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准备就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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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觽试了各种方法，温和的、极端的，自己也扮演了不同的角色，前辈或是给足暗示的“金主”，但陆闯非但没有“原形毕露”，反而比刚进门的时候还要紧张，整个人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的烤鸡，满脸通红，脖子都硬的要碳化了。
又脸红了啊。连觽心里摇头，遇到一个不肯配合的演员，一部戏怎么也无法有进展。
窗外的风雨声渐急，看着努力撑着眼皮瞪大眼睛的陆闯，连觽起身，说：“明天再试戏吧，去，床上睡去。”说着，递给他一条干毛巾。感冒药有安眠成分，自己也让陆闯愈发紧张地出了汗，也许，明天这场疑似的感冒就会打道回府了吧。
陆闯坚持睡沙发，连觽也不再坚持，一个晚上他已经为难人小孩儿好多次了，有引导入戏的缘故，有后来想让陆闯发汗的缘故，但其中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换做另外的人来，他不会这样一再“咄咄逼人”。
是的，陆闯的眼睛流露出类似求饶的情绪时，很好看，很有味道——分明眉头略微一皱，像个英气十足的小硬汉，偏偏那双细长的眸子水水的，很无辜可怜。仿佛把一个坏小子欺负狠了，自己才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似的。
因为好看，因为与众不同，所以连觽承认自己徇私，恶趣味了。
为了弥补自己冲动下不够有教养的行为，连影帝主动出让了自己的屋子不说，还分享了自己一半的床。没成想，人家再一次不领情，算了，随了这孩子的心意。
陆闯很快睡着了，睡得很香，没有做一个香艳的梦，梦里梦外只有连觽清冽好闻的味道，以及夏日海风似的温柔。
次日，雨没有停的趋势。
陆闯醒来后发现自己的被子上多了一条绒毯，大床上已经没有人影了，整齐得像没有人睡过。他懊恼自己错过了一睹连影帝起床时候的风采，也不知偶像和自己是不是一样，睡到半夜会向往自由而……
陆闯猛咽一口口水，羞愤地掀开被子。果然……他自由了！
很快，他看到手边茶几上摆着一摞整齐的衣物。一件深蓝色的大牌卫衣，一条材质一摸就很舒服的休闲裤，一双没拆标签的黑色袜子，旁边，也是一摞叠放整齐的衣服——是他昨晚穿过的黑色睡衣！
陆闯绝望地捂住脸，正在这时，房门打开了。
连觽走了进来，一身运动装，头发被雨水打湿，显得更卷曲了。陆闯知道连影帝每天六点半到七点半晨跑，因此，他也养成了晨跑的习惯。暗恋这件事的乐趣就在于此，和对方做过同样的事，就像是和他谈过一场秘密的恋爱。暗恋的辛酸也在于此，这场秘密的恋爱，被爱的那个人永远不会知道。
“早上好，小朋友。”连觽捋了一把头发，把手中的餐盒放在茶几上，“怕你吃了药起不来，给你带了点早餐，都是低热量高蛋白的东西，不耽误你减重。”说话间，他向卫生间走去，结果他只是拿了个吹风机出来，见陆闯还在发愣，连觿笑着说：“忘了只有一个卫生间，你先洗漱，早餐快凉了。”
片场维护他的连觽，酒局上给他露脸机会的连觽，生活中总会询问他意见的连觽，都是陆闯认识里，那个温柔的人，一直没有变过的人。他的温柔很坦荡，无法让人联想到暧昧，却让“心术不正”的人自甘堕落地认为，自己是被眷顾的那一个。
奶奶说过，连觽从小就是个小绅士，她知道的，所以陆闯也知道，如今，更是切身感受到了。
吃过早饭，连觽也冲了澡，“三天三夜”的第一天，连觽提出，他们角色互换——今天，连觽饰演陈旭云，陆闯来饰演方铎。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体验到对方角色的心理活动，这就要求他们必须要对剧本了如指掌，在饰演当下角色的时候，审视对方也审视自己的不足之处。
这一次，陆闯不敢有太多“内心戏”，连影帝给他开小灶，机会仅此一次，他务必要抓住，做演员不是他的梦想，做能和连觽搭戏的演员，才是他的梦想，如今仅剩的、可以触摸的梦想。
“来吧，”连觽扔过一卷胶带，“临时没找到麻绳，用这个先凑合。”
陆闯走到门口，后背抵上门板，暗中反锁了房门，连觽四处打量屋内，脸上带着点儿笑，笑容的精髓在眼神，瞬间让人看见了一个少年人特有的爽朗天真，忽略了连觽已经要32岁的事实，尽管他很不显老：“哥，带我来这儿……唔！”
陆闯掐住了他的脖子，拧着连影帝的胳膊将人按到在地，然后是跪压，捆绑。陆闯留意到连觽倒地的姿势，效果十足，但却是有技巧的，不是他那种真刀真枪地摔，然而当中的技巧，和镜头下的“美感”，真真是叫陆闯开了眼界——从来没有人这样教过他，他一路走来，都是自己在摸着石头过河，因此有不少拍戏时候的“坏习惯”没能纠正。
连觽能感觉到陆闯全身都在颤抖，力道时轻时重，但再重的力道已然很虚，这不是捆一个“仇人”，而是在包扎一份礼物。但连觽没有停，陆闯也不敢停。
“旭云啊，哥送你一份礼物好不好？”陆闯的牙齿打颤，嘶哑的声音还没有完全恢复，“你是我在陈家最珍贵的宝贝啊，我一定会好好对你！”
连觽的激烈反抗要遭到陆闯的殴打，但陆闯下不了手，连觽仍不停，而是自然把剧情过渡到那一声充满憎恨悲愤的辱骂，陈旭云那种穷途末路时的激将、想唤醒大哥对自己的情分被演绎得淋漓尽致，那么接下来，就是方铎要……
连影帝的衣服太高级了，徒手撕不开的，陆闯做了做样子，然后把手搭在连觽的裤腰上——新换的是一条松紧带的运动裤，连觽的居家服大多是运动款，很……容易……脱。
见陆闯再一次犹疑，演技总是在状况之外游离，连觽沉浸在角色中，因无法接戏而变得焦躁。他的眼神瞬间切换，猛然间，陆闯绑得本就不怎么牢靠的胶带被他挣脱，他翻身把跪在身边的陆闯掀翻在地，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毫不留情地扯下了对方腰带，俯首在陆闯的颈侧，嘴唇要碰不碰地挨着，大手在陆闯大（腿）内侧的皮肤上擦蹭，同时发狠笑道：“陈旭云，你知不知道你这张像极了陈广达的脸，让我有多‘着迷’！我做梦都想毁掉你，毁掉这个虚假的村子，虚假的梦，毁掉所有轻视我的人！这个世道不正常，那么为什么我要做一个正常的人？我的……小、少、爷！”
“方铎你做什么！你敢……你、你不得好死！”陆闯接台词，磕磕绊绊。
“那我们一起死啊，和这个横竖都没出路的世道一起死好不好？”连觽的声音像是乞求，但情绪是满满的笃定，像是活不过今天，他们就死在这里，迟早要死，就是现在死，在疯狂中死去，给窝囊的一生放一把大火，当做自己也惊世骇俗过！
连觽狠力推搡陆闯，把人翻过去，背向他，一手压住对方年轻脆弱的脖颈，一手绕到陆闯身前，把人勒得闷哼一声。他的手如毒蛇一样向下而去，尽管只做了刘跃民要求的动作，但距离如此狭窄……
连觽几近已成为方铎，根本没意识某些异样，只当此刻自己眼前的，是那咎由自取的陈旭云。
“舒坦么？说话！”
回应他的只如破絮似的音符，像暴风里的幼鸟啁啾。
唾骂伴随古怪笑声，连觽动作更甚，气势如潇潇骤雨，非要那只幼鸟在这场狂风暴雨里退无可退，哀哀求饶！
一声低吼，剧本里的剧情被改写了——
没有反抗挣扎的陈旭云，陆闯听话地接受任何指令。鬼迷心窍也好，入戏太深也罢，陆闯竟有几分说不清是不是主动示好在里头。
真的……如果是真的……
眼泪崩溃了似的往下流，但陆闯的心里是甜蜜的，或许太疼了——一场从身到心统统都是虚假的结合，让他误以为自己短暂地拥有过一朵火花，一朵能燎原把他烧尽的火花，一个一点也不绅士、只想要占有他的连觽，是此刻世界里只有自己的连觽，痴人说梦竟然在这个虚假的场景里，有一点谎言千遍要成真的错觉了。
陆闯哭了，哭自己的委屈，哭自己总有一天梦就得醒，或许，就在几分钟之后。他从不觉得自己过得苦，却在梦想即将成真的那一刻，苦到眼泪都忍不住。记忆中，他从没哭过，仿佛他用了23年在积攒，就为了此刻。
意识到陆闯的不对劲，连觽停了下来，很轻松地就把陆闯翻转过来。
“你怎么了？”看着陆闯捂住双眼，指缝里不断渗出泪水，他问，但随即他从陆闯的这些天的反应里猜想到了些什么，于是又问：“是不是你根本不喜欢同性之间……嗯……心里没有办法接受？”
连觽想起听过一些圈子里的事，一些小演员为了获得机会，会选择委身资本的拥有者，当然，还有一些是被迫的，因为各种各样的利害关系，他们无能为力。陆闯在试戏或是拍戏过程中，对和自己的每一次身体接触都很放不开，也有比较明显的抵触。所以是不是说，上一次所谓的“求包养”，也是陆闯被迫的选择？
陆闯根本解释不了，他觉得自己没出息极了，本来就没有多少好东西，还总不能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连觽看，这种越努力离目标越远的无力感，让他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崩溃，在这一刻，无法停止。
连觽后知后觉，对戏被迫终止后，他竟然不觉得焦躁恼火，此时此刻的陆闯，直击他的心脏。原来，眼泪可以这样无声的横肆，原来一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小坏蛋，也有脆弱的时刻。如同这是一个预告之外的雨天，这也是一场毫无征兆的眼泪与崩溃。
连觽没有立即起身，也没有着急把陆闯拉起来，他选择仰面躺在陆闯身边，在地板上，过了一会儿，听闻对方极力克制的啜泣声每一次间距拉长，他伸出手，轻轻拉过陆闯的手，收在自己的掌心里。
“我也像你这么哭过，在和你差不多的年纪。”他侧了侧身子，对陆闯说，“但我还有要守护的人，这个世上只要还有爱我的人，哪怕一个，我就不敢让眼泪随意流淌，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啊。”
“那么，哭够了，我们拍一张照片吧。”拍照的时候一定会笑，哪怕上一刻还在痛哭流涕，即是假笑也要笑，这仿佛是所有人不自觉的反应。
连觽拿出手机，对准他们的脸，“准备好了吗？我数到三，我们一起说‘cheese’。”
“一……”
连觽轻轻捏了捏陆闯的手。
“二……”
陆闯似乎笑了一下，然后使劲吸了吸鼻子，想要挪开挡住眼睛的手，却又犹豫自己的模样会不会太难看狼狈。
“三！”
连觽按住陆闯犹豫不决的手，像一个搭肩搂抱。
照片定格在这一刻，画面里，两个高大的男人在地板上躺着，皆是一条手臂遮挡眼睛，嘴角上扬，仿佛笑得很开心。没人知道他们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就像陆闯在此时流下的眼泪，连觽在后来只看到陆闯数不完的笑容。他的男孩儿很坚强，一直都是，被陆闯这样的人喜欢，是一种荣耀，比他所有的奖杯更值得和人炫耀。
这是正片开始前的最后一段花絮，连觽留下的笔迹是：
“那是一种内在的东西,他们达到不了,也无法触及的,那是你的。”——《肖申克的救赎》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准备就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