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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浮尸案(9) ...

  •   固安的县令刚被抓了没多久,朝中还没下判,眼下若因为浮尸案再大张旗鼓的抓了水库的小管事,必然会让百姓对朝廷和父母官失去信心,引起不必要的动荡。
      所以李柏生下令,秘密抓捕钱齐姜。
      不知钱齐姜是早就收到了抓捕的消息,还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喜子和捕快带人连夜赶到他家的时候,他正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喜子问他可认罪?
      他既不应声,也不摇头。
      只是从怀里掏出一本水库记录册,缓缓举过头顶。
      喜子打开册子,摸了摸还未干透的墨水,看得出来,这是他急匆书写的。上面清晰的记录着水库每个月份的不同情况、对应时节的注意事项、容易爆发的突发情况及汛情对应办法。
      好一位尽职尽责的好官!
      好一位丧尽天良的兄长!
      “带走!”
      合上册子,喜子不禁叹了口气。
      虽然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无欲无求、大仁大勇,可钱齐姜明明应该是个好官,大好前程与锦绣人生,却都葬送在了弟弟的手里。
      当然,这一切又何尝不是他咎由自取呢。
      钱齐姜承认自己上任后,分别把三具尸体扔进了水库,但他拒不承认那三具尸体是被弟弟打死,不论李柏生和捕头怎么询问,好话说尽,他都一口咬定是自己打死了她们。
      当慈音问到,是否再也不想治水的时候,钱齐姜沉默了。众人能感受到他双肩的颤抖,可也意识到他为弟弟扛下一切的决绝。
      就连让他和王竹竿当面对质,他都百般维护弟弟。他大方的承认了被王竹竿敲诈的事,但却不承认人是弟弟打死的,他坚称自己有施暴的习惯,只是想把杀人的罪嫁祸给弟弟而已。
      他甚至在兄弟俩共同受审的时候主动掀起了弟弟的上衣,指着弟弟背上的伤痕说那是自己醉酒后施暴的痕迹。
      钱齐闽似乎也意识到了兄长对自己的保护,也开始把所有罪责都推给他。甚至把捕头没有掌握的线索,主动抛出来。好像真的是被冤枉后的愤怒而为,为了洗刷冤屈,无所不用其极。
      可钱齐闽越是这样,众人越是为钱齐姜不值。更没有对他的丝毫怜悯,尤其是孙强,他几次冲动的差点就要去揍钱齐闽。
      “钱齐姜,本王问你,你在王竹竿手里买过几个女人?”
      “回王爷,三个。”
      “她们都是怎么死的?”
      “是被我酒后打死的。”
      钱齐姜跪在地上,脊背挺的笔直。半个月的审讯使得他有些疲惫,或许他下定决心替弟弟顶罪的那一刻,就没想活着出去。所以这半个月来,他很少进食,也很少言语。
      “你六个弟媳,都是怎么死的?”
      李柏生真心可怜他,却也真恨不得一巴掌打醒他。作为一个饱读圣贤书之人,作为一个能把水库治理如此得当之人,作为一个心有黎民之人,他却将亲亲得相守匿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
      “第一个难产,后五个,都是被我酒后打死的。”
      钱齐姜的回答没有任何变化,他昵了一眼身旁的弟弟,这个他从小疼到大的弟弟,这个因为无恶不作被自己痛打差点没命的弟弟。娘,如果儿子能把齐闽保下,您应该会开心吧。
      “你都分别用的什么凶器?”
      “有烛台,有长条凳,反正抄起什么就用什么。具体是用什么打死的,记不清了。”
      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钱齐姜下定决心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若是糊涂官也就直接糊涂判了,可李柏生不是糊涂虫,也不想就这么随便定下冤案。何况钱齐闽不是好东西,若放了出去,日后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家的好姑娘。
      就在李柏生等人为浮尸案的真凶而头疼不已,苦无直接将钱齐闽定罪的证据时,忽然从钱家村传来一个消息:钱齐姜的媳妇怀孕了。
      可是钱齐姜听到这个消息后,仍旧面如死灰,李柏生在他的脸上找不到任何一丝情绪的起伏。既无欢喜,也无愤怒。
      昏暗的监牢里,几盏煤油灯发出沉闷的光,几缕青烟缓缓萦绕。阳光透过栏杆,照在钱齐姜苍白的脸上,即便在如此境遇,他仍尽最大限度保持自己的整洁。
      “钱齐姜,你不能生养,那你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又是谁的呢?”
      慈音本不屑与钱齐姜对话,可当她看到那本水库手册的时候,有些明白了张尉官争辩的那些话。钱齐姜确实是个好官,可他真的不是个好人。她站在李柏生身边,冷漠的声音在监牢中回荡。
      “听说你娘急着抱孙子,你又没有给你弟弟再买个媳妇……难道你是主动把自己的媳妇让给了弟弟?”咂咂嘴,她故意奚落道,“你媳妇与你青梅竹马,虽然你不能生育,两人却举案齐眉、恩爱有加。对于一个这样爱你的女人,竟然也敌不过你弟弟在你心里的地位?嫂子怀了弟弟孩子,你让她还怎么有脸在钱家村活?”
      钱齐姜落在膝盖的手纂成了拳头,片刻间,又展开。他的头深深埋在胸前,不给任何人看清他神色的机会。
      “钱齐姜,你想见一见你夫人吗?”
      “生死有命,不见也罢。”
      这是钱齐姜今日说的唯一一句话,此后,不论慈音和李柏生再说些什么,他都不再言语。就连慈音告诉他阿玲其实没有被钱齐闽打死,而是在水库里淹死的时候,他仍旧像个雕像一般,毫无生机。
      断断续续开闸泄洪了一个多月,又在几个水性极佳的捕快极力搜寻下,从水库中找到了四具白骨。
      “三名女性,一名男性。”仵作将白骨拼凑在一起,无奈道,“男性尸骨还有些皮肉的留存,初步推断比阿玲的死亡时间早一个月左右。可能是钱二的儿子,可是没有办法判断。”
      有了这四具尸体,李柏生再一次升堂,亲自审问钱齐姜两兄弟。这一次,他还叫来了钱齐姜的夫人,以及那位至今护着小儿子的钱家老母亲。
      “娘,娘你要救我,救闽儿啊娘。”
      “闽儿,我的好儿子,你是冤枉的,娘知道你是冤枉的。”
      钱齐闽被带到审堂,眼睛刚瞟到母亲就扑了过去,两个捕快都没有拦住他,而钱家母亲更是拄着拐杖蹒跚着奔向小儿子的方向,心疼的抚摸他的头,口中说着柔软的话。可当她的视线落在大儿子身上时,却凶狠的又捶又骂。
      “都是你这个畜生,你连弟弟都保护不好!我养你有什么用!你个狗东西,你怎么和我保证的?你又做到了什么!”
      在钱老太咒骂长子的时候,她的大儿媳红着眼眶站在一旁,咬着嘴唇,死死的瞪着钱齐姜兄弟二人,一言未发。
      李柏生不理解,作为一个寻常人家的母亲,她可以对子女有所偏爱,可她对钱齐姜两兄弟的态度也差别太大了。就算钱齐姜不能生养,但总归是她的儿子。难道她对小儿子的宠爱,已经偏疼到可以用大儿子的命去成全吗?
      “钱夫人,你先坐下。”
      李柏生拍了一下惊堂木,钱老太吓了一跳,她的嘴嘟囔着不知道在说什么,可当她犀利的视线与慈音对视时,连忙闭上了嘴。
      “钱齐姜,你认认,这都是你杀死的弟媳吗?”
      “看不出来,应该是吧。”
      钱齐姜瞥了一眼母亲,当视线落在妻子那微微隆起的肚子时,他的喉结动了一下。
      “这具男性尸体,你如何解释?”
      话虽然是对着钱齐姜说的,李柏生的视线却从头至尾都在钱老太和钱齐闽之间徘徊。
      “我不知道,可能是某次酒后杀的吧。”
      “钱齐姜,村东的钱二儿子失踪了,你知道吗?”
      李柏生示意喜子展开钱二儿子的画像给他看,钱齐姜很认真的看了一眼后,又瞥了一眼弟弟,见他低着头、缩着肩膀,深深的吸了口气,原本犹豫的脸上溢出了一丝笑容。
      “是我杀的。”
      “你为什么杀他?”
      “因为不顺眼。”
      “难道不是因为他伙同阿玲偷走你们家的钱私奔吗?”李柏生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你弟弟可是说阿玲的失踪是因为与钱二家儿子私奔了,怎么?他们俩不是私奔的吗?若不是,你弟弟钱齐闽无故大闹钱二家,当众气死钱二可就要问罪了!”
      “齐姜!你快说实话!”
      钱老太一听小儿子要问罪,整个人都慌了,不顾捕快的阻拦,拐杖一下又一下的打在钱齐姜的身上。
      “钱夫人!这里是朝廷的公堂,由不得你开私刑!”
      李柏生冷冰冰的声音响彻公堂,众人感受到了来自王者的威严,就连坐在他身边的慈音都吓了一跳。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李柏生身为皇子的不怒自威。原来他真的不是没有脾气,只是不对自己发脾气而已。
      “钱齐姜,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没有。人都是我杀的。”
      “钱齐闽你呢?”
      “我……我真的是冤枉的!”钱齐闽连着磕了两个头,哭嚎道,“小人深爱我每一个妻子,尤其是阿玲,可是……可是……哥,你真是畜生啊!你害我含冤入狱!你害苦了我啊!亏我还把你当亲哥哥看!你不配我钱家如此掏心掏肺的待你!”
      “等一下,钱齐闽,你此话何意?”慈音听到这里,连忙起身问道,“钱齐姜不是你姜家的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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