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阴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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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后的永乐县是很美的，路面中间的积雪被扫帚扫到两旁堆成雪堆，淘气的孩子但凡路过都会在雪堆上故意踩几下留下黑乎乎的鞋印。
屋檐边的雪挂在上头，形成了三三两两的冰吊子，十分透亮干净。
巷子里来来往往的行人并不多，大多是提着菜篮子去买菜或者是刚买完菜的退休老人。
只见右手拎着还剩少半瓶酒的酒瓶子，满脸胡茬的裴胜摇摇晃晃地呈s型地走在巷子里，羽绒服是大敞的，鞋子的后脚跟被压踩着，整个人的状态狼狈极了，也使他成为来往人群的焦点。
抛开这个裴胜现在酩酊大醉的样子不谈，单看长相的话是非常富有男人味的，虽说已经40多岁了，但体型并没有走样，胳膊上还能看到清晰的肌肉线条。
“呦！刘……刘哥，出……出门啊？去……哪啊这是？”
“赵哥，陪我喝……喝两杯啊！”
“哎哎！别走啊！他妈的，蹲牢前还都跟我称兄道弟的，这现在一个个翻脸不认人，什么德行！”
裴胜的言语已经不太清楚了，嘴里不断哈出白雾，不干不净地骂着街。
五年前，裴胜在一所不知名的公司里担任法人，因为被公司的董事长也就是自己当时的好兄弟赵过忽悠而参与到一起诈骗案当中，涉嫌骗取1.3亿，金额巨大。赵过作为主犯被判处无期徒刑，而裴胜作为从犯则被判处6年有期徒刑，后又因表现良好减刑为4年，于半年前刑满释放。
出狱后的裴胜毫无斗志可言，终日酗酒，把自己每天搞得昏昏沉沉，一天当中就没什么清醒的时候。
永乐县是个偏远地区，这里的居民大部分受教育程度都不高，大家知道裴胜刚从监狱里出来都对他提防得紧，之前和裴胜关系好的也都渐渐疏远了。
而作为裴胜的妻子刘心，当时为了给年纪还小的裴尘斓一个完整的家庭，让他心理上没有缺陷而砸锅卖铁给了律师不少钱，本就对于钱财一向很看重的刘心也逐渐对裴胜消耗掉了感情，两人慢慢成为了貌合神离的状态，互不干涉，互不打扰。
咚咚咚！
“谁啊？”屋里头一个30多岁，身量纤细，长相极为好看的女人放下手里正在侍弄的花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去开了门。
“翠翠，是我，你裴大哥。”
这女人名叫胡翠翠，是裴胜曾经的秘书，由于生了一段时间的病而对诈骗案中所有事情一概不知，所以幸运的逃过一劫。
“哦，是你啊，快进……你干什么裴大哥！”
裴胜一见门被打开就从缝隙中直接挤了进来，借着酒劲大发，一下子抱住了胡翠翠的腰肢，企图不断啃咬这女人白皙的脖颈，边吻边喘息道：“翠翠，我喜欢你很久了，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嗯？我会对你好的，一定会的！”
“裴大哥你放开我，我有男朋友的……放开！再不放开我喊人了！”胡翠翠见状很是慌张，手足无措的她被逼出了些生理性的泪水：“我真的喊人了！”她提高了些音量：“来人啊！救命！有人吗？”
这条巷子街里街坊的彼此都认识，闻声很快就纷纷凑了过来，为首的男人直接用脚将门踹开，只见胡翠翠身上的衣物已尽数脱落，上身只还留下一件被解开勉强挂着的内衣。
裴胜附身将胡翠翠牢牢地压在沙发上，茶几上的花瓶被碰得碎了一地，女人的脖颈上都是吻痕，泪水不断冲刷着面庞。
两人只差最后一步了。
“裴胜，你这是干什么呢！”方才踹门的大哥直接将裴胜从胡翠翠身上拉开喊道。
“艹，你他妈坏了老子的好事！”裴胜的脸和脖颈全是通红的，扯着嗓子大骂道。
只见胡翠翠从沙发上爬了起来，随手扯了件衣服披在身上，照着裴胜的脸上就是一记狠狠地巴掌：“裴胜！你混蛋！”
裴尘斓刚放学，身着深蓝色校服的他穿着廉价但很干净又暖和的黑色羽绒服，手里抱着语文书，一会看眼路，一会看眼书，嘴里正小声背着课文。
“斓斓放学啦！”
见到邻居跟自己打招呼，裴尘斓立刻露出了两个标准的小梨涡微笑地点了点头。
正当再次拿起书来看时，目光便被前面的争吵声所吸引了，裴尘斓越走越近，争吵声也令他越来越熟悉。
这是……爸？
裴尘斓瞳孔一阵，浑身都僵住了，通过激烈的吵闹声可以大致判断出来裴胜方才做了些什么，他难以置信的拨开了人群挤进了屋里，看到胡翠翠衣衫不整的坐在沙发上哭，而裴胜还正跟踹门大哥面红耳赤地争吵，眼看两个人就要扭打起来了。
“你知不知道你还有老婆和孩子呢！”踹门大哥吼道。
“老婆？你是说刘心？就他妈那个见钱眼开的女人，眼睛里只有钱，给我请个律师花钱多了他就不情不愿的，要么就不见面，要么见着我就丧着脸，她说不定早就外头有人了呢，他妈的。”
“裴尘斓呢？你对得起你儿子吗？啊？”踹门大哥又呵斥道。
“要不是这么个狗崽子，我他妈早就和刘心离婚了。再说了，我是他老子，老子想干什么他管得着吗？……你又是谁啊？我好心劝你，别插手我们家事！”说着，裴胜瞪圆了眼睛，右手食指指着踹门大哥的鼻尖高声喊道。
“别他妈指我！”踹门大哥越来越气，伸手拽裴胜的领子。
“怎么着？想动手？”裴胜也不是好欺负的，撸起袖子就要开打。
“来啊，谁怕谁啊！”
正当踹门大哥准备一拳照着裴胜印着一个红巴掌的脸挥下去的时候被裴尘斓制止了：“住手！”
“爸，你还不嫌丢人吗？咱们回家吧。”裴尘斓拽着裴胜的袖子，小声在耳边说道，随即又红着脸转身给踹门大哥道歉：“对不起大哥，我爸喝醉了，你别跟他一般计较，我这就带他回去。”
踌躇了许久才看向沙发上的胡翠翠，弯腰鞠了一躬，垂眸看着地面，道：“对……对不起，我……我先带我爸回去，等他酒醒了会给你一个说法的。”
说着，便生拉硬拽地将已经站不稳的裴胜拉回了家。
裴尘斓知道按照裴胜倔强的性格是肯定不会为自己醉酒的所作所为买单的，他便只身跑到胡翠翠家中，当场跪了下来，态度诚恳地道：“如果你不介意，我……我就管你叫姐吧。我是来替我爸道歉的，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他能做出这种事情，我求求你别去告他可以吗？他已经进过一次监狱了，精神上受了挺大刺激的，所以才这么酗酒，你看有什么可以补偿你的，我都愿意给你。”
胡翠翠看到裴尘斓说完话之后又给自己磕了三个头，心里也开始同情这孩子，好在没做到最后一步，但面子也是丢尽了，只阴阳怪气地道：“你爸怎么不亲自来给我赔礼道歉？”
“他……他……他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心里也特别后悔，不好直接来见你，就让我代他来了。”裴尘斓只好扯了个幌子。
“这样吧，你姐我也不是个难缠的，我20多岁的时候也是见过不少风月场所的，所以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事情，就是你爸让我彻底丢了面子，这笔帐，不得不算。”胡翠翠整理着自己的珊瑚绒睡衣，深v的衣领若隐若现的露出女人丰满的事业线。
“你说……怎么做可以弥补？”
胡翠翠嗤笑了一声，只道：“一万块，我打算从这个地方搬走，需要些钱……不多吧？”胡翠翠看着裴尘斓紧皱的眉头刻意加强了些语气问道。
“好……我手里的存款也只有不到5000块，等我再去凑凑，过几日给你，你看行吗？”裴尘斓问道。
“当然可以，尽快吧。”
这日以后，裴尘斓到处找邻居借钱，大家要么就是闭门不见，要么就是谎称没钱，问遍了一圈也没人愿意掏自己腰包，最后还是李国庆夫妇二人把剩下的钱凑齐给了裴尘斓。
“斓斓，你既然不想白拿就每天下了课之后给我们看店吧，当是我们提前支付你工资了，但是记住一点啊，考试前不准来，要踏实复习，听见没？”清醒时的李国庆说道。
“嗯，谢谢李叔！我知道了。”裴尘斓双手攥着钱点了点头。
……
“哎呦，这是裴胜家那孩子吧，他爸是那样，这孩子以后指不定是什么样呢，你跟裴尘斓是同学吧？少搭理他，听见没？”
“裴尘斓今天没跟你借钱吧？他要是问，你就说咱家没钱，别借给他。”
“崽崽，别跟那个姓裴的哥哥玩，知道了吧？别让他把你教坏了！”
“……”
这样的话渐渐层出不穷地跑到裴尘斓的耳朵里，他听到了也只当是没听到一般，他本就不是话多的人，在学校除了学习没有任何社交圈子，都是独来独往，虽然心里难受，但并没有过多的改变他的生活。
只是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低头驼背走路，习惯第一个离开教室，习惯贴边走路，习惯受了委屈一个人默默地躲在厕所无声地哭……
心里越来越难过，酸楚似乎说不出来，只能变成无声的呐喊，谁也听不到，最后改为独自哽咽抽泣。
漆黑的深夜中裴尘斓缓缓睁开了眼睛，坐起了身，看了看周围熟悉的环境——是在自己的卧室里，他打开了床头灯，昏黄的亮光为他清晰的面部轮廓勾上了一层金边，映出眼角中流出的晶莹泪珠。
他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原来是梦啊。”
裴尘斓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了两下手机才有了反应：7:15。
该起床了。
可是起床要去哪里呢？
先去洗漱吧。
裴尘斓站在镜子前，挤好牙膏，喝了一口牙杯里的水，仰头在嘴里哈了哈吐了出来，正准备开始刷牙的时候，牙刷刷头上的牙膏滑了下去，裴尘斓又挤了一次，牙膏又掉了下去。
他被自己一大清早的愚蠢给逗笑了，两个可爱的梨涡又显现了出来，第三次挤牙膏的时候终于成功了，他心满意足的开始刷牙。
就在嘴里满是白色泡沫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是哆啦A梦的中文版主题曲。
“如果我有仙女棒，变大变小变漂亮，还要变个都是漫画巧克力和玩具的家～”
“喂，你好，哪位？”裴尘斓含着泡泡含糊地问道。
“你好，是裴尘斓吗？我是快递员，你的录取通知书马上送到，现在方便签收吗？”电话那头问道。
“当……当然！”裴尘斓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我在家等你。”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