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全情投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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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觽说自己是“老光棍”，惹来一众“天理何在”、“我还有机会”云云，但关于连影帝的婚讯，真正一锤定音的，是晓连星影发出的公告和视频。
视频里，叶筱筱只说是去陪友人选婚纱，连影帝和自己是合作多年的朋友，是工作伙伴而已，而“晓连星影”真正的寓意，是出自诗句，“晓连星影出，晚带日光悬。”这里取其“不受人选，自有我存”的意思，名字是世纪传媒的顾总取的，只为祝福连觽个人工作室的成立。
叶卓恒没有露面，但叶家的父母，作为公众人物——纽约时尚界的名流，接受了国内媒体采访，说Shawn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像自己的孩子，并祝福连觽早日找到良人伴侣，最后还风趣地表示，如果不嫌弃自己一双儿女年纪太大，可以考虑作为伴郎伴娘，说不定，婚礼现场能遇到合适的，到时候促成一段佳缘，能圆了他们做grandparents的退休梦想。
陆闯忍不住偷偷在小本子上写了许多连觽的优点，比如“守三从四德”等等。
接下来的一天多时间，连觽不在招待所房间，陆闯不敢偷懒，拿着剧本反复揣摩，明天，第一场戏就要开拍了。
次日晴天，直到化妆结束，陆闯都没能再见到连影帝。小木屋周围已经布景结束，为阴雨绵绵而准备的水压枪已经到位，大号黑旗板架在Condor和Crane之上，营造出阴天的效果，灯光就位，逆光做好随时打亮雨线的准备。
即便陆闯没有助理，连觽拍戏的时候也不需要助理忙前忙后，戏里戏外的工作人员还是有三十来号人，房间里外很是拥挤。
这是一场高难度的一镜到底，长镜头要一气呵成，最终在电影里只呈现五分半钟的镜头，刘跃民预留了三天来拍摄，就算这样，他还是觉得这是个极有挑战的任务。所有演职人员必须互相配合默契，分工明确，踩点到位——不仅仅是演员。所有工作人员已经彩排了不下二十几遍，陆闯先前也被叫来走位定点，唯独消失的连影帝，直到这个时候才露面。
……这是刘跃民的要求，也是对连觽实力的信任。
连觽穿着棉麻衬衫，露出半拉胸膛，从阳光里款款走到拍摄区。
造型很有年代感，化妆出来的憔悴让陆闯忍不住心疼，因为他知道，为了演绎这个偏执的角色，连影帝一定硬熬夜了，大概刘跃民除了要保证这场戏切入时候的情绪，也很熟悉连觽的“个人风格”，所以才要求他不要提前彩排。
陆闯看见了在疯狂的边缘方铎，从里到外都透着被时局和环境压抑出来的疲惫，像一根皮筋，到了最紧张的时刻。
全员就位，场记开始报板：“《远山遗梦》，ab机，第224场，一镜一次！”
刘跃民攥紧剧本，雨水灯光丝毫不错，陆闯和连觽一前一后站在木屋门前，“action！”摄影机的红灯亮了起来。
雨很小，浇得人眼前朦胧，长焦镜头下，远山如黛、烟雨空濛仿佛被压缩了起来，有一种沉重的永恒感和史诗感。近景，快速推进，连觽抬手按住陆闯的背心，他们走进门去，争执起来了，窗外的雨势渐大，像这个世界的喧嚣，被一道门、一座山，挡在了外面，而里面的人，未必是一道空白，紧张的气流，尖锐的风声，总会将这个时代的信号传达到每个参与者的耳中。
连觽用了技巧，陆闯接戏很稳，一个绝路上的疯狂者在呐喊，一个被逼上绝路的阶下囚在祷告。
拍摄顺利进入高潮部分，监视器前的刘跃民很激动，他觉得自己安排两位演员事先磨合的决定无比正确，如果说连觽的高超演技让他有信心夺奖，那么今天陆闯的表现，让他觉得庆幸，庆幸自己当初听了连觽的选择，目前为止，可以说陆闯的表现让他有了信心可以和资本叫板——不必担心票房回报，演员们优秀的演技让他澎湃不已！
关于这一场戏，连觽和陆闯只在招待所里草草走过一遍，为的就是将方铎和陈旭云之间初次的禁忌之情，完全摘去暧昧和情|欲的味道，要一种陌生的、激烈的、甚至是凶狠残忍的感觉。陆闯不知道连觽用了什么办法入戏，他全然看不到连觽的半点影子，面前的人让他本能地恐惧。
因为这不是主剧情，长镜头、大景别很好地压制住了打斗时候的激烈程度，把观众的注意力都放到角色的情感世界中，考虑到未来在国内上映时尽可能少一些删减，刘跃民对激情戏的部分，采取意象式的细节处理——
陈旭云有一块从小带到大的平安扣，最后会被殷红的鲜血沾染、碎裂。这块玉佩现在从陆闯的颈间滑落出来，令方铎想起了陈广达，心中恨意更甚，遂撕破陈旭云黑色长袍，同时拳脚相加，在这个过程中，这枚平安扣的红绳被“方铎”扯断，陆闯脖子上出现了明显的红痕！已经超越剧本，甚至超过刘跃民的期许了，还好，陆闯没有出戏，还在奋力挣扎，继而哀绝地求饶。戏顺下来了，演员全情投入，连觽扯开陆闯最后一点戏服，被撕开最后的尊严后，陈旭云的求饶声变成歇斯底里的喊叫。接下来，方铎要在对方没有任何准备、全身神经绷紧的状态下猛地贯穿，要鲜血淋漓的惨叫从陈旭云的口中发出！
这些镜头不会全部入正片，但刘跃民在前一晚分别和二人说戏的时候，直言不讳道，所有的动作全部到位，会有基本的保护措施，虽然不会剪进去，但必须要出现正确的生理反应，只有正确的生|理|反应，才能激发出最真实的心理变化。
陆闯里头有肤色胶带，连觽高大的身影还是比方铎该出现的位置偏了些许距离，他脑中是房间里陆闯的哭泣，他知道陆闯不接受这种接触，但他现在几乎就是方铎了，根本无法停下！所有的理智，仅剩下的“连觽”都给了陆闯，他自己不用裸|露，只需要做一个“掏取”的动作，但不知为什么，身体里的连觽在和方铎较量，说，不要再把小孩弄哭了，陆闯的才华，不需要“脱”，就应该被人看见……
a机位中景，对准连觽后背，b机位给陆闯脸部特写。
连续的冲撞让陆闯声音走样，从痛苦到麻木，最后是无意识的沉沦。小麦色的皮肤迅速布开湿哒哒的红晕，双眸失去焦距，痛苦又享受的泪水流个不停，嘴唇合不上了，有晶亮的水线洇了出来，声音破碎极了。
刘跃民拍了那么多年戏，没吃过肉也喝过汤，陆闯的反应太真实，也太会叫唤了，他一个糟老头子，用胡凯的话说早浪不动，基本告别夫妻生活了，可偏偏镜头里的陆闯，每一条血管、每一寸筋肉似乎都在绝望地动|情，在被动地沉沦，灵魂在碎裂，思想在退化，只有人性的本能在驱使他。多么极端的恐惧和贪婪，仿佛都能被局外人理解了，因为悬崖之上，人和动物没有什么两样，在恐惧之后，有人贪婪地想要活着，有人贪婪地想要活下去。于是血腥、暴力、你死我活或是一起疯魔，好像，真的是水到渠成的事。
一旁的副导忍不住勾起脊梁，低骂了一句：“操，这都快能收藏进硬盘里了！”
刘跃民狠瞪了他一眼，但摘下耳机的动作无疑是认同副导的——再是听不得了耳机里的喘息与破碎哼吟了。
然而就是这么眨眼功夫，连觽改戏了！
这一幕到最后，是方铎把陈旭云翻过来，压在他身上，撕咬他的脖颈，在完全抒发后，茫然失措地抚摸陈旭云红肿的脸颊，最后镜头切到破碎的平安扣上。
镜头缓慢向下推，连觽腰侧抻出了两条长腿，肌肉漂亮，却放弃似的瘫软无力。随着连觽一遍遍触摸那脖颈间的血痕，力道越来越深，那漂亮的肌肉群似又活过来一般，陆闯从小腿到镜头能拍摄到的极限，全都在汗津津地抖着。
连觽吻了上去，一遍遍地亲吻那段血痕，一只手掌执拗地扼住对方脖颈的后方，像亡命徒一样，一旦被触发最后一寸敏感神经，他就会要了陈旭云的命！
他们之间，长时间只有沉默的暴力发泄，方铎拒绝任何回应和交流，眼中没有爱意，只有对主导权的争夺。途中陆闯抬了一次头，像他有柔软的话语想要说，但连觽残忍地按住了他的脸，一点也不看他，只野兽般再次开启征讨掠夺。
没有台词，但所有人都能听见方铎在说，我要赢，我一定要赢，你是我的奴隶，一个工具而已。
陆闯的眼泪越流越多，脚趾从一个蜷曲的极致，突然松断了似的瘫开，一声如泣如诉地哭腔，沙哑不堪地颤抖道：“哥……我要死了。”
接着，他的声音开始忽高忽低地大叫，娼妇似的无耻浪荡。
突然，“连觽！”陆闯沙哑的声音瞬间爆发，“我死了——！”
连觽，我要死了，我怕你眼里的厌恶是真的，如果有一天，我藏不住自己的心事，你厌恶我就会是真的！
暗恋就是这样，明知结局就是“死亡”，仍叫人一腔孤勇地往前闯，撞了南墙，自欺欺人，其实心里早就尸骨无存，但是还要装作无所谓，假装自己得偿所愿，骗自己说所有的眼泪都是因为欢喜。
陈旭云就是这样，身心都死了，他的人生在这一刻起完蛋了，但方铎强盗似的占据了他的感官和世界，从此，他的身体里住进了方铎，碰一下就会痛得要死。要想活命，就要学会暗恋者那样，给自己建一座乌托邦……骗自己一辈子，就是好死，骗不了，就是惨死。
“cut！”刘跃民喊停。
所有人都以为刘跃民会大动肝火，这原本可以是一个教科书都无法超越的经典镜头，陆闯却在最后关头喊错了名字！没想到，刘跃民只是沉默了片刻，说了句：“很好。”连觽和陆闯的表现升华了角色，比原著处理得更细腻精准，但可惜了，需要重拍。
“清场。”在刘跃民沉默几秒钟说出“很好”后，连觽出了声，喘息声隐约狼狈。他保持压住陆闯的姿势没有变化，后背被汗水浸湿了，白衬衣贴在他修长精美的脊背上，在昏暗的室内，不像是疯狂的方铎，更像堕落的天使。
“刘导，清场。”连觽又重复了一遍，同时伸出手掌盖在了陆闯眼睛上。
所有人似懂非懂，又像懂得不能再懂，火速撤离，给连影帝留足了面子。收音喇叭被撞歪了，没人顾得上，屋子里瞬间空旷了，但更加安静了，只能听见陆闯低低的哽咽，猛喘的哆嗦气息……
连觽做了一件自己也想不到的事——他从陆闯身边离开的时候，倏然回头吻住了陆闯的嘴唇，很轻的一个吻，嘴皮将将贴上，他说：“别哭了，结束了。”手指分开，指尖轻轻撩过陆闯又红又薄的眼皮，“看着我，听我说。陆闯小朋友，你真的很优秀。”
陆闯鸵鸟似的紧闭眼睛，手指不可置信地抚摸自己的嘴唇，然后便听见那华丽温柔的声线在他耳边响起，“冒昧了，情不自禁，想亲亲你。”带着笑意的声音太温柔了，让人不禁忽略，这是连觽惯性照料身边人的情绪，但紧接着，陆闯再是无法糊弄自己了！
连觽拿过陈旭云的裤子，捉住他的脚腕，先一边又一边地给他穿上了！
陆闯不得不睁开眼，别扭地不肯配合，骨肉都很漂亮的身子蜷成熟虾，除了“别别别，使不得”就差接着哭了！他完全出戏了，现在纯粹是害臊，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
“躲什么，”连觽掰着陆闯的脚踝，“刘跃民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进来了，怎么，还想光着？”陆闯为了陈旭云减重十斤，但依旧是个十分精壮的小伙子，连觽生怕他再和陆闯较劲，戏里没打完的架要在这会儿补上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很焦虑，很不好受，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没能入戏……
连觽灰蓝色的瞳仁闪了闪，圈住了蜷在地上不肯起身的陆闯。他想，如果不是足够的经验，依照今天的状态，被陆闯压戏事小，被陆闯带走节奏……那现在该尴尬的，就不是躺在地上耍赖的那一个人了，是两个。
这场戏肯定过不了，实在可惜，要再拍一次的话，只能让陆闯尽快结束心里多余的情绪。他想了又想，发现自己脑中一片空白，耳边只有方才飙戏的时候，陆闯的叫声。
“哎，我说你要躺到什么时候？”连觽屈膝坐在陆闯身边，突然垂首，贴近陆闯的耳朵道：“你捂着前头呢，我看到后头的胶布已经被顶偏了，”陆闯刚要动，就听见“绅士”的大影帝接着道：“你现在要是赶紧捂后头也没关系，前头的反应，也不是我第一回看了。”
“连觽真是太坏了，太坏太坏了！”陆闯心里像是岩浆喷发，滚烫粘稠的热浪要从七窍里撞出去。
“可能……提裤子也没多大用处，方铎给撕坏了。你这充其量算个门帘儿，漏风呢。”
“连觽就是个老流氓！”陆闯发誓要在小本子上写满，就这么一会儿，连觽就是他心里罄竹难书的恶徒！
就在他进退两难，心想不如撞地晕死过去算了的时候，连觽弹了弹他的脑门儿，声音放轻了很多，说：“你怎么这么容易起反应呢？”说话间，他无意扫过那两粒已沦为小浆果、红彤彤的地方，比先前大了很多，连觿仓促地垂下眼帘，拽过破烂似的黑袍子，把那具“家徒四壁”的可爱身体盖严实了，说：“陆闯，我也和你一样。都是男人，羞什么？”
这怎么能一样！陆闯心里苦笑，当初自己上赶着求包养的时候，有人无动于衷。他又不瞎，高晟酒店试戏的时候，连影帝是肯定他来着，可是没有“陈旭云”在他前头挡着，大影帝眼里对他的距离，分明比孙悟空的筋斗还远。不知是自己演技太好，还是连影帝太单纯好蒙，真和“金主爸爸”朝夕相处了，人家觉得先前是个误会，不计前嫌地接纳他，现在他几乎让“金主爸爸”给睡了，人家觉得他们都是直男，是能掏鸟比大小都不觉得有问题的关系。
这简直太折磨人了。
然而，陆闯知道对他说这番话的人，其实有多么地封闭自我，连觽能说出他们是“一样的”，不是在习惯性地安慰一个弱者，而是他剖开了自己，把藏起来的连觽推到了陆闯跟前。
“我闭上眼睛，连自己都看不见，但我能看见你。连觽，你知不知道我要藏起来对你的狂喜，是多么地如履薄冰？暗恋从不会有幸福，但零星的快乐，足以让我彻夜狂欢。”后来，陆闯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写道。
但当时的他，并不知道连觽为什么要“为难”他，非要他出去把叫刘跃民进来。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全情投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