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五花大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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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觽的绯闻，剧情跌宕起伏，各种版本轮番上演，世纪传媒和晓连星影均保持沉默，有默认的嫌疑。
连觽这边为剧组考虑，专访的时候滴水不漏，然而制片人胡凯却反将一军。其实也不算玩儿阴的，人家开诚布公地拿出预算，摆出资金差，说因为连觽这块金字招牌才有了新的资方进入，但刘跃民是个对作品吹毛求疵的人，为了保证作品质量，脑子一热，要一草一木地还原一个乌托邦式山村。
他这个擦屁股的“老伙计”被人电话追账了，才知道刘大款要的实景搭好了，和周边村民协商后的补偿款也定好价了，为了不会法庭见，结完账后剧组要揭不开锅了。
刘跃民“老顽童”的称号不是白来的，除了如周伯通似的是个高手中的高手，不管不顾后果的性子也是重要原因。所以胡凯的意思是，能不能让连影帝的绯闻再炒一炒，把电影的关注度再升一升，他保证尽快拉到有实力的资方。
后来的连觽想，如果当时就流行腐文化，八成胡凯会提出让自己和池阳、陆闯之间来一场三角恋，为电影造势。
但六年前的连觽没有考虑到陆闯，看见刘跃民懊恼的神情，他在短暂的犹豫后默许了。
他并不在乎这么多年零绯闻导致有传闻猜测他的性向，也不在乎和叶筱筱是不是“好事将近”，他对这些统统没有感觉，只是一心想要电影能够顺利开拍。
他大可以直接给胡凯钱，让他别忙活了，可是他历年来的收益主要分为两个部分——作为演员的这部分收入，在晓连星影，他要大笔使用很麻烦。另一部分收入在纽约，他已经动过一次上千万人民币的数值了，再这么干，还得回去一趟跑手续。
他……不想回去。
说起来，我好像还挺穷的，连觽想。
很快，在多方的“共同运作”下，当晚“连觽好事将近”的传闻再添一记实锤，很浪漫，让众多影迷纷纷感慨，“这特喵都是什么神仙爱情！”
“晓连星影”，被媒体和大众理解为取自“连觽”和“叶筱筱”的名字，“星”是明星，“影”是电影——一个影帝一个经纪人，这简直就是夫妻店了！后又被人扒出，晓连星影是合伙企业性质，这简直就是夫妻共同财产了！
更出人意料的是，工作室官微点赞这条评论说：“这个解释很有意思。”
连觽不用微博，对网络上“天作之合”或是“失恋了”的喧嚣毫不知情，为了入戏，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剧本，关机，对外界风向充耳不闻，助理罗斌看了手机想讲话也讲不明白，便体贴地不打扰老板工作，默默收拾起行李，明天，他们就要去往拍摄地了。
距离5月1日开拍还有四天，池阳轧戏，一周后进组。除他之外，全体主创人员全部迁移到北城远郊，刘跃民花大价钱造的实景山村。
阴天，乌云又低又厚。
方铎囚禁陈旭云的木屋，和刘跃民预想的有很大出入，他不满意，副导提出让演员先走个戏，看看效果。
胡凯赶紧附议，他脸上笑嘻嘻，心里mmp——反正不是重要戏份，能凑合就凑合，大不了只取内景，他实在不想拆了再建，这都是真金白银的钱啊。不拍这种偷偷摸摸的片子多好，刘跃民的名字还差送钱上门的人吗？再说，连影帝和“国民老公”池阳都在，随便把他们早年间不和的传闻拿出来做做文章，还不愁没人关注吗？
原因种种，搞得好好一部电影，拍得像偷情。一方面爱的情真意切恨不得世人皆知，一方面鬼鬼祟祟，生怕被人揪住小辫子，河边湿鞋。
胡凯催的急，于是服化还没就位，陆闯就被场务叫去了小木屋。连影帝在招待所的房间里闭关，刘跃民给他打电话关机，打去罗斌那里，也不确定罗斌能不能说清楚，于是副导亲自跑去招待所接人。
小木屋里，陆闯穿着黑T灰短裤，为了这部戏刚修剪过头发很利索，但不知他上哪儿钻洞去了似的，头发乱乱的，像刚从球场上下来的大男孩，虽然很健康活力，就是……过于随意了。
“你经纪人或者助理呢？”刘跃民卷着剧本，检查屋内细节，随口一问。
“啊，没来。”陆闯尴尬地挠挠头。
得，忘了陆闯是个糊咖了。海潮娱乐推荐的袁什么刘跃民没用，反而用了陆闯，想必公司不能生剧组气，只能为难小糊咖了。
刘跃民道：“我呢，只看戏，不看人，好好干吧。”接着，他打开剧本，给陆闯讲接下来要拍的内容。
连觽带着罗斌来的时候，摄影师正在架轨道机位，相比被工作人员前呼后拥的大影帝，陆闯实在伶仃可怜，仿佛不是来拍戏的，而是一个无组织归属的群演。
连觽低头进门，正坐在木板上看剧本的陆闯猛地起身，九十度鞠躬，“连老师好，今天……请多指教。”
狗鼻子吗？没抬头就知道他来了。不愧是做过武替的，脑门儿都贴上腿了，果真能屈能……连觽皱眉，心说再见陆闯以来，怎么脑子里总过不去那回事。
不，准确来说，两年了，那件事始终没有揭过去。有些事本想当个笑话，笑着笑着就记下了。
罗斌赶紧接过连觿手中的咖啡杯。
有咖啡杯，四周却闻不到咖啡味，估计杯子里是热牛奶吧，陆闯心里撇嘴，脸上阳光灿烂地对着偶像。这几天可是把他憋屈坏了，小本子里给连·负心汉·觽列了好几条罪状。比如“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这是对冲动最好的惩罚，直到你转身离去的那一刻起”……
哎，如果不是当时喝了酒冲动，连觽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在开拍前来证明自己笔直属性吧。
陆闯心里另一个清醒的声音对自己说，陆闯啊，你就是一厢情愿，该醒醒了。连觽要结婚了，你该祝福，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喜结连理儿女双全，这才是连觽该有的生活，他一个人背负了太多痛苦，该被人好好疼爱。而叶筱筱能给他的，你给不了。
但他醒不来。连觽是颗毒药，陆闯依赖成瘾很多年。所以只能玩笑似的哄哄自己，让自己不要那么难过，连觽幸福，他就幸福。
……可我还是难过，真的太喜欢太喜欢了，为了你一个可能的回眸，我可以向你的背影微笑一辈子。怕错过，连眼睛也不敢眨，如果眨眼带出眼泪，你看到的我，就不是最爱你的我了呀。
“不冷？”连觽看着陆闯，只问了这一句话。还不到五一，北城本来就热的迟，这还是在山里，气温更低。刘跃民都穿着薄棉衣，连觽身强体健，也穿了一件灰色卫衣，配黑色运动裤。
还挺像情侣装的，陆闯心说，笑着回答：“不冷啊……嚏！”
“对不起，对不起！”陆闯心里悔死了，小本子上“陆闯真牛逼”必须再加一笔！本来就不是什么伟光正的形象，遇见偶像还回回丑态百出，就这样，瞎想什么天鹅肉呢！
喷嚏带出眼泪。
怎么这么轻松就带出眼泪？
因为连觿啊，今天起，我爱你这件事上，要比以前更加小心了，我想我难过总好过你为难。
……啧，陆闯你把自己当个香饽饽呢，人家凭什么为难？
——陆闯很爱调侃自己，写在本子上时刻提醒自己，这样，才不会入戏太深，如果有一天不得不出戏，他还有勇气继续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一场旷日持久的暗恋。
连觽转身对罗斌小声说了什么，刘跃民等不及了，催促先走一遍戏。
这场围绕小木屋的戏，是方铎在和陈旭岭的较量中失利后，转嫁在陈旭云身上的报复，把人从家里骗了出来，然后五花大绑。这是一场重头戏，在这之前，陈旭云对方铎全盘信任，从这之后开始恐惧。而方铎也因为这一次发泄，心里的阴暗面从此走向失控。这是陈家和他最亲的人，但因为恨，小弟陈旭云也是他伤害最深的人，在复制陈广达的虐待、对陈旭云暴力殴打后，陈旭云最后的唾骂令方铎内心恐惧，继而做出对陈旭云的疯狂行为——
侵犯。
“陈旭云，你被带进来的时候，情绪要好奇，疑惑，带一点谨慎，因为你从不知道村里还有这么个地方，而且你爹警告过你，不许和方铎接触。”刘跃民像个操心的老父亲，陆闯的形象还是太高大硬朗了些，容易让人跳戏，所以演技尤为重要，“这个时候的你，还是被你爹保护成白纸的傻白甜，找傻白甜的感觉，但你不能演成二傻子！这个度你要把握好。”
“方铎捆你的时候，你需要震惊、挣扎，恐惧突然冒头，可这个时候你还对方铎抱着期待，所以你的恐惧要收着些，故作镇定，伺机寻求逃跑机会。”刘跃民道，他看向连觿，“方铎，你我就不说了，省得碍着你发挥。”
刘跃民入戏了。
跟陆闯说那么细，就不怕影响人家发挥了？连觿心想。他了解陆闯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刘跃民如此详尽地抠细节。
诚然，演员只专注一个角色，吃透了，有时候确实比统筹全局的导演更能诠释这个角色，但显然，刘跃民不了解陆闯，信任度也不算高。陆闯深吸一口气，回忆剧本里这一段的内容。
天公作美，下起濛濛细雨，山里拢起薄雾。
机器架好，灯光到位，连觿和陆闯站到门外，刘跃民喊：“action！”
连觿瞬间从陆闯后背贴了上来，并按住他的背心。陆闯一哆嗦，或许他被冻透了，连觿的手太温暖，或许有过一个吻之后，他再也做不到“只看不想”的暗恋。上次在2018的立柜前，连觿就是这样把手放在他背后，保护他。
连觿保护过他。这一点，让陆闯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温柔对待了。又一次。
“cut,cut！”刘跃民果然喊停了，“陆闯，你哆嗦什么！尿急吗！”
“刘导，对不起对不起，我再来一次。”在偶像面前被导演骂，实在丢人，“陆闯真牛逼”今天怕是一篇都不够画的。陆闯转身想要对连觿说“对不起”，谁知连觿捏了捏他的肩膀，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没事，我相信你，别在意刘导的话，他这人分上下班模式，收工就能跟你贫。”
耳畔温热的呼吸，低沉华丽的嗓音，温柔的鼓励……每一样都让陆闯心尖发麻。这就是他所知道的连觿，很久以前开始，连觿就这么温柔过他的每一天。仿佛没有“包养”的闹剧，没有“好事将近”的绯闻，他们之间，是可以有简单纯粹交流的，像认识了很多年一样。
“刘导，这场戏情绪冲突主要在室内，我们先试室内的片段吧。”陆闯的心还在努力平复中，便听见连觿提出了要求。
刘跃民点头。正式开拍的第一场也不是木屋的戏，陆闯还需要再减重好几公斤，而王涛那边为了演出陈广达的土匪气，增肌美黑许久了，本来平时就好个“酒肉穿肠过”，来山里便开始借口没办法健身，成天就知道吃吃喝喝，刘跃民得紧着不自律的人先拍。说来说去，还是连觽最好，人民的大救星。
所有人转战内景。
准备就绪，演员走位，导演：“action！”
连觽抵着门，手在背后上了锁。陆闯背对他四处瞧着，脸上带着点儿笑：“哥，带我来这儿……唔！”刚感觉身后有人过来，陆闯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被人掐住脖子拧着胳膊按到在地，陆闯摔的很真实，肉和骨头磕在地上邦邦响，似乎脸也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地面上。掀起的浮尘，像一个浑浊的旋涡，颗粒感在连觽眼前记录下胶片似的、值得令他回味经年的镜头。
陈旭云继承了陈广达的基因，却是个疏于功夫的，“小土匪”少爷压根不是方铎的对手，何况他根本没有想过要防备方铎。陆闯挣扎了几下，连觽直接上腿，膝盖压在陆闯的后腰上。有那么几下，陆闯的疼痛反应太真实了，连觽不由地松了松膝盖上的力道。导演没有喊停，连觿从凌乱的木板下摸出早就准备好的麻绳。
连觽做了一个细节处理——麻绳从方铎手中掉落，被他在地板上胡乱摸了一阵才拿过来，并时加重擒拿陈旭云的力道，表现出方铎此刻慌张。陆闯从这一个细节中，就感受到了方铎的内心挣扎，就算做好充足的准备报复自己的小弟，但任何的恶毒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犹如爱，一见钟情只是喜欢，爱是每一天的喜欢比之前更多一点，直到心里再也放不下别人。
连觽一手反绞住陆闯的两只腕子，小麦色的皮肤很薄，腕骨很漂亮，有些美中不足——陆闯手背上有些浅淡疤痕，指间有很多薄茧，不像陈家小少爷，也不像一个23岁的明星。麻绳被连觽娴熟地捆了上去，勒出青白色，血管激烈地反抗。
陆闯接戏：“哥！疼——”，声音陡然拔高，抬头，身子扭动。连觽换了姿势，骑压在他后腰上。
然后……
刘跃民暴怒：“cut！”从监视器跟前偏过脑袋，猛地把剧本扔在地上，“陆闯，你在演什么？！”
连觽起身，看了一眼趴在地上两只手抱住脑袋的陆闯，不知怎么的，并没有被对方打乱节奏而恼怒，他弯腰伸手拉了拉陆闯，说：“起来吧。再来一次就是。”
“……对不起啊，连老师。”陆闯又道歉了。趴在地上不肯起来不说，连影帝亲自给他递台阶，他还耍性子瞎拧巴，给人挣开了。
其实也不能怪他，陆闯心里不断给自己找借口。
地面没有清扫干净，因着取自然光，室内光线很暗，他先前投入在角色里，没注意到地面，倒下去的时候才意识到，一块半个拳头大小的石块在他身下，小腹都要给他顶穿了。疼是真疼，连影帝跪下来的时候他差点叫出声，但很快连影帝松了劲，他好不容易缓了口气，连觽又坐在他身上了！连觽压下来时，冲击力把他往前推了一点……他妈哪个男人想早早断子绝孙？陆闯身体本能地拱起，接连又“蠕动”了几下，这几下在连影帝身下形成一个摩擦，没给人摩擦出什么，倒是让自己的腚眼子感受到了柔软的火热温度！
这……说不清了。
他不是变态，也不是抖M，没饥渴倒拍戏间歇都要发情！
刘跃民有压力，这部戏对他很重要，筹备工作不顺利，开拍前又被钱串子胡凯揪住掰手指头算钱，钱钱钱，时间就是金钱，陆闯这样的表现，合着就是他拍板请来的败家子吗！
越想越气，刘跃民嘴上就不那么留情了，“陆闯，你耸个什么？只有最后摊牌前的那一场戏你才有资格配合，人家还没拿你怎么着呢，你骚个什么！是不是这两年你拍那种、那种种马文改编的网剧拍多了，落下毛病了！”
“刘导，这是第一天拍摄，陆闯会出错我不为他找借口，但我想里面也有我的原因，”连觽不由分说地拉起陆闯，余光看到了那一块石头，漂亮的嘴唇瞬间绷直了。一开始说戏的时候，室内并没有这块石头，拍完室外镜头后，这块凭空出现的石头代表什么，连觽再清楚不过。
很多剧组都有给新人“接风”的恶习，连觽知道有人想给陆闯一个下马威，他也明白陆闯自己同样知道，看样子以前没少经历过这样的事。
陆闯口碑很差，瞧不上他的人很多，加上没正经拍过电影，可说是一个经验全无的“新人”。但连觿所了解到的陆闯不是这样的，选秀的时候，包括试戏的时候的陆闯，是一个对各种角色理解到位，且具有相当专业素养的演员，那种勤奋和努力磨炼出来的演技，让他记忆深刻。
穿着不合季节的私服，明明被人刁难了，手腕也在拍戏过程中磨破了，陆闯不吭声，刘跃民说的很难听他也不辩解，还在和人赔笑着说保证下一条过，一定做到。而且……悄悄用鞋尖把石头拨弄到一边，陆闯会假装针对他的恶意不存在过。
陆闯的每一点，都让连觽好奇。
好奇，陆闯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好奇，一个这么努力的人，为什么事业上一直没有起色？连觽的心里不禁动了动。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五花大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