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音小师太》地江

51、重阳宫宴（1）

　　彼此心里都有着不想让对方知晓的秘密，慈音和李柏生的相处中，多了一丝刻意和敷衍。
　　李柏生曾含蓄的和慈音透露过已知晓她和五哥见面的事，慈音却没有告诉他和师姐对张府灭门之事的猜测，更没有告诉他，自己已经认定张府旧案可翻案，就在重阳宫宴上，皇帝会亲自提起这件事，并且会旧事重演，灭了刘太傅满门。
　　此时，她甚至有些庆幸刘茹葶的早亡，否则李柏生定会因为正妻乃罪臣嫡孙女受到牵连。
　　“柏生，护国公有几日没来了吧。”
　　家事不谈，慈音还是决定把李乔生和李敦颐联手的事告知，但显然李柏生对此有不同的见解。
　　“小音，我觉得五哥不可能和护国公合作，确切的说应该是护国公不可能和五哥联手，对于护国公这个人，你不了解，或许慈虹师太对他的了解也是片面的。”
　　“那谁对他的了解是全面的？”慈音反问。
　　“是八哥，八哥曾经跟护国公身边一起打过几场大仗，在八哥看来，护国公不屑于和任何一个皇子合作，但因为身份的尴尬，才不得不游离于几个皇子的阵营中间。”
　　“但他谁的阵营都没真正进入，只是利用他们？”慈音惊道，“他还想着皇位？听说他是先皇……”
　　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李柏生走到门前嘱咐了几句，房门应声关合。视线中的他，沐着黑暗而来，娴熟的点亮了面前的红烛。
　　“五哥和护国公之间达成什么样的盟约，我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盟约有太多可能性了，但我清楚的是，明日的重阳宫宴必定危机四伏，说不定还会出现哗变。”
　　“真的能轻易就哗变？那可是皇宫！”
　　“皇宫看起来是坚不可摧的铜墙堡垒，但实际上只是一个机关重重的茅草房。只要解开其中的机关，皇宫就会像狂风中的茅草房，不费吹灰之力，顷刻间就能全部倒塌。”
　　李柏生的神色中满是坚定，他丝毫不怀疑五哥能发动哗变的本事，别说此刻还有李敦颐这个黑手，就是没有李敦颐，三哥和父亲也会帮助他哗变，然后得到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将五哥彻底压在手里，再也翻不了身。
　　“但凡宫宴，都是我母妃敦促负责的，这次突然由皇后负责，你说为什么？”李柏生见她摇头，冷笑了几声，“说明我那不争不抢的母妃要平步青云，终于要成为皇后了！”
　　“柏生……”
　　“原来除了我，大家都是野心勃勃的政治家。”
　　双手落在慈音的肩头，却不舍得用力按压，李柏生盯着她那双澄澈的眸子，想要大声质问她到底要自己怎么样才肯倾心相待！可他问不出口。
　　她宁可和五哥联手，都不愿意相信自己！她明知道这样无异于自掘坟墓，可她还是宁愿葬身火海！
　　“柏生，你怎么了？今天好像情绪很差。”
　　还不肯坦白吗？小音。
　　“柏生？”
　　“没事，有些累了而已。”
　　“你躺下我帮你按按……”
　　李柏生失望的转过身去，“今晚我就不在外屋睡了，我回主院去。小音，你也早些休息吧，明日巳时我来接你，咱们进宫去赴宴。”
　　不再给她多言的机会，李柏生快步走了出去。慈音呆楞的站在原地，终是没有追上去解释。
　　柏生，你是好人，我不能连累你。明日的宫宴，我已做好了不得好死的准备，你……不该受我牵连。
　　但显然，李柏生并不理解慈音的良苦用心，在他看来，慈音对自己从头至尾都是利用，根本不打算和自己共进退，自己不过是个不成熟的踏脚石而已。
　　即便自己心甘情愿成为她的踏脚石，可心里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爷，咱们的计划？”
　　“看情势再说。”
　　当晚，李柏生彻夜未眠，宋青则如影子般融于黑夜中，自由的在京师中穿梭。
　　第二天一早，慈音穿戴好衣衫收拾，端坐在桌前等着李柏生一起吃早饭，可一直等到巳时，他的身影也没有出现。
　　“柏生从来没迟到过，白濯，陪我去看看王爷怎么了。”
　　还没踏出庸园，孙强就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他看到慈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姑娘不好了，昨天夜里亥时三刻，王爷被陛下匆匆招进皇宫，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非但如此，宋青去打听消息，竟然一点音信也没有带回来！王爷肯定出事了！您快想想办法吧！”
　　慈音一听，夺门而出，却被急匆匆赶来的慈虹拦了下来。
　　“小音，干什么去？”
　　“柏生进宫彻夜未归，孙强说之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我得赶进宫去找贵妃娘娘……”
　　昨晚李柏生离开的时候，慈虹正巧撞见，确是宫中之人将他带走的，但仅仅一夜未归又能说明什么，皇帝是他的亲生父亲，难道还能在宫宴前夕无缘无故的弄死他不成。
　　“你一个无名无份的平头百姓，贵妃会见你吗？不要说有孙强引荐，没有陛下的允准，外男尚且不得进入后宫，何况他一个王府家臣？”
　　“确实如此，是孙强一时急糊涂了，慈虹师太有什么办法……”
　　孙强低头瞥着慈虹的神色，他始终认为慈虹是个比慈音可怕几百倍的狠角色，自从知道她就是死里逃生的金燕子后，这种感觉更是根深蒂固。
　　“宋青去宫门口截住襄亲王府的马车，孙强则带着小音和我赶去襄亲王府，如果王爷和王妃还没出发，就扮作王妃侍女一同进宫，如果他们已经出发，就去宫门口和宋青汇合。”
　　“是！姑娘和师太跟我来，白濯你去通知宋青！”
　　孙强边走边想，不愧是金燕子，眼皮都没眨，就拿定了主意。反观慈音，已经慌了阵脚。
　　慈音等人赶到襄亲王府的时候，襄亲王及其王妃正要乘马车离开，慈音上前说明情况后，襄亲王立马感觉到事情的复杂，让慈音和慈虹坐上自家马车，自己则快马赶去皇宫找三哥商量主意。
　　跪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面，慈音根本无暇欣赏奢华的布饰、雕梁画柱、主人的精妆，她很担心李柏生到底怎么样了。
　　“嘉音。”
　　“奴才在。”
　　“看到你如此心系柏生，我这个做母亲的也算安心了。不瞒你说，昨夜柏生的确进宫陪陛下下棋，又饮了些酒，此时正在太子宫中休息呢。”
　　徐贵妃并不知道李柏生并非在太子宫中休息，而是已经被软禁在了宫中的秘牢中。她只想着该如何劝慰儿子接受骠骑校尉的女儿为正妃，没有在意儿子的异样。
　　“母妃，这是荀生托我给您带来的两支银鎏金嵌松石手镯，其中一支是前年寻得，另一只说是托边关武大人帮忙近期才找到的。”
　　襄亲王妃知书达理，虽不讨夫君的疼爱，但府中大小事情都由她作主，李荀生给不了她爱情，却给了权力。两人相敬如宾，各自分房就寝，比陌生人亲近不了多少，但在外人面前却心有灵犀的装出一副琴瑟和鸣的样子。
　　“荀生有心了。”
　　银鎏金嵌松石手镯确实漂亮且难得，徐贵妃看了几眼，便让人好生收起来。
　　“荀生说，镯子要一对寓意才好，母妃您别看荀生整日摆着个冷脸，心里可是时刻惦记着您和父皇呢。”
　　“老八媳妇，你和老八成婚多年，给本宫生个一孙半女才算最好的礼物，这种镯子固然珍贵，但也敌不过一个活生生的小家伙讨人喜欢，你说对吗？”
　　“母妃说的是，儿媳记下了。”
　　对于老八成婚至今没有子嗣一事，徐贵妃非常头疼，虽然明知这不能怪到儿媳的头上，可那个撒日乐都死了这么多年，她一个女人还抓不住丈夫的心，又怎么能算一点错都没有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八总不能这辈子都无儿无女，绝户了呀！
　　“嘉音，你和柏生虽然还小，但繁衍子嗣之事，也不能一再耽搁才是。即便你和王爷还没有大婚，没有玉蝶，但只要王爷想要，你……”不客气的昵了她一眼，徐贵妃冷冷道，“你也要给，知道吗？”
　　“是。”
　　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徐贵妃打心眼里就没看得上这位对十六皇子舍命相救的民间女子，所以才会说出如此隐晦却荒唐的话来，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她没身份、没地位、又没有父兄，是个可以任人宰割的平民百姓。
　　“以你的身份，暂不合适与柏生同桌面众。既然你是和八王妃一起进宫的，今日晚宴，你们俩就暂且坐一处吧。”
　　“嘉音谢贵妃娘娘体恤。”
　　话题刚落，徐贵妃便不再理会慈音，专注着与太子妃和八王妃聊些无关痛痒的女眷之私。
　　守在慈音旁边的慈虹旁观着徐贵妃高傲的模样，一如往昔。她从不屑于和没有权势背景的人言谈，所以从头至尾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其实，作为罪臣之女，她本无权力如此狂傲。但作为皇帝的宠妃，在盛宠之时，她确实有权力目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