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度相谋》鲪夝泩

3、出泉水鬼

　　沸腾的泉中飘出女声道：“何人来访？”
　　语毕，一面圆镜濯濯出水，镜框边刻满莲花。
　　镜面正对着攸千度，映出来的却是一朵白莲。
　　泉水的动静更大了。
　　攸千度从容道：“攸千度。”
　　泉中女声平静回：“莫撒谎。”
　　自己如实到来，对方倒是白说绿道，攸千度也不生气，只笑笑，“我是叫攸千度，我还未知阁下何名，阁下就开始怀疑我？这怕是不好罢？”
　　“若吾名花犯呢？”
　　攸千度更是莫名其妙了，心说你叫花犯与我何干？
　　女声一收平静，厉声道：“花期何处？”
　　攸千度倒是笑起来了，“什么花期何处？你怎么不问花期何时？”
　　泉中忽出一水柱直、插云霄，水中恍见一披头散发女子。
　　那女子缓缓抬手，以迅如风之速出水向攸千度逼近，身后水柱倏然失形，如瀑布断流，跌回泉中。
　　此女身上全是干的，丝毫不像刚从水中出来的。
　　攸千度正奇怪着，那女子已弹起琴，其音有形，湛蓝如波向她席卷而去，使她不得不拔出破镜碎花剑抵挡。
　　女子手上不停，道：“抽刀断水水更流，您莫要枉费心机。”
　　攸千度被这个瞎冲人出手怪女气笑了：“阁下又想如何？我不挡你让你把我给砍了不成？”
　　蓝衣女子不答，只细声念起诀：“夜卧听雨，昼坐观花。水来。”
　　说罢猛一拨弦，弦上涌出水柱击去。
　　“用我宗之诀来击我，是要挑衅不成？”
　　那女子却道：“此非观花宗之诀，此乃照月宗之诀。”
　　照月宗乃是观花宗与水月宗的前身，其剑法及口诀在照月宗灭后早已鲜少有人会了。
　　攸千度一惊，“阁下究竟何人？”
　　“在下沉相。”
　　“你不是说你叫花犯？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
　　“仅仅于你，我叫花犯。你与我有缘未了。”
　　“我分明与你素不相识！”
　　“我亦未见过你。”
　　“那你还打我？”攸千度脸都快黑了。
　　“你与我骨血同源。”
　　“你这怪女怎么答非所问？你还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妹不成？”
　　“的确是，但只怕你不认。”
　　攸千度彻底忍不了这个脑子多半有病的怪女子了，嗔怒一声：“老娘不奉陪了！”转头就要离去。
　　沉相却一挥手，手中射出几道奇长的弦，缠在攸千度前头的几棵树间，挡了她去路，不待她回头就已掠至她身后，掐住了她纤细白皙的脖颈。
　　攸千度悬了起来，脸上的恐惧转瞬即逝，随即是盛怒，却被掐着发不出声。
　　“你究竟叫什么？花期？”
　　攸千度抬脚向沉相踹去，沉相却先撒了手退后去。
　　“记好了！老娘叫攸千度！不奉陪死皮赖脸脑子有恙的水鬼！”
　　“我非水鬼，我是——”
　　“我管不着！”攸千度粗暴地打断了这“水鬼”的话，只想骂人，骂得对方狗血淋头的那种，“再说，谁跟你骨血同源了？”
　　“你。”
　　攸千度大无语，脚底一点离去了，这次“死皮赖脸脑子有恙”的沉相倒是没追上。
　　沉相回到泉边碑前，收了琴置于地，跪下道：“母亲，那是姐姐么？”
　　泉水自然不会回答她。

　　沉相默然片刻，仰头望天。
　　流云终日行，故人久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