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心魔 ...
-
翌日，御书房内。
一位留着长胡子的白发老人坐在右侧的椅子上，端起水杯抿了口茶，开口道：“如今你隐晦的点出了李家的野心，又罚了他家最受宠的小公子，”说着，古怪的看了一眼上官冥桀，上官冥桀仿佛没看到他的眼神，淡定的批着奏折。
“这李家，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你可小心点。”说着，又抿了口茶，“小子，这茶不错啊！”
“太傅，您省着点喝……”上官冥桀看着他喝茶速度逐渐变快，一脸肉疼的表情，“这可是我家阿焕之前从西北给朕带回来的，这喝完了，阿焕可不一定会给朕带了。”
上官冥桀想了想阿焕再给他带茶的可能性，低头叹了口气。
别说带茶，他连西北都不愿再让阿焕去。
“行了行了，知道你稀罕徐将军。不过……你之前还是非李家那小公子不娶，这才几天，怎么就下旨迎娶徐将军了？”太傅那精明的脑袋没想通这个问题。
上官冥桀不知道改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难不成和太傅说自己活过一世，知道如果和李承泽成婚会发生什么？
不过，重生的事就算说出来，太傅大概也不会信。
“太傅，这徐将军从小伴在朕身边，陪着朕走南闯北，一直有感情。若不是被那李承泽一时迷住，朕也不会冲动之下差点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上官冥桀这番话说的倒是真的，徐焕打小陪在他身边，跟着他吃了不少苦，这情愫，怕是早已种下，只是……
上一世到了徐焕已经离开的时候，他才察觉出来而已。
这一世，自然是不愿忽视这情愫，更不愿让自己和徐焕两人落得和上一世一样的结局。
太傅点了点头：“也是，别人都说这徐将军在你登基之后才被你招揽，”太傅抬头看了看他，笑了，“我看……怕不是早已被你当做枕边人和心上人带在了身边。”
上官冥桀闻言只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又何尝不想如此。
只是，他重生的时间着实算不上好。
不上不下的，徐焕不信他是真心想留他也正常。
正想开口说话，御书房外突然传来了徐焕的声音。
“玉川！拾柒和臣说……”
徐焕推门而入，看见的便是一位白胡子老人，老人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而他口中的“玉川”，坐在正座上，宠溺的看着他闯进来。
甚至还起身将徐焕拉到自己身旁坐下。
“阿焕，慢点，小心摔着。”上官冥桀看着他还愣着没反应过来，笑着捏了捏他的脸。
徐焕下意识的抬头，伸手拍开了他的手：“不要捏臣的脸！”
说完突然反应过来这御书房里还有人，而他此时正靠在上官冥桀的怀中。
连忙脸红的推开上官冥桀正襟危坐。
太傅笑眯眯的看着俩人互动，眼中有着微不可查艳羡。
“太傅，自家皇后让您见笑了。”知道阿焕不好意思开口，上官冥桀开口做足了势态。
“还没过门呢，这皇后就叫上了，”太傅知道这徒儿宠徐将军，却没想到能宠成这样，“这以后过门了……”还不得宠上天？
太傅看着徐焕通红的脸，止住了未说完的话。
觉得这徐将军还挺好玩儿的。
上官冥桀逗够了，问起了正事，“阿焕，拾柒和你说了什么？”
徐焕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看了看太傅，用眼神询问上官冥桀。
“没事，老师不是外人，你说。”上官冥桀一看便懂了徐焕的顾忌。
徐焕听到这老人是上官冥桀的老师，当即慌了神，瞪了上官冥桀一眼。
立即起身行礼，“徐焕不知先生是皇上恩师，还请李太傅莫放心上。”
李太傅扶起他，“无妨，你们这些小辈，真是一代比一代有活力，终究是老咯。”
“好了太傅，别逗他了，阿焕，来坐，说说吧。”
上官冥桀将徐焕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拾柒和臣说，说李家最近与西域有联系，怕是对我们不利。”徐焕心中担忧。
就这么一句话，李太傅与上官冥桀对视后，便想通了很多。
这西域本就对这大秦虎视眈眈，如今大秦之内出现问题，怕是会被他们乘虚而入。
其实这西域和大秦，以及与两国相邻的津鈤，原本都是一国，名为柏都。
到了后来，柏都衰弱，帝王无心朝政，便设了三大镇国将军，分别为上官氏，郁氏以及藩氏。
三家势力逐渐壮大，上官氏则揽着重权。
这藩氏渐渐地心生怨气，开始处处针对上官氏，最后逼得上官氏离开原都，迁移到了当时靠东南的贫瘠之地，在现在的京都立了大秦。
这国土越扩越大，实力也越来越强，藩氏虽眼红，却拿他没法子，只得无可奈何的守着这柏都。
而郁氏则没有那么多弯弯肠子，郁氏当家也是个明白人，知道再在这柏都待下去，藩氏怕是不会让他们好过，于是带着族人迁往了西南方，偏于一隅，却也建立起了津鈤，过得安稳。
而藩氏待到先帝死后，则一举夺了劝，就着柏都旧址，建立了西域。
随后几百年间，三国鼎立。
大秦与津鈤都安安生生的过着自己的生活，除却商业往来，没有过多交流。还算和谐。
但与两国的偏爱和平不同，西域后代的帝王却是将藩氏的暴躁，善妒，好战一路遗传了下来。
西域每任帝王都想要扩张领土，不过毕竟西域一开始就是在柏都的领土上建立起来的，西北靠海，而周围能扩的土地也早就被大秦和津鈤占完了。
如此，想要扩张，便只能依靠战争。
只是这样一来，便苦了津鈤、大秦两国与西域接壤处的百姓。
西域每过几年便按奈不住的想要发动战事，第一个受害的必然是津鈤和大秦边界的百姓。
为了防备西域，大秦与津鈤都常年派兵驻守边界，两国渐渐结识为盟友，共同抵抗西域。
而徐焕，曾是大秦抵御西域的将领。
几年征战，打退过西域数次，自然知道西域的危害。
西域如同一颗定时炸弹，一日不除，相邻两国便不得安心。
虽说西域地不大，但这西部乃风沙之地，养出来的人，也难对付得很。
民间经常流传着“西域壮汉猛如虎，大秦两兵才得胜”的歌谣。足以见得西域士兵的难对付。
当时上官冥桀刚登基，还不得民心，若是西域来战，怕是抵抗不过。于是徐焕自请赶赴西北战场，镇守国土，安定边界。
徐焕从小便读得上百本兵书，又在南北奔波中实践过不少次，自然是用兵如神，几乎没有败绩。
徐焕出发前上官冥桀找到他，和他说：“若是你能平定西北，回来朕便娶你为后。”
徐焕当时也才舞勺之年，听他说，便也信了。
在西北的困苦之地坚守五年，回来听到的却是皇帝废原来婚约，要迎娶李承泽的噩耗。
说不恨，那是假。
满心期待的盼着见面，盼着能终成眷属，熬了几年却终是一场空。
怎能不恨。
恨趁虚而入的李承泽；
恨当初轻易承诺的上官冥桀；
更恨的，却是他自己。
明明知道帝王冷血，知道自己配不上那个位置，知道在利益之下他不会选择自己，知道不可为情所困。
却终究如飞蛾一般，一头扎进情感的火焰之中，最终只烙得一身伤。
所以当时徐焕才急着抽离，急着拉回自己，请命再次回到西北。
那地儿，虽然苦了些，但……
比起在这京都看着他娶别人为后，听着民间传唱这段佳话，倒不如去受苦。
好歹，心不疼，也没那么狼狈。
不过这唯一的变数，便是上官冥桀突然将他接回了宫，说要娶他为后。
一切转变的太快，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成了定局。
快到……徐焕还未辨别真假，还未从之前的绝望中抽身。
快到……他一度以为这是一场梦，这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景象。
直到上官冥桀几次和他保证只要他，他才反应过来。
是真的……他没有不要他。
“阿焕？阿焕？”上官冥桀看着眼前呆愣的人，心中担忧的很。
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终于回神，才松了一口气。
“阿焕，你刚才……”上官冥桀还未说完的话堵在了嗓子里，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随后抱住了挂在自己身上的人。
小心的拖着他的屁股，生怕他摔下去。
“玉川……”徐焕声音颤着，竟是少有的脆弱。
这声轻唤听得上官冥桀心房一颤“怎么了阿焕？怎么怕成这样。”
看着阿焕怕的浑身颤抖，眼中满是恐惧，上官冥桀刹那间便慌了神，什么帝王礼节，哪有阿焕重要。
“才德！快！宣太医！”
“不要……玉川”徐焕出声制止了上官冥桀，“玉川，你抱抱我好不好……”
徐焕像个孩子一样窝在上官冥桀的怀中，连敬语都已经不在乎了，满心都是万一上官冥桀不要他了怎么办。
上官冥桀平时就舍不得拒绝他，现在他这样，更是恨不得抱得再紧些。
将徐焕放在腿上，让他岔开腿坐在自己的大腿上，面对面的搂紧了他。
徐焕将头埋在他颈间，呼出的热气尽数打在他的脖子上，热乎乎的。
两只纤纤玉手则紧紧地攥着上官冥桀胸前的衣襟。显然是极其缺乏安全感。
上官冥桀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阿焕，不怕了，朕在呢。”
上官冥桀等了半晌才听见一声轻轻地“嗯”。
语气比平时软了几倍，糯糯的，带着撒娇的意味。
上官冥桀转过头去看他，随后轻笑了一声。
刚刚受惊过度的阿焕，竟是就这样趴在他肩上睡着了。
摇了摇头，也不忍打扰他。
终究是不放心，让太医来看了看。
“皇上，徐将军并无大碍，只是这心中积郁，又长时间为心魔所困扰，极其不安。多让将军信任的人陪陪就好了。若是可以，让将军出去走走。”
“朕知道了，下去吧。”
上官冥桀听着太医的话，看着徐焕的眼神中不自觉带上了心疼和愧疚。
若不是自己之前那一番折腾，阿焕怎会如此不安。
刚才那一阵呆愣，恐怕也是为心魔所扰。
上官冥桀就着这个姿势批完了剩下的奏折。
而至于李太傅，早在听完情报之后便离开了。
搞笑，不离开，难道找虐吗。
终于解决完了政务，看看时辰也不早了，轻声哄醒了阿焕。
看着他睡眼朦胧，迷迷糊糊鼓着腮帮子，嘴里还不知道嘀嘀咕咕了些什么的样子，上官冥桀悄悄扬起了嘴角。
只有在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他的阿焕才会漏出如此姿态。
下意识的放松警惕，这只有在极其信任的人面前才会有的动作，阿焕都毫无保留的给了他，若是负了阿焕，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自处。
虽然很喜欢他这副呆萌的样子，但这午膳还是得用的。
“才德，用膳。”说完打横抱起徐焕，向着太和殿走去。
路上轻轻和阿焕说着话：“阿焕，醒醒，要睡用完午膳再睡。”
徐焕也不知听懂了没，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双手环上了上官冥桀的脖子，埋首在他颈间继续睡。
上官冥桀看着他这副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却也舍不得说他什么，也舍不得强硬的把人弄醒，只得到了太和殿再把人弄醒。
直到晚上熟睡，上官冥桀都没放开徐焕。
就这么抱着他，午膳和晚膳都亲自喂食，直把徐焕闹得大红脸。
本来还想和上官冥桀说些什么，这一闹，连自己寝宫都忘了回。
虽说徐焕带兵无数，但身形却偏瘦，抱起来也轻的不像话。
上官冥桀就这么抱了将近一天也没觉得多累。
反而在想，应该让宫中加食，给阿焕喂得胖一点。
不过还好徐焕不知道，知道了他的想法也许就不会不好意思了。
这一夜，徐焕窝在上官冥桀怀里，心里从未有过的安心。
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洒落进来，照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温馨的不像样子。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心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