也许会分尸吃进肚子里。”
话音刚落,哭声便戛然而止,梁娇上唇咬着下唇,努力憋着眼泪,十分惹人哭笑不得。
珺灵心软的一塌糊涂,温柔地摸着她头:“走吧,送你回宫了。”
“嗯嗯。”梁娇急忙点头,十分同意她的做法。
此刻既然她们要回宫,周颜觉得没趣便打算自行离开,谁知还没转身就被珺灵给截住了。
她一扬眉:“怎么?舍不得我?”
珺灵一愣,表情有一刹那的意想不到,随即冁然而笑:“可不是嘛。”
两人相对无言须臾,周颜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打算开口,珺灵的声音先了自己一步。
“你去查查刚才自燃的事件。”
“哈?”周颜没有回过神来。
珺灵瞥了她一眼,哂道:“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周颜没能理解到她的意思,一头雾水:“什么东西???”
“嘶”珺灵无语的白了一眼:“你不是加入藏机阁了吗。”
“哦哦哦!”周颜恍然大悟。
珺灵笑着学了起来:“哦哦哦!那你还不快去?”
“我才刚加入,就有任务了?”
“不愿意嘛?”
“愿意~当然愿意。”周颜后半句话谄媚极了,笑得像朵喇叭花,而后转身跑开了。
她现今对藏机阁的概念其实还是朦胧的,方才珺灵命她调查,凭她那转瞬即逝的表情她也明白,这是因为珺灵怕她不走,故意支开她而已,毕竟临近宵禁,她脑子有坑才真让她展开调查走访。
周颜走在回寺庙的途中,路过刚才事发之地,已经了无人烟,应该是被衙门的人给清理干净了,速度可谓是真的快,就是办事效率不高。想到这里周颜蹙紧了眉头,看着将要圆的月亮啐了一口。
调查?调查个锤子。
用屁股想都知道这绝非自然现象,明摆着谋杀。但这并不危害国家,那怎么会归藏机阁管?这么棘手的事情当然是丢给吴天那种愤青的少年去匡扶正义啊,自己干嘛还要参与?
自找麻烦。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今长安城真是越来越不安分了,这鬼火狐鸣的夜晚,空荡荡的街上到底有没有魑魅魍魉妖魔鬼怪谁又知道呢。
想到此处的周颜不由打了个冷噤,加快步伐朝破庙走去。
惊魂未定的梁娇蹙着眉头,嗫嚅问起:“外面这么乱吗?”
闻言,珺灵也跟着皱了眉,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踌躇半晌才答了上来:“是。”她停顿一下,黯然的眼睛看向梁娇:“如今不止燕兵来袭,城中心怀不轨的人也更加猖獗,整个梁国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昭阳公主刚刚及笄,又被自己亲哥保护得极好,情窦都才初开,怎么会懂国家兴亡之事。但此时此刻,珺灵眼中汹涌的悲愤,让梁娇这个天真无邪的娃娃也明白了当下情形。
她忽然坚定道:“父王皇兄会守护国家的!”
珺灵错愕一瞬,唇角轻轻笑着,眼波却在暗涌:“一定会的。”
嗯,一定会的。
她心中念着,看向圆溜溜的月亮,扭头转了话题。
“公主,我托付给你的事怎么样了?”
梁娇情绪好了许多,咧嘴笑道:“你不看看我是谁,天下有我昭阳公主办不到的事儿?”
“是是是,公主最厉害啦。”
得到一个大拇指的梁娇害羞似的收敛了笑容,正经道:“你为什么要我把那个奇奇怪怪的符放在笙哥哥房间啊?”
符乃虎符,腾虎军的统帅之符,孙炜将军持有,当下因元淮王弱冠生辰,同吴攀将军暂时驻足长安城里。这所谓的腾虎军跟琼林军就如梁国的两条命脉,不分伯仲却也有所不同。吴攀生性暴戾,骁勇善战,可谓是战场上张开满口利齿的猛虎,一口咬掉敌军的头颅不成问题。而孙炜足智多谋,善用谋略,是如狐狸一样的头脑,常常利用地势气候...将敌军打得不攻自破。
因由两将性格相差甚异,各有分说,不论是朝堂之上还是闲来私下,一直以来都不太对付。
吴将嫌孙将殚精竭虑娘们唧唧,怂。孙将骂吴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蠢。
珺灵笑答:“还不是为了促进你跟四殿下的关系。”
“真的?”梁娇扑闪着她的大眼睛。
“当然是真的了。”珺灵表情有些难言,试探着问:“公主是真的喜欢四殿下吗?”
料想,她该是迷茫的,但梁娇却愁眉苦脸起来,她摇摇头:“我自然是喜欢笙哥哥的,但是我断不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哥哥跟妹妹怎么可以在一起呢。”
......
珺灵表情凝重,想必也是无语这等荒唐的事。
“笙哥哥年幼就没了母亲,是个逍遥王爷,但是很酷炫不是吗,我悄悄派人打听,他喜欢听曲,我就偷偷学琴,他喜欢脸谱,我就请了城内最好的戏班子,他喜欢的我都喜欢。”
“公主,你要知道四殿下已经娶了妻的,你们不可能。”
“他没娶,我们也不可能。”
月光之下,两位佳人四目相对,秋风突袭,吹动了她们的鬓发。
一滴温热的泪水夺眶而出,梁娇红了眼,雪白的脸上因寒冷而冻得微红,她吸了吸鼻子,迈步向前走去:“走吧,夜间太冷了。”
珺灵愣怔须臾,转身跟上,谁知,冷峻的话语从瘦弱的身影中传来。
还混杂着糯糯鼻音。
“世间所有的情感,都不是错的,但是,违背这世间的理论走,也不算对的。我知道你不喜欢男色,可我会支持你,不是因为我的情感扭曲觉得你是同类,而是我觉得这漫漫人生路上啊,倘若能遇见一个逞心如意的人,已是上天的恩赐了,要珍惜啊。”
听完此番言语的人已经傻掉了,她怎能想到一个刚刚及笄的小丫头明白这些,更是意外她竟然看出了自己的取向,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你...”
半晌,她说不出话来。
梁娇退后两步,牵起她的手,笑脸盈盈:“你不也看出了我对笙哥哥的真实情谊嘛。”说罢,她将食指放于唇上:“从此,这就是咱俩的秘密了哦。”
“嗯。”
十五的月儿圆又圆。
一年当中祭月的日子到了,挨家挨户准备起月饼,张灯结彩。
皇宫本打算邀请众位使臣共赴晚宴,但在凌微赋尚书的建议之下,民间刚刚经历疫灾,今年从简走走形式便罢,不必奢侈大办,不如开放仓门分发粮食,赢得民心的好。
皇上听到甚得他意,干脆作罢不办,各回各家一家老小团聚,看月亮吃月饼,晚上逛逛灯会,猜猜字谜,看看河灯,如此甚好。
“我给你带了个月饼,尝尝吗?”
玄衣男子从怀兜里掏出半个拳头大的月饼,原本精致的外皮被他压的得有了裂痕,他看了一眼手就顿在了半空,在考虑要不要给。
周鄞看着他,掩口而笑:“怎么,突然不舍得给了?”
“啊...要不然就算了...”
没等男子的话说完,手中的月饼就被抢了去。
周鄞砸吧砸吧嘴,认真点评起来:“虽然丑是丑了点,但是味道绝对是上上成的。”
闻言男子终于露出了笑容:“你喜欢就好。”
“你今天没跟家人一起逛吗?”周鄞问起。
男子尴尬地摇了摇头:“他们不逛灯会。”
擅长察言观色的周鄞此时自然没有穷追不舍的问下去,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瞧你穿着打扮,应该不是寻常人家吧。”
“你叫什么?”
被反问的周鄞有些错愕,明白提问之人应当先报上自己大名,而后停下步子,正儿八经的抱拳作揖:“在下周鄞。”
“噗嗤”
咯咯笑声从上方传来,周鄞直起身子,蹙蹙眉头,被对方这副作态羞恼,洋怒道:“连名字都不愿透露,看来仁兄与我并非是一路人,你的玉佩我会还你,可现下,就先失陪了。”
刚要转身离开,周鄞手肘却被人紧紧捉住了。
“长得好看的脾气果然都不小。”
“怎么,不可以吗?”
“可以啊,怎么不可以,多可爱啊。”
男子拉着他的手腕往一处糖葫芦铺走去:“好啦,吃完糖就不生气咯。”
周鄞笑得温柔:“你当哄三岁小孩呢?”
“怎么?你很老么?”
“不啊...”
“那不就得了。”男子悄悄凑近他耳朵,得意似地说道:“对了,我前天刚满的弱冠。”
被这这一举动吓到的周鄞弹开几丈,回过神来摸着耳垂赔笑:“那真是恭喜仁兄了。”
男子看着他,嘴角不经意间扬起了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脸有点红诶。”他指了指。
周鄞目光居无定所,四下环顾用手扇着风:“人太多了吧。”
“嗯,我也觉得是。”
不用看,便知道这是一句含着满面春风笑意的话,周鄞羞赧,瞬间觉得这人怎会如此不要脸皮?
“所以你叫什么?”他反击道。
男子没有诧异,带他来到冰糖葫芦前,笑着应他的茬儿:“买完糖我就告诉你。”
“你想要哪一串儿?”
此时此刻,男子的声音碰巧跟另一个声音重叠。
周鄞心中一惊,这声音???
“阿鄞?”
两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眉眼相视而愣。
嗯,没错,果然是她周颜。
就在前一个时辰,傍晚姐弟俩吃完团圆饭,便一齐出门走了不同的方向,十分的默契没有相问。但仍是没想到在这么大的长安城,竟然还能遇见。
果然是亲姐弟。
同时,惊讶的不止是这俩姐弟,在宴上碰面的珺灵,梁苑也是瞠目结舌。
四人你瞪我我瞪你,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还是珺灵捡起了礼数,连忙向梁苑行了礼:“六殿下千岁。”
六殿下?元淮王?!
又是一语惊呆姐弟俩,周颜眼睛瞬间睁大了好几倍。
我靠?皇族?活的?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梁苑看,总觉得似曾相识。
梁苑嘴角扬起一个标准的假笑弧度:“你不记得我了?”
周颜皱皱眉头,不解:“惶恐,我能记得你吗?”
语毕,梁苑是被着实无语到了,扭头看向周鄞,仿佛在说:她脑子掉娘胎里了?
周鄞苦笑,提示周颜:“玉佩。”
哦......
!!!!!!
周颜头皮瞬间炸裂,她真的摸了天王老子的兜!
“你你你!你是当朝的那个皇子?”
“是的。”
“皇上的儿子?”
“嗯。”
“亲的?”
......
没等梁苑发怒,周鄞的一巴掌先拍在了周颜后脑上,将她打了个踉跄。
“她没有学过礼数,望...殿下见谅。”
梁苑见他忽然拘谨的样子,轻轻蹙了下眉:“没事。那还吃糖葫芦吗?”
良久,无人回应。
他那本就有些阴骘忧郁的眸子重新被黯然笼罩,直到快要失望的时候温润的声音传来。
“要这一串吧,这串糖多。”周鄞指着一串鲜红的糖葫芦,他笑着望向梁苑:“你要哪一串?”
梁苑愣住,盯着他出了神。
又是这个笑容。
糖葫芦铺的煤油灯打在了他的半张脸上,因疾病缠身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却跟暖光相撞,视觉冲击下,美得不可方物。
就如那天下午,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回眸一笑简直是如,在天庭犯了错被贬凡间受难的仙子。
“喂,我弟问你话呢。”周颜用肩膀撞醒了他的痴汉模样,自己心中升起了警惕。
“都行。”
周鄞各手两串,再无第三只手可掏钱付账,他回头用眼神向周颜求助,但上来递银子的却不是周颜。
“别别别,我来付。”周鄞连忙阻止,却被周颜拉了过去。
“这种事都要抢,你脑子有问题吗?”
“阿姐,咱们不能这样。”
“可是咱们本来就没什么钱,为什么要去跟富人程强这种事?”
“阿姐!”
“好好好。”
周颜犟不过他,掏出钱来给到周鄞手里,让他去付,刚刚走近,一行人就朝这边走了过来。
一个身着白衣,气宇不凡的年长男子出现在他们跟前,那男子笑容可掬。
“方才远远就瞧见前面好像是六殿下,走近一看竟正是,小的惶恐啊。”
梁苑笑容没了方才的情绪,冷冷一抹笑意挂在唇角:“孙将军这是带着儿女来逛灯会的?”
“是。”孙炜看着眼前四人,眼神横跳在珺灵跟梁苑的脸上。
祭月节本该是合家团圆的,再不济,也该是有情人相伴,眼下,他们俩凑在一起?
他的表情变幻万千,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体的不适。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梁苑掩鼻问到。
“闻到了,哪儿来的?”
众人纷纷看向四周,是都闻到了。
突然,孙炜身旁的夫人惊呼起来:“老爷!你冒烟了!”
“冒烟?冒什么烟?”孙炜看向自己身后。
果然有屡屡青烟从衣服里往外争先恐后地窜出来,已经起了火星子。
几个伙计想上前去扑灭,刚一碰上,火星子一下子变成熊熊烈火,直接将人吞噬,孙炜感受到灼烧的痛苦,开始满地打滚,本来围着他的人四下散开,现场顿时混乱不堪,各种尖叫嘶吼声络绎不绝。
原是和谐美好的地方又变成了一番地狱景象。
生焱王府,梁笙看着手中这枚虎符,眉头拧成一根麻绳,面色灰黑。
他无法相信这枚虎符竟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内。
而他心里也从看到这枚虎符开始,变得惴惴不安,不安感快要压得他窒息了。
就连自己侍卫进来禀报事情都能被吓一大跳,他擦掉额角冷汗:“说,什么事。”
“孙将军突然自燃,暴毙于长安街头。”
“什么!”梁笙夺门而出,他怎么可能相信自己的舅舅,就这么莫名其妙自燃了?
神他妈自燃。
他思绪乱作一团,到了门口却倏地停了脚步。
持有虎符的孙炜,突然暴毙街头,而虎符现在又出现在这里,会不会是,栽赃嫁祸?
谁?到底是谁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