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树小姐》无瑕城

31、第 31 章

　　关于第二个问题，何念没有回答。但林笙决定带人去，就要让故事尽量精彩。
　　打了几个越洋电话，又接了几个电话，晚宴上他要站在台上致辞了。

　　林笙背景神秘，常年旅居在外，人也没几个认识。但是举办方领导亲自在门口相迎，一路护送迎至贵宾休息室的举动，充分证明了此人的分量。引得人人侧目。
　　何念穿一件一字肩的白色人鱼长裙，裙摆是渐变的蓝色，镶嵌着细碎的钻，像坠落的星空。通身没有任何花纹、纱以后褶皱的修饰，最考验身材，是低调的炫耀。林笙带她去买珠宝首饰，被她拒绝了，只带了一对细细长长的流苏项链，垂着肩窝。再无别的装饰。

　　“你这一点都不扬眉吐气啊。”看着她这么清丽的装扮，出发前他打趣道。
　　何念对于什么情人相见的狗血大戏好不感兴趣，纯粹是胡扯来诱惑林笙的。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见了皮克斯的老板要说的话。书到用时方恨少！她的英语口语太烂，不得不提前写好背下来。
　　见林笙当真要看戏，她敷衍道：“灰姑娘才气人。公主什么都是应得的。”
　　他了然地点点头。

　　贵宾室有单独的隔间，但为了方便交流，只有刺绣屏风遮挡，前方连通开放式的客厅，中央立着几张茶点台。
　　秦老板的笑声从隔着两扇屏风的地方传来。但是何念心不在这里，她眼睛扫视着大厅里三三两两交谈的人，寻找着她的目标，无声地念着自己准备的腹稿，嘴唇不自觉地开开合合。完全没意识到林笙的审视。
　　对于这只躲在暗处蓄势待发的小豹子，林笙有些无奈。他不怕猎物难搞，越野性得越带劲，但猎物不跑不躲也不斗，完全置身事外，就让人兴致阙阙。
　　他撩拨了几次，何念没有反应，后来敷衍的心都没了，直接销声。只好起身，打算去跟两个熟面孔交谈。“介绍你认识。”
　　何念摇摇头，“等会儿吧。”
　　晚宴前有一个小时的自由交流环节，之后是晚宴、拍卖、义卖、颁奖，留给她的时间不到40分钟。
　　直到开场前20分钟，灰发碧眼的目标人物才出场，左边陪着主办方的领导，右边跟着随行翻译。何念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端起一杯香槟，款款迎上去。
　　正在不远处交谈的林笙，打住话题，饶有兴致地看向她。
　　任何人种对于美女似乎都有共同的审美，何念挂着浅浅笑意停在面前时，三个人均有片刻的愣神，主办方先回过神，想起她是随林笙一同进来的，脸上忙露出几分亲和的笑意。做了个简单的热场，两人握手交谈。
　　灰发碧眼的人叫Alex，身材微胖，挺着啤酒肚，何念瘦瘦长长的一条人立在面前，更添几分臃肿。但笑得和蔼可亲，眼睛眯成一条线，藏在肉里，居然有几分可爱。
　　聊着聊着，慢慢放松了。她不再按着稿子来，随意地攀谈起来。毕竟在这样的场合，不便深聊，也不可能摊开展示她的作品，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内容画风和创作理念，将事先准备好的U盘交给Alex，便点头告辞了。
　　Alex有意跟美女多聊几句，但面前立马有人迎上来，只好作罢。何念转过身对上秦老板困惑又恼怒的目光，余光里还有个看热闹的人，握着酒杯笑盈盈地走来。
　　她心里默默骂了句脏话，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对秦老板点点头，挽起已经站在身边的人的胳膊，往休息室走。林笙也冲秦老板点点头，努力压着嘴角。
　　从看着她挽住林笙的胳膊那一秒，他内心就山洪海啸，恨不得立刻把人提回家揍了。但他胳膊被人挽着，旁边还有两位生意伙伴。
　　低头抿了两口酒，把眼睛里泻出来的火星扑灭。嘴上和人客套地交谈，身体不动声色地调整方向，正对上二人坐的位置。
　　何念看着很兴奋，手舞足蹈地讲述着，偶尔抿口酒，努力收敛几分，但没一会儿又激动地面庞微红，笑得露出一排白亮亮的牙。
　　林笙觉察到秦老板的目光，有意挑衅，始终带着温和的笑专注地看着何念。
　　“幼不幼稚！”冷静下来后，接受到远处警告的目光，又审视了下眼前虚伪的笑，她无奈地摇摇头。
　　“没见到你前男友呢？”林笙依旧笑着。
　　“资格不够，在外厅吧。”
　　“走，出去转转。”林笙站起身，伸出手。何念搭上她的手，出了外厅。外厅人很多，声音顿时高了十几个分贝，一眼望去，全是珠光宝气的美女，没办法，男士都穿得黑黑灰灰，不凑近了看，看不清上面的人民币。
　　没看到徐南一，倒是遇上了徐行远和江女士。看到何念的第一眼没认出来，反复瞅了几眼，脸上闪过五光十色的表情，冷哼一声，撇开了目光。

　　晚宴开始了。何念对背秦老板，坐第一排，中间隔着一桌。他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和一片光溜溜的背。林笙的手若有若无地搭她腰上。
　　每看一眼，心里的火就涨几分，但总忍不住要看。Alex坐在中间一桌，和秦老板差不多同样的位置，她偶尔侧过身冲Alex举杯，笑着点点头。
　　坐在别的男人旁边，冲着他的方向抛媚眼，却不是冲他！把他生生气得全程掉线，旁边的女士说了什么一句没听进去。

　　她没看见徐南一，但徐南一看见了她，她中途起身上洗手间，在她站起身的那一秒，他就看到了，整个人慌乱得只想藏起来。
　　好在何念全程看着台上，并没有发现他。他几乎来不及细想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散场的第一时间慌不择路地逃了。
　　回得路上，才开始仔细思考这件事。越琢磨越感觉有个令他恐惧的真相要破壳而出。
　　到家，江女士一句话戳破了那层壳。“离那狐狸精远点儿，给我和你爸留点儿脸。她都上了老男人的床了，你还惦记！”
　　“年龄大得能当她爹了。”
　　“削尖了脑袋往上爬的轻浮货色……”
　　他关上门，捂住耳朵，江女士的恶言恶语还是一个劲往耳朵里钻。后来实在受不了了，裹上外套冲出了家门。

　　“考验你的时候到了，能把人带走才是本事。”结束后，人陆续出了大厅，何念不急着起身，慢悠悠地品着杯中残酒。
　　看着何念点了0.5倍速的动作，了然她的用意，捏住她的下巴，凑近说：“又想赖账呢？”
　　“嗯。”何念擦擦嘴，放下餐巾，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得先分个手，不能出轨。”
　　对于何念神奇的脑回路，林笙嗤之以鼻，“你从来就没在轨道上！”
　　“那是心。因为心从来没在轨上跑，所以身体还是得讲点儿规矩。”何念偏头躲过他的钳制，站起身。“世间大多数的规矩我都不放在眼里，所以自己定点规矩玩。不然没意思。”
　　林笙靠着椅背，微微仰头，用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
　　“别这样看我，说了我怕你。”她伸手挡住他的眼睛。“你如果实在觉得不爽，打我一顿可以，但是有些事不行，你懂吧。”
　　他捏住她的手，慢慢压下来，感受到她指尖冰凉，轻微的、克制的颤抖着。原来是真的怕他。眼神稍稍温和了一点，话却不饶人：“可以。你什么时候来领鞭子？”
　　她的眼神极力表现的平静，咽了口唾沫，“你定吧。不过估计今晚有一顿好打，等伤好了再说。”说完欠身道别。
　　看着她努力压着步伐，别捏的背影，微微勾起嘴角。嚣张跋扈又胆小如鼠，有意思。这个人身上太多冲突和分裂了，值得耗费点耐心。

　　秦老板和同行的女士约好饭局，绅士地道了别，把人护送上车，吩咐了司机，站在路边礼貌地招手，直到车驶离视线。转身火急火燎地在人群中搜索。
　　回走了几步，看见何念站在廊下，一直在看着他，旁边没人作陪。他的火稍稍熄了几分。“回家！”压着嗓子吼了一声，转身迈步先走了。

　　一进家门，秦老板摘下手表，抬手给了她一巴掌。“他是什么人，你敢去招惹。我见了都得让三分。”
　　对这顿打，何念心理准备做得很足，一巴掌下来没吭声，低头换鞋，提着裙子往里屋走：“等我一分钟，这裙子太紧了，跪不下来。”
　　被何念温温吞吞的声音惹恼了，一把将人扯住，转过身看到她脸上鲜红的指印，刚刚打人的那只手，突然生出一阵火辣辣的热感，一路烧到心里。他松了手，眼神无处安放，后悔自己下手重了。
　　何念转身回屋了，不到一分钟，换了一身睡衣走出来，贴着他坐下。能感觉她在微微发抖。心里的气瞬间化成了悔，侧过身看着她微微肿起来的面颊，轻轻把手覆上去。
　　“我给你的全不要，非要自己出去瞎折腾，你到底要什么！什么是我不能给你的！你要钱，要房子，要投资，都给你！你能不能听话一点！”
　　何念如实交代了自己的的目的和结识Alex的前因后果，连同和林笙的交易都言简意赅地交代了：“反正骗他是我不对，他揍我一顿也是应该的。”
　　听得他肺都炸了。忍不住又想甩一巴掌，临到最后还是忍住了，在她脸上狠狠掐了一把。“跑去色诱别的男人，真是长本事了！”
　　这事儿她理亏，也不辩解，仰起头闭上眼，准备受这一顿好打。
　　他跌坐在旁边沙发上，默默抽了几支烟。疲惫地说：“你走吧，我养不起你。”
　　何念睁开眼，平静地凝视了他一会儿，柔声说：“你很好。跟着你，你有一口肉吃我就有一口汤喝。可我是个肉食动物。没想这么快就离开但早晚得离开。这段时间承蒙关照。”
　　说完，滑跪在地毯上，枕在他膝上呆了一会儿。又说：“你很好，不需要任何人盖章印戳，就是很好。如果有人说你不好，干翻他们，别委屈自己。”
　　他靠着沙发，仰头看着天花板，不自觉地伸手抚摸着她的脑袋。
　　什么都好，唯独不能养在身边。

　　何念回里屋收拾行李，偶尔传来一点响动。听到滑轮移动的声响，他的呼吸不由地凝滞了，同手同脚地走到里屋门口，迎面对上开门的人。
　　她一手推着箱子，一手捧着一只檀木盒子。看见他，松开行李箱，双手把盒子递过来：“这个送你。”
　　他没接，两手插兜开着墙，冷笑一声：“分手礼物都备好了，还说没想这么快离开！”
　　她低下头，慢慢垂下手，“你跟我表白的那天准备的。告诫自己别惦记不该惦记的。”
　　“……”他被噎得无话。
　　两人在门口僵持了一会儿，何念转身把盒子放在床头柜上，拖着箱子往外走。听到开门的声音，他追出去，一把夺过箱子，揪住衣领把人提了回来，重重摔在床上。

　　有意惩罚她，今晚他下手特别狠，一场□□结束，何念身上斑斑驳驳，手腕和脚腕上勒出深深的红痕，两腿颤抖，身下又出了血。
　　但是何念也有几分倔劲儿，全程咬牙一声不吭，下唇咬破了，结了一片血痂，高高肿起。
　　他仰面躺着，沉默地喘息，想等她开口示个弱，因为以往这个时候的何念都是最乖的，噙着泪蜷缩在他怀里，嘀嘀咕咕地说些疯话。
　　但她始终一声不吭，趴着缓了一会儿，坐起身挪下床，两腿颤颤地捡起衣服，一件件穿上，他怄气地看着天花板，直到余光里看到她把围巾裹上，弹坐起来，骂了句脏话，拽着围巾把人拉到在床上。
　　才发现眼前的人，两眼湿漉漉的，拼命眨着眼，不肯让眼泪流出来。
　　就是这么倔！倔得他又心烦又心疼。把人搂在怀里，叹口气：“明天我去找他，你别管了，以后躲着他走。”
　　何念忍了许久的情绪突然爆炸了，头埋在他胸口，呜呜咽咽地哭，眼泪鼻涕糊了一大片，“要你管！”
　　“老子不管谁管！你是我女朋友！谁都不能碰。”轻轻拍着她的背，感受着她渐渐喘匀的气息，和熄灭的哭声，胸口的一口浊气，总算呼出来了。
　　何念突然爬起身，扑向床头，把那个盒子收到怀里。他笑着扑过去抢，“什么宝贝，值钱的话，就分吧。”
　　被她拼死护在怀里，像只老母鸡一样窝成一团藏起来。
　　“这么有劲，刚才没把你收拾好。”他笑着倒着旁边，摸摸她的脑袋。
　　驯服不了，但是太好玩了，舍不得放手。就这么耗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