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路》余风荷

8、第 8 章

　　你看，我们快要走出这个林子了，走出去之后，也就快走出这个山了，在这里走了这么久，人都变得迟钝。我真不喜欢一个人在这样的地方呆着，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消失，只剩下一个人在喘气。
　　雪早已经停止，天气变得异常寒冷，玉英说话都能感觉到空气在凝结，嘴唇已经干得发裂了，很痛，玉英一说话，嘴唇就撕裂的疼痛，可是不说话，却让人感到窒息。前面还是白茫茫一片，似乎全世界都被吸进这个巨大的冰盖里。单一，沉闷，白色，刺眼，似乎要在这样的地方永远沉浸下去。
　　虽然玉英知道快要走出大山了，这是最后的考验，可是，离成功的等待又显得过于漫长，食物不多了，难道不能提早吗？
　　玉英的手已经磨出血泡了，旧的被新的覆盖，但是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已经显得无关紧要了，玉英一遍又一遍的想着外面的世界，多么神往。
　　玉英又想起寨子里曾经出去过的老人，用颤巍巍的声调一遍又一遍讲述着，就像是一枚被咀嚼无数次的糖果，在玉英看来，还是依旧香甜诱人，只因为自己从未得到过这样的糖果。
　　可是自己以前从未曾想过要得到这个糖果，只是他们总是将这个糖果放在自己面前，终于忍不住诱惑，偷偷拿走了它。这有什么错，玉英说。
　　看着姐姐依旧在担架上沉睡，真是幸福呵，若是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下，肯定睡不着的，就像那天，阿庆哥在她们房子外面等了整整一夜，他只想跟快要嫁人的玉慧讲几句话，可是玉慧就是不敢出来，玉英鄙视的看着蒙在被窝中哭泣的姐姐，心想，你真不值得这个男人为你这样。他可以得到更好的，而不是为你。
　　就因为我在他眼睛里，一直都是个小孩子，他才从来不看我一眼。玉英说，你知道吗，其实我也喜欢阿庆哥，虽然娘也不会同意把我嫁给阿庆哥，我却不会像你这样，只会让娘把你给卖了。
　　可是阿庆哥不喜欢我，因为我没有你漂亮，全寨子里的人都说我没有你漂亮。十八岁之前，我一直嫉妒你，因为我们确实差别很大，可是后来你回家之后，娘质问你为什么结婚这么久，到现在还是没有生孩子，难道在丢她的人么？
　　你只是哭，不停的哭，难道你除了哭，就不会做其他的事情了么？你说天秤不停的折磨你，你很难过，我心里却有一丝的快意，全寨子里最漂亮的女人不会生孩子，还有什么可值得羡慕的。你根本算不上一个女人。
　　你说在家里天秤跟他老娘总是找你的错误，不让你吃饭，你比以前瘦多了，也没有以前好看了，天煞的天秤哦。
　　我心里也不好受，因为知道阿庆哥心里很难受，他想有出息，可是在这里，谁又会有出息呢？人们永远都会被这座座山脉阻隔，永远看不到外面。大家又很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