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沉溺 ...
-
江源是真的能吃,路平的一碗鸡蛋还没吃饭,他就已经开始吃第二碗泡面了。
江源吃的津津有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珍馐美味。路平扒拉着鸡蛋,他有预感吃了这么多的鸡蛋很有可能会放屁。
“快点吃吧,待会儿还要写作业呢。”江源说着开始盛起了第三碗面,路平已经怀疑江源吃完这些会不会还没饱。
“写什么作业?”路平望向身旁扁扁的书包,就算想写也没有办法写。
“你在搞笑吧,刚发的两套卷子呢?”江源好不容易才舍得从面碗里抬起头看路平一眼,带着疑惑的口气问他。
路平摊手,“当然是没带。”
“你!害,我可是班长,不好包庇的。”江源看着很为难的样子,边叹气边塞了一大口面在嘴里。
“不用你包庇,你跟老师说也没关系,再说了,这不是该课代表管的事儿?你操个什么心。”
路平想起自己那么多次都没交作业,也没有老师来催他,等催了再写也没事。写检讨被批评也无所谓,反正他早就习惯了。
江源听了埋头吃面没说话,路平望向锅里,起码还有一碗半的量,而江源已经快吃完三碗了。感觉这泡面在汤汁里泡着又膨胀了不少。
“喂,吃不下就别吃了,别把胃撑坏了。”路平看他准备接着盛的时候挡了一下,江源抬头,突然学着他的语气笑着说,“这又不是你该管的事儿,你操什么心?”
路平震惊之余,没思考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没想到江源原来也会这个样子说话。这是,生气了?
路平拿起沙发上的书包,“管个屁,撑死你算球。人送到了,我要回家了。”
“哦,那我不送了,撑得起不来。”江源其实没再吃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个语气说话,明明自己平时都是很温和有礼貌的。
但是,其中夹杂着什么?怒其不争?他路平的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路平走的没几步停下了,临到门口的距离他把书包丢在地上。走回沙发前,鬼使神差的拿起自己还剩一半鸡蛋没吃完的碗,拿着筷子在锅里捞着面条,直到快要溢出来。
他就这么站着,大口呼啦呼啦的吃着面条。
江源仰着头看他,看着路平喉结不停的滚动,嘴角残留的汤汁。路平把碗里的一口气吃完,又一把拿起锅将剩余的残渣又一股脑的倒在碗里,低头看了江源一眼。带着我不牺牲谁牺牲的壮烈情怀,忍着恶心吃完了碗里的食物。
他吃完还炫耀似的将碗倒扣过来展示他一滴未剩的碗底,像个一岁孩子在乖乖吃完食物后等待父母的表扬一样。
江源憋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支支吾吾的,“你,不是准备回家了么?”
“饿了,怎么了?这泡面不就是做给我吃的吗?你自己吃那么多算怎么回事?我刚才,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路平说完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嗝,感觉弯下腰就要吐出来了,他的肚子撑得要爆炸!
江源用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他比路平略高一点,站起来的瞬间就挡住了路平大半的视线。
他偏头望向地上的书包,问路平,“你这是,不准备回家了吗?”
还没等路平说话,江源又点了点头道,“行,记得跟你家里人报备一声。”
“让我在你家睡?”
“嗯,你书包都放下来了。”
路平急了,“我没这意思啊!”
“那你要走吗?”江源眨了下眼睛看他,问他,“你没在同学家睡过吗?这么紧张干嘛?”
“你哪里看出我在紧张?”路平装着淡定。
“你怕我对你做什么?”江源眯了下眼睛,像只看见猎物的猫咪。
“你能对我做什么?你又打不过我。”路平依然装作拽拽的说道,虽然此时的江源是有点压迫感,但还是胃里的东西压迫感更强些。
路平弯腰捂了下肚子,今天吃这么多估计得痛到半夜睡不着。
“撑着了?”江源见他脸色不对劲手快扶着他,“你吃不下还吃那么多?”
“没啥,嗝!我疯了。”路平话没说完就急促的打出了个嗝,借着江源的力瘫在了沙发上,胃里一阵绞痛。
他不禁后怕的质问江源,“你在里面下毒了?”
“怎么这么说?我吃的比你还多!”江源说完像是有些懊悔,嘴上小声说道,“我们都疯了。”
“区区四包泡面,干倒两个大男的。”江源自嘲道。
路平忍不住了,“你他妈怎么不提那六个鸡蛋和山堆似的蔬菜?”
江源笑着颓在地上,不一会儿开始收拾起桌子来。
“你躺着吧,我先去洗碗了。”
路平没吭声,他勉强瞄了眼江源,确定已经去了厨房。他有足够的时间收拾书包,回家。
但是,路平把手垂在沙发边,老猪凑过去舔他的手指头。湿漉漉的,暖呼呼的。
算了,要不今晚抱着老猪睡?
那就是不走了吧?路平躺在沙发上,胃痛的不行。他按着肚子,坚持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冲进厕所去吐了。
吐出来胃会舒服很多,但是胃酸会灼伤嗓子,让人反胃。路平按了马桶冲水键,伸手擦了擦嘴。
“所以吃不下为什么要硬吃?”路平循着声音回头,江源把手上的湿毛巾递给他。
路平结果擦了把脸,“我动静有那么大你在厨房都能听到?”
“我知道你要吐所以才过来的,你刚才不是按着肚子吗?”江源映在灯光下的脸色不是很好,他看上去有些自责的样子,可这东西明明是自己要吃的。
路平没说话,他很讨厌自己这种别扭的性格。而且这种性格让他变得非常古怪,和他相识过的人都觉得路平很难相处。
非常,非常讨厌这样的人。路平觉得在现实生活中再碰上个跟自己性格一样的肯定会打起来,绝对。
江源只是过去扶他,“很疼的话我去买药,我倒了热水,喝点说不定会好一些。”
“别,我能走。”路平放开江源的手,坚持稳当的走出卫生间又回沙发上躺着去了。
“我吐完就好了,没事。”
江源把热水放在他能够着的地方,又洗了遍热毛巾给他。
“我妈说肚子疼的时候用热毛巾蒸肚子能缓解。”江源一脸认真地说。
路平的嘴角不禁抽搐,他也没试过,索性死马当活马医,把热毛巾按在了自己的肚皮上。
可能是有用的,也可能,是热毛巾带来的烫伤更严重些让他忽略了胃疼。
“有没有好一些?”江源沉默一会儿后看上去很关切的问。
“拿去!”路平抓住肚子上的毛巾丢向江源,“顺便把我烫熟的肚皮一块拿走,正好给你加餐。”
江源接过烫手的毛巾顺带擦了下手,笑着调侃路平,“可以的,说笑话的功力长进飞快。”
路平闭着眼睛,嘴里懒散的说道,“没什么大事,睡一觉就好了。”
“嗯,要是还没有好转的话就跟我说。”后面的话路平没听见,胃很痛,眼皮很累睁不开。自己这几天因为不断的琐事,根本没有机会好好睡觉。
来到江源家后一切都变得很放松,很温暖,很热闹,很安全。路平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客厅就剩一盏橙黄色的灯。
江源换了身干净的睡衣坐在他边上,嘴里默默无声读着单词。
路平感受到身上不同的重量,伸手一摸发现是江源给他盖了张毛毯。
“醒了?”江源温润清澈的嗓音冷不丁的传来。
“我去,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就是特意坐这儿看着你的。你这么重我又抱不动,又怕把你吵醒了。”江源说完拿起自己身旁另外一张毯子展示给路平看。
“你要是再不醒我都考虑跟你一起睡沙发了。”
路平皱着眉,有床不睡睡沙发不是傻子吗?
“几点了?”路平问。
“十一点出头。”
“你本来可以把我叫醒的。”路平睡得有点蒙,声音低沉带点沙哑,好在胃是不疼了。
“看你睡得好香。”江源拿着书起身,“醒了就洗洗睡吧,我房间有干净的衣服,不嫌弃就拿上穿。”
怎么会嫌弃,路平闻了闻自己,纯纯脏小孩的味道,任何一套衣服都比他身上的要干净。
“在哪里?我要穿。”路平穿上拖鞋下地,江源害怕他站不稳准备扶一手。
“我拿给你。”江源去房间的柜子里拿了件白色短袖,一条黑色短裤。
“我没有新的内裤,你要是不嫌弃...”
“没事。”路平连忙摆手道,“我可以挂空挡。”
江源忍住抽搐的嘴角,“看样子这是目前为止最可行的办法。”
路平接过衣服去了卫生间,江源的房间很大,有自己独立的卫生间,跟父母的分开。
路平的家很大,但没有自己的专属空间。他的门锁也被路父找人卸掉了,风一吹就开,所以路平很少开窗户。
江母给江源选的蜜桃味的沐浴露,粉粉嫩嫩的外包装。卫生间铺着淡蓝色混着白色的地砖,干净又温馨。
路平把沐浴露搓成泡泡抹在自己头发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没有毛巾,他冲着门外喊道:“有没有干净的毛巾借给我?”
没人回应。
难道睡着了?路平急匆匆冲干净身上的泡沫,拿着江源给的干净上衣当毛巾简单擦了下,只穿了条短裤就出来了。
房间里很安静,路平不禁放轻了步伐。床上江源整个人侧着身子,只有很轻的身体起伏。路平俯身撑着床,想去看看江源到底睡了没。
江源的呼吸声很浅,在白天很难见到这么安静的他,路平现在不仅耳朵得到了放松,甚至还能得空欣赏他的“美貌”。
卸下不正经学霸人设后的江源,长着一张绝对的美人脸,五官的组合恰当好处,都很优秀但不互相抢眼。深邃的眉骨压着高挺的鼻梁,在少年青涩的脸上并未完全展露出它们本应有的魅力。
再等个几年,路平怕自己会直接跪舔上去。
可能是江源就长这么帅,也可能是路平在心里擅自给他添上了一层滤镜光环。
路平的脏话到嘴边又忍住,在心里赞叹道:卧槽,这小子长得真牛逼啊。
由于靠得太近,路平未擦干的发间滴水滴到了江源的脸上。
江源睫毛轻颤了下,但好在并没有被弄醒。
路平吓得不轻,连忙站直了身子,去床头扯了两张纸擦了擦头顶,又想去擦江源的脸。路平尽量保持自己的手不抖,准备轻轻地去用纸尖接近过去,这样可以在不吵醒江源的情况下把水给擦掉。
没成想江源冷不丁的开口,“你在干嘛?”
路平手抖了下,索性不装了干净利落的的把水擦干净了。
嘴上平静的的说道,“不小心把水弄你脸上去了,你刚不是睡着了?”
“嗯。”江源重新闭回了眼睛,梦中呓语一般,“你呼吸声太重了,像头牛一样。”
“你踏马!”路平看他又睡着了就没再说下去,翻箱倒柜找到了吹风机怕吵到他关上房门去了厨房找插座吹头。
折腾到大半夜,路平因为睡了一觉所以并没有太大的困意,他站在床边一时间忘了怎么上去。
迟疑了下还是上了床,路平手上拿着在沙发上拿的毯子盖在身上。
头枕在床上那一刻接触到的的失重感,路平才想起来刚忘记让江源给他拿个枕头了。路平是个没枕头睡不着觉的人,他在家都是两个枕头,一高一低的,还要是柔软蓬松的高枕头。
既然是睡在别人家里也别那么讲究了,路平探身去关了灯,将手枕在头低下硬睡。
江源的枕头很大,路平想了很久还是决定靠近一点,一手轻轻的扯着江源的枕头,自己可怜的枕上那么一小部分,这使他们挨的很近,几乎要头碰头。
路平这才满意的的闭上眼睛,头下枕着的一小块枕头是他入睡的安全感来源之一,这会让他有种被托着的感觉。
路平的呼吸渐渐放缓,将双手交叠放在腹部。他的身上有和江源一样的沐浴露香气,路平被这种气息包裹着,这种在身边围绕过很久的乃至于会在梦里偶尔出现的味道,和人。
在这个夜晚同时出现了,路平心里那种强久不散的不安和落寞被驱散的一干二净。江源的呼吸平缓有规律,路平闭着眼睛感受着,顺从着,直至两人的呼吸声一致起伏,变成像一个人的。
“晚安。”路平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道,带着他从未有过的温和。
江源翻了个身,跟路平靠的更近了。
呼吸很热,很温暖,很熟悉。路平睁着眼睛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天花板,慢慢的侧过身去。
或许只有在无人看到的漆黑的夜里他才敢这么做?或许是,青春期的荷尔蒙用错了对象?但是,管他妈的,又没人知道。永远不会让人知道,不就可以了?
路平侧着头,跟江源简直到了鼻子贴鼻子的地步。路平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突然后悔关灯关早了,他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但是现在突然开灯肯定是不行的,路平很想看看江源那张熟睡的脸,想再多看一眼。
说不定,这种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真踏马不要脸啊!路平如此痛苦的想着。
路平在黑夜里伸出手,在要触及江源的脸蛋时停住,就这么停在半空中,假装自己在抚摸他。
手举得很酸,路平在夜里,要流出泪来。
一种突如其来的幸福感、无奈、羞耻涌上了心头,路平简直要溺死在这场无结果的暗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