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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浮尸案(3) ...

  •   三路人马分散行动,李柏生谢绝了净敏师太听禅的邀请,他虽敬畏佛教,却没有吃斋念佛的想法。在他看来,世人皆可有信仰,这个信仰可以良心、佛教、道教,也可以是祖宗、散仙。
      而他自己的信仰就是良心,也唯有良心。
      重新回到白云庵,慈音知道这是一场短暂的相聚,便十分珍惜曾经挥霍、不在意的点滴。
      她不想冷落了李柏生,虽然也是因为甩不掉他,但还是有点享受这种有跟班的生活。因为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净敏师太就不会对自己怒目而视。非但如此,就连自己走进净慧师傅的禅房参拜,也没有被阻拦。
      她发自内心的感慨,有权力可真是一件好事!即便这种因为旁人权力而带来的舒适多少有些龌龊。
      用过午饭后,慈虹一如既往去做课业,慈音本就不爱做课业,此番便跑来客房和李柏生斗嘴。
      “李瘸子,你刚给我师傅敬香还真像那么回事!”慈音跳坐在榻上,晃荡着白色的靴子,“本姑娘很感动,为了感谢你,赏你一块糖吃吧!”
      “如此,就谢谢师太了。”
      装模做样的为她抱拳施礼,剥开糖却趁慈音张嘴之际塞进了她的口中,李柏生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视线中笑逐颜开的她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娇艳。
      “你如果很喜欢这里,我可以给你买下来。我看那个净敏师太还是很贪财的,如果价钱合适应该谈得拢。”
      李柏生掰着手指,认真的琢磨大概多少钱可以把白云庵买下来。但却被慈音笑着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毕竟,人家都是捐香油钱积功德,谁会花钱买一间尼姑庵?尤其他还是皇子,岂不会被有心之人扣上一个借机敛财的帽子?他要是倒台了,自己的事怎么办?
      “小秃子,你当初是怎么辗转来到这里的?”轻轻撞了一下她的肩膀,李柏生见她没有生气,继续道,“当初我散了好多人去找你们家的活口,可是都没有找到。”
      “我今天不想说这件事,可以吗?”
      慈音低头抠着手指,不去看他。
      当年的事像一根刺深深的扎在心里,拔不出,也烂不掉。
      “当然。若觉得我问的不得当,你也可以生气。”
      “气大伤身,我才不傻。”慈音捏了捏他的脸,“气坏我自己,成全了别人,没脑子的人才那么干呢。”
      “此话甚是有理。”
      谈笑间,时间匆匆而过,李柏生提议由慈音带自己去翠微河边走一走,一来可以看看发现尸体的现场,二来也可以散散心,了解一下她挑水的疲累。
      翠微河作为翠微山脚下唯一的河流,河水清澈,鱼虾丰足,即便是结冰寒冬,只要凿开一个洞,也能钓到不少大鱼。涓涓流水,养育了沿河的每一片村庄。不过到了雨水丰沛季节,水流湍急,也会发生溺水的灾祸。
      每每这时,白云庵就会受邀到亡者家里,无偿给亡者诵经超度。当然,净敏成为主持后,这种延续了近百年的无偿法事,却变成了收香火钱的庵内日常业务项目。
      李柏生听说慈音经常沿着山路到河边挑水,说什么也要挑一此试试,可是因为从来没有挑过水,又不会控制扁担,下山的路上,被这两支水桶折腾的摔了好几次。
      “你说你为什么非要尝试这种体力活呢?”
      “贴近你的生活,才能更了解你呀。”
      将空水桶放在身边,李柏生满头大汗的瘫坐在河边的石头上。他平日里见府内的家丁挑水劈柴都很简单,如今亲自尝试才知道,居然这么辛苦。
      “知道劳力的不容易了?”
      “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真理,绝对的真理。小秃子,就拿挑水来说,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小王养尊处优这么多年,真是心中有愧。等回到王府,一定对每一个家丁丫鬟一一道谢。”
      “只怕你回去后,穿上锦缎绸衣就忘了今日之苦。”
      “不会,必然不会!我可以保证。”
      李柏生拍着胸脯保证,俨然一副仁慈智勇之士。只是他的动作太过夸张,引得慈音放声大笑。
      山间河水边,少男少女的欢愉笑声,冲淡了浮尸案件的阴霾。他们谈了很多,从水中鲜活的鱼虾,谈到穷苦百姓的易子而食,再到陈涛可能会得到的判罚。两人越聊越投缘,竟有一种相见恨晚的知音之感。
      “天色不早了,他们应该也快回来复命了。”李柏生起身对慈音伸出手来,“石头不热呼了,再躺会着凉的。”
      “好吧,正好我也饿了。”
      摸了摸肚子,慈音勾上他的手,任由他将自己拉起,只是撞进他怀里的时候,还是不由的红了脸。
      “小音,你投怀送抱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撩拨的话在耳边回荡却不显轻佻,慈音笑着凑近他的脸颊,李柏生正打算闭眼享受她突如其来的亲昵,脚面却传来剧痛,就在他第一声哀嚎还在河边回荡之时,慈音的手已经捏紧了他的双唇,得意的笑容故意装的狰狞。
      “登徒浪子,活该,哼!”
      “冤枉,天地良心,明明是你先轻薄的我好不好?”
      李柏生跟在她身后叫屈,慈音边走边笑,却不理他,心里像开了一朵花般灿烂。
      “你的水桶别忘了装满!要满满的!”
      “这茬给忘了!”
      拍了一下脑门,李柏生拎起水桶仍在河里,可他小瞧了河水的冲力,也没想过在河中打水会这么难。片刻间,水桶已经被水流冲走,急得他哇哇大叫。
      “桶!我的桶!媳妇,我桶让水冲跑了!”
      李柏生在岸边追着水桶狂奔,可水桶却越飘越远,他不会游泳,不敢下水,急得直跳脚。
      慈音闻声也跑了过来,只是她没有顺着河流追,而是直接跑进河里,一步一步的趟入深处。
      “媳妇,水桶不要了,你快游回来!”
      恰逢春季刚下过暴雨、上游的水库又泄洪,河水比往日更深更急,就连暗处的漩涡也多了好几个。
      水桶随着水流越滚越远,现在水深已经及肩,慈音瞥了一眼正下决心往河里趟的李柏生,看着水桶,忽然一个漩涡卷住了她的脚,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她向更深的地方拖。
      “媳妇,你怎么了!你……我来救你!”
      李柏生的声音越来越近,慈音没有精力去回应他,因为混黄的水迷的睁不开眼,她只能一边勉强挤掉眼睛周围的河水,一边用尽全力逃离漩涡。
      “呼……”
      “媳妇,我来了!”
      怕水的李柏生牙齿打着颤抖,一步步向她的方向挪动,相比对水的恐惧,他更怕再一次失去慈音。所以他努力克服着心中的胆怯、双腿的酸软,猛的伸长手臂拉住她挣扎的双手。
      “媳妇,我抓住你了,我拉着你上岸。水桶不要了。”
      有了他的手臂作为外力,慈音又使劲儿蹬了半天左脚旁边的地面,才终于从漩涡中挣了出来。
      与漩涡斗争的时间虽短,却耗费了她很多气力,此刻她气力虚浮,即便有李柏生拖拽,也几次连累着他一起跌进河里。两人一路爬到岸边,呛了很多河水。
      就在她单手撑着地面准备起身的时候,手掌中扎进一块黄色的物件。拔出来一看,是半块成色不太好的半圆形红色玛瑙。
      “媳妇,你受伤了,快,我给你擦擦。”
      两人看着李柏生从怀里掏出的湿哒哒的帕子,再看两人狼狈的样子,互相指着对方,开怀大笑。
      “我看看你伤的怎么样。”
      李柏生拧干了帕子,将她额上的旧伤擦了擦,又执起她的手擦拭上面的血迹,心疼又懊恼自己的蠢笨。
      “对不起,都怪我。”
      “当然怪你,你怎么不直接用力把水桶甩对岸去啊!”慈音笑着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夸张的比划着,“那我刚才看你简直抡圆了胳膊扔水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扔石头比远近呢。”
      “我不是没在河里打过水嘛,哪知道不能扔太远。”李柏生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低着头嘟囔,“而且我看府里的人打水水桶上都有麻绳,我本来想在你面前显摆一下,就忘了那俩水桶是用扁担挑的,没有麻绳。”
      “你别说了,你越说我越想笑。”又一次模仿他刚刚扔水桶的样子,慈音掐着腰,笑的岔了气,“我……你……哈哈哈。”
      见他低着头,慈音意识到他可能是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连忙收敛了笑容,可笑意收到太急,又打起嗝。
      “李瘸子,嗝!没事,你第一次已经很嗝……很好了。”
      “小秃子,我不是伤心这个,我是后怕。如果你刚才像水桶一样被冲走了,我该去哪里找你?都怪我逞能。”李柏生把她拉进怀里,紧紧的抱着,“水桶没了可以再买,可你要是没了我怎么办?都怪我怕水,若不是我怕水怂蛋,就不会让你置于危险了。”
      李柏生的怀抱很紧,紧到她都快不能呼吸了。可他的怀抱也很温暖,暖到她心中的冰河已经在不经意间开始消融。
      “嗝……”
      他的行为有时候看起来很幼稚,可这份幼稚又是当今世上最难能可贵的真诚。就像刚才,两个人从河水里爬出来,自己清晰的看到了他眼中的泪水。
      “李瘸子,我走不动了。”
      爬了几个台阶后,慈音直接坐在地上不走了,李柏生见她撒娇,满心欢喜的蹲在地上,拍了拍肩膀,等她趴上来。
      李柏生的后背不是很宽广,可却让此刻的慈音感受到十足的安全。
      “李瘸子,你既然怕水,为什么下河?”
      “因为你在河里啊,我想着你在,就不那么怕了。”
      趴在他的背上,双腿在他的手中轻轻摇晃,慈音听着他的回答,笑弯了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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