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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暗潮汹涌(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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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王府的前庭中,三位风姿绰约的男子正围坐谈笑,他们打趣着已经落成小山的礼物,与温文尔雅的男子唇来舌往。
躬身含笑的男子叫宋青,是这瑞王府的管家,作为李柏生隐藏最深的暗卫,他总是给人一种明媚豁达的感觉,白皙的面上时常浮着稳重的笑容,腰身习惯性的弓着以示谦卑,修长的手指在藏蓝色衣袍前交叠。
“五爷说笑了,十六爷的眼里可没有什么礼尚往来,这些礼物等下他挑挑拣拣,不喜欢的还得雇车送回去呢。”
说到主子,宋青的笑意又深了些。他从不刻意夸赞主子,更给人一种当着外人面拆台的感觉。
“宋青,你这么拆爷的台,就不怕爷不乐意吗?”
人未及,声先落。
脚步声风,淡绿色的衣角翩翩起舞,李柏生笑嘻嘻的走进堂内,对着宋青的屁股踢了一脚,而后才对三位兄长拱了拱手。
“爷,宋青好像并没有说错。”
“哎!我这个爷当的可是一点威信都没有了。”
李柏生苦笑着将茶水端起,昵了一眼宋青,读懂他眸中暗含的讯息,挥手示意他离开。
“几位爷,你们聊着,宋青先出去做事了。”
茶雾淡淡的萦绕在唇边,李乔生不露声色的瞥了一眼离开的宋青。这小子年纪不大,却沉稳老练,看着在吐槽自家主子,实则是给外人布迷魂阵。此等角色,实属难得!
“十六,我说你这管家不错是不错,就是太年轻了。你怎么也得找个四十岁上下的吧,老道些总是好的。”李乔生笑道,“你有什么小九九,不出一炷香都被我们知道了。”
“宋青又出卖我了?”见五哥笑而不语,李柏生故作惆怅,“这个宋青,嘴也太碎了,知道的是他随口胡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故意让他说给几位哥哥听的呢。”
“柏生这话说的在理,不过咱们哥几个谁不知道谁呀?你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咱们早就知道了。”老七李驲生将话茬接过来,“说说,你这次出去一年多,寻到什么宝贝了?拿出来给哥哥们看看呀!”
“就是就是,给哥哥们也开开眼。”十一王爷李元生跟着附和道,“别是十六舍不得,偷偷藏起来了吧!啊?”
堂内笑声起伏不断,兄弟四人互相打趣闲聊,乍一听说的都是些轻松的话题,可若身在局中便知每一句话的背后都带着试探。
李驲生没有挑明李柏生带回来一个女子,可话里话外都充斥着脂粉味道,李元生虽仅是附和,话中却透着你在京外做了什么我们一清二楚的警告。至于笑着看兄弟几个笑闹的李乔生,偶尔补一句看似关切的话,实际也只是在补刀而已。
“这一路小弟听说不少有人雇凶杀人的事,你们说,如果有人要买小弟的人头,多少银子合适?”
李柏生的这句话一出口,三人短暂沉默后,纷纷笑着打趣他想的太简单,哪有人敢出钱买皇子人头呢?赚这笔钱的人不怕有命拿没命花吗?
“六哥说的不无道理,可还真有贪财的亡命徒接了这单生意。”
捻起一块糕点整块塞进嘴里,李柏生打量着三人的神色,诧异、惊愕、不解……唯独没有被戳穿的震惊,他借饮茶咽糕将视线始终落在五哥脸上,一盏茶饮尽,才笑着擦了擦嘴,别过脸来对着十一哥。
“十六,真的有人刺杀你?”十一瞥了一眼门外忙碌的家丁,故意压低声音,“在哪里?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八个月前吧。”
故意将时间说早几个月,李柏生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笑着说幸好当时八哥也在固安城屯兵驻军,不然自己一定小命不保、一命呜呼。李元生直接让他别说混账话自己咒自己。
他看得出来,十一哥虽然和五哥是一伙的,但十一哥的手段还是不够狠,毕竟没有五哥那种强大的后山,做起事来,多少也要瞻前顾后一些。
就在几人为李柏生遇刺一事,议论纷纷时,李荀生已经走了进来。他已经听明白了柏生让喜子传给他的话,也明白他要做什么,重阳将至,每逢节日都要闹出一些不愉快,今年,是不是也会如此呢?
眉头紧锁,李荀生见了在门口假借指点家丁打扫、实则恭迎自己的宋青,问了问屋里的情况,快步走了进去。
“主子,诸位爷,八爷来了。”
“柏生,你回来了。”
宋青躬身退出,李荀生逆着阳光走了进来,他的声音、步伐始终沉稳端庄,不卑不亢的对着李乔生和诸位弟弟拱了拱手,也谦和的让诸位弟弟起身不必多礼。
不似与李柏生独处时的温柔与疼惜,此刻的他把一个将军的冷傲和对兄弟的宽和,拿捏的恰到好处。
“八哥如今可是闲赋在府?”
“会歇一阵,两年多没回京了,也希望能多呆些时日。”李荀生坐在李乔生对面的椅子上,关切的问候,“听闻五哥前几日偶感风寒,近来可好?”
“好很多,痊愈后这才敢来看看十六。”
李乔生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生病之事的,更不会问他是否知道自己是装病。反正京师中布满了各个阵营的眼线,生病这种小事若他李荀生都假装不知道,就真是太做作了。
“五哥病了?”见他点头,李柏生才继续道,“五哥病愈立即来看小弟,真叫小弟感动。本该小弟一一去拜访诸位兄长,可是……哎呀!忘了今天要赶紧去觐见父皇了!我这个糊涂脑袋。”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李柏生对着门外叫道,“宋青,宋青!”
侯在廊下的宋青等了一会儿,又从花盆旁的铜盆中沾了些水小心翼翼的弹在额上,确认身上没有沾水,才假装从远处赶回,快步跑了进来。
“爷,何事?”
“什么时辰了?”
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宋青道,“大概巳时二刻。”
“糊涂东西,都这个时辰了,怎么也不提醒本王去面见父皇?”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李柏生故意怒道,“要不是几位哥哥好心提点,本王又要犯错误,被礼部追着弹劾了!”
“十六严重了,五哥掌管礼部,还能不护着你?”李荀生闻言笑着看中了一眼李乔生,“五哥一向对兄弟们是极好又宽和的,肯定会为你说情的,是吧五哥?”
李荀生的话正好点在李乔生的要害。主管礼部,是他的权职,有些事也是他逃不掉的黑锅。
“小十六贪玩,父皇都不曾责怪,礼部怎么敢问责,小小事情不必挂心。”
李乔生面上的笑意不减,李荀生的话明显是在说礼部弹劾李柏生是因为自己的授意,可他不能反驳,也不能替礼部开脱,因为这属于不打自招。
“五哥,六哥,八哥,十一哥,要不咱们一起进宫吧?辛苦你们陪着小弟,要是父皇今天心情不佳,骂上一骂,你们还能给小弟美言几句。”
“这……”
老六瞥了一眼李乔生,面露难色,他本来就是过来拖住十六的,未时一刻还要去郊外选马。
“罢了,不管别人,今天六哥就推了其他事,陪你进宫,若是父皇训斥,哥陪你一起挨着。”
“还是六哥对我好!”
李柏生感激的握上他的手,而后不顾他的反对,捧起脸就亲了两口,引得众人开怀大笑。
“好了好了,我们都陪你去,但不用你挨个都亲。”十一眉开眼笑的揽过李柏生的肩膀,调侃道,“你的热情劲儿,还是留着给哪一位美娇娘吧!虽然刘家的孙女福薄缘浅,但肯定有福泽深厚的姑娘能辗转承宠,是吧八哥?”
“眼看着十八岁了,柏生确实该纳一房妻妾了。”李荀生微笑浅吟,“走吧,时辰不早了,再聊下去就要进宫向父皇讨午膳吃了。等下回来,若诸位时间允许,可要到我府上小酌一杯,荀生前些日子新得了个边塞厨子,手艺很是不错。”
“那就这么说定了!边塞美食配烈酒,老八,你可不能小气,说什么也得把珍藏的边塞烈酒拿出来给兄弟尝尝。”
“五哥说的是,今晚一定让大家尽兴。”
众人又说笑几句,就起身陪李柏生去皇宫给父亲问安。李柏生故意走在后头,对宋青叮嘱了几句,又让他待自己走后就着手分拨人手去庸园。
李柏生离开会客没多久,慈音觉得头痛欲裂,慈虹唤来一个年轻的家丁让他去请许祈年。
而刚看完自己房间的许祈年,正躺在床上感叹锦缎舒软,就被小家丁急切的带到了庸阁。虽心中不满,但也知道自己最不能得罪的就是慈音。若是没了她,眼下的荣华富贵肯定要化烟消散了。
“姑娘头疼?”
“是,突然很疼。”
“让我看看。”
许祈年嘴碎,但本事扎实,诊脉谨慎,经他手的士兵只要还有一口气,基本都死不了。孙将军把他让给李柏生,着实属于忍痛割爱。
“姑娘情绪波动很大吧。”
言简意赅,许祈年又翻了翻她的眼皮,断定没有大碍,只是拿了几粒中成药然她服下。
吃过药之后,慈音斜躺在侧榻上,看着师姐打坐的背影,隐隐听着大门方向传来的笑声,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