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蜨》詩鈐

19、第三章 价格

　　「好，我的性格你知道——这样，事成之后，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当然，医疗费是头期款。」
　　辜余以为我会开笔钱，张大嘴巴的人可是他。
　　为了省电，我晚上很少开灯，只是开窗，月光淡泊得足以吟诗。
　　辜余张大的嘴巴只是一个洞口，等着吸入什么似的，他的错愕，是我不常见的表情之一。
　　「这是桩好生意，你不会赔本的。要就干，不要拉倒。」我知道我要快，对方是辜余就要快。
　　「你不怕我连你也算计进去？」辜余回神的时间似乎比我预计的要短。
　　「都一样，无所谓。棋子，不管是炮是马，都只能自保。你要怎么用我是你的事，我做我该做的，拿我该拿的；你要成事，我会自保；过程我来，结果归你——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尹青永最恨别人要挟他。你千万考虑清楚。怎么样？成交还是终止？」
　　「你在逼我吗？你那是什么鬼条件？」
　　「各取所需，付得起就成交。」
　　「你不怕我过河拆桥？」
　　「如果有拆的需要，你不会手软，我怕也没用。你我都是临死也会拉垫背的，对吧？辜先生？」
　　「别叫我辜先生！」他突然站起来，把杯子从桌子上扫到地上。
　　可惜了玻璃杯，挺漂亮的。好像冰一样炸开了，七月的亡魂，在月光下棱角分明、面目狰狞，因为加了冰，杯子外壁结了层薄薄的水雾，这下子和碎片一起跌在地上，全散了，因为酒精，因为薄荷。
　　——又摔碎东西了，我的碗，辜余自带的杯子。
　　我站起来，去拿扫把畚箕，还有墩布。
　　回到原地，静静收拾，手指好像划破了，拉开一道口子，不疼，血应该流着吧，和玻璃碴子一起，倒掉。
　　辜余看着我，突然站起来，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刚喝进去的东西涌上来，直想吐。
　　他的另一只手紧攥着拳头。
　　「放手！」我挣扎着想甩开，辜余好像听不见，只是扣住，眼睛直愣愣的。我看过他哭，看过他笑，看过他不解，看过他发火，看过他走神，只是这次，是第一次看到他这种表情。
　　「别碰我，我恨你。」我说着，喉咙堵住了，我不想吐出什么东西，硬是咽了下去，我要克制，冷静下来，不可以再在这个人面前出丑了。只是说出来的话好像一根导管，把胃里的东西引流出来，胃空了，到处都是混乱的气味。
　　手腕上的麻痹感传遍全身。

作者有话说

　　己丑年乙亥月甲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