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神拯救世界》血歌华章

11、看，外星人

　　寒冷的明亮星夜笼罩了外域。

　　地底危险的异常生物已被完全消灭，留下一个地形蕴含着某种特殊规律的巨型天坑。

　　慕华池在近百米高的峭壁下抬头仰望，天坑完美的弧线边缘上，黑色星空中隐约可见银色交错的经纬线，借由方才席卷整个外域的能量振荡，中央电脑的控制网络得到了极为惊人的发展，按他在清醒之后收到的短信通报，这张网络的最远端已经到达新外域的边缘。

　　自认为从来不是特立独行的人，所以慕华池也和其他人一样，很难将那个悬浮在外勤基地上的巨大奇观当作一种人类制造、人类控制的智能机械。仅凭在进入外域后到现在的有限认识，他就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它可能会发展成为一个强人工智能——一种这个时代的人类同样难以驾驭的事物。

　　但无论有多少怀疑，就目前来说，中央电脑的强大及全能是如今在外域生存的人类完全离不开的。

　　因为中央电脑的网络覆盖，慕华池和上级机构的联系已经再度建立并且十分畅通，检查并重新穿戴好装备后，慕华池一边聆听通过耳麦传来的指挥指示，一边离开如今所处的位置，沿一个方向开始搜寻天坑底部。

　　搜寻的目的不是与其他队员会合。按他们行动之前的机密会议，当地下的异常生命被解决后，“特别专员”将会通过某种方式将失陷的外勤支队成员的身体在现实之中重塑。

　　跟中央电脑的存在一样，也不用去问这个操作是如何实现的。总而言之，慕华池等人的任务是找到他们，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唤醒他们。

　　类似蚀刻的地形形成了迷宫般交错的道路，但它们总体平坦，不算难走，沉重的任务背包仍牢牢背在他的肩上，在迷宫中行走了二十分钟后，慕华池发现自己的体力比想象中充足得多。想到刚刚恢复意识时见到的画面，干枯如垂暮老人的手重新变得年轻强健，他的身体可能已经发生了某种变化。

　　但慕华池并不多么惊奇，也没有产生什么负面情绪：比如愤怒于是谁冒犯了他的个人意志对他进行了人体改造。

　　——能活着就不错了。

　　如宋光誉所说：“任务肯定是有风险的。我们又不是来郊游的。”

　　黑沼、无光之海中外勤支队成员沉降的遗物、被乱流裹挟时灌入大脑的无数混乱信息正从头脑中迅速淡去，唯有对生的渴望强烈地残留心底。通讯频道逐一响起其他队员的报道声，即使短暂的相处还不足以让人产生归属感，慕华池仍然在确认全员回归后感到了极大的轻松。

　　然后，只要找到那些死而复生的外勤队员……

　　但慕华池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第一个找到的竟然不是人。

　　不，对方是人，即使全身遍布图腾状纹身，手指、脚趾和耳骨的形状特殊，对方的外表仍然符合一切人对人类的感觉定义。

　　慕华池贴墙而立，站在一个较为安全的角落荫蔽身形，一边谨慎而细致地观察地上的那名特殊种族，一边通过摄像头将自己发现的异常状况向指挥官和外勤基地通报。

　　当他看到对方从地上爬起来，站在原地，先是缓慢地看了一圈身周，从遍布地表，已经在很短的时间从萌发长到小腿肚的各色植物，到在月光下耸立的石墙和石柱，再抬头看向头顶的星空。

　　这个性别不明的特殊种族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天空，慕华池不难推断，这个环境对对方来说应当也是陌生的。耳麦里传来指挥官的低声指令，慕华池身上有小型探测仪，它没有发出警报，至少说明对方不是高能生物，但为安全起见，慕华池仍然一边稳定摄像头，一边将手探向腿边，那里有他的防身武器。

　　就在他的手指碰到那支电磁枪的那一刻，对方突然转过头来。

　　被那双琥珀色眼眸以刀锋般的视线盯住的一刻，慕华池本能地感到危机，他感到自己的头脑从未如此清醒，动作也从未如此迅速，然而对方比他快得多，也强得多，几乎只是一眨眼，就从数十米外一步跳到了他的面前，而此时慕华池不过刚把枪抽出枪套，就被对方抓住了肩膀——

　　耳麦里传来指挥官急促的询问，慕华池的手指已经扣住了扳机，人却动弹不得。

　　因为这个少年……或者少女？紧紧地抱住了他，是四肢并用，要形容就是像章鱼一样紧密缠人的用力拥抱，并且对方的力气十分之大，慕华池简直要以为这是某种形式的困锁技，然而那张正对着他的，怎么看都过于年轻的面孔冲他露出的却是再灿烂不过的笑容。

　　不，慕华池冷静地想，黑猩猩在感到威胁的时候也会咧开嘴露出牙齿，在这种距离下，自己首先会被攻击的很有可能是颈部动脉，然而在下一刻，对方却眨着琥珀色的眼睛，发出了声音——

　　“亲爱哒！”

　　慕华池：“？？”

　　与此同时，特战小队的队长宋光誉在天坑的另一处已经找到了两名的外勤支队成员，通过人脸识别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后，他从背包中取出对应他们名字的药剂进行注射。

　　药物产生效果非常迅速，两名外勤成员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分别清醒过来。清醒之后的他们认知清晰，自我检索记忆没有大的缺失，并且身体状况良好，行动无碍。

　　这两名外勤队员和宋光誉组成了一支临时队伍，很快就发现了第三个人。

　　但那不是外勤支队成员，而是一个特征十分鲜明的异族人类。

　　宋光誉这支临时队伍的战斗能力比慕华池单人强大许多，但同慕华池遭遇的情况一样，对方毫无敌意，并对他们表现出了强烈的好感和依赖姿态。

　　不过这个异族人对宋光誉等人的称呼是：“好人哪！”

　　这名异族人类能与他们进行没有障碍的基础交流当然是令人吃惊的，但更教人吃惊的是，与宋光誉同行的支队成员说：“我认得他们。”

　　“我认得他们。”边英毅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作为外勤支队的队长，他恢复的速度比别人稍慢一些，但他记得的事情也比别人多了不止一点。

　　王前发现他的时候，这位人如其名的支队队昏迷不醒地一个类似小广场的圆形石质空地中心，正为一群异族人所包围。

　　那副简直像某种宗教仪式的景象已经超出了王前这个年轻战士的应对能力，他只来得及向上级发送文字警报，就被感知极其敏锐的异族所发现，然后他们便一拥而上，同样以为自己要受到攻击的王前被他们以欢喜和请求的态度拉到广场中间，因为他们没有限制他之后的行动，王前就以最快的速度为边英毅注射了唤醒剂。

　　看着躺在地上的高大男人在经受治疗后就睁开眼睛并自行坐起，守候在旁的异族人发出了喜悦的欢呼。

　　他们的欢呼再一次惊到了王前，这个脸上还带着点稚气痕迹的青年压低了声音问：“边中校，你现在觉得状况怎么样，要不要吃点补剂……话说这些人是怎么会是你知道吗？他们是从哪来的，他们是不是外星人？”

　　“没错，都是外星人。” 边英毅看了周围一圈，叹了口气说，“我们现在站着的这块地就是他们的老家，一个星球就剩下这么点了，人其实也早就死完了。”

　　“那，那在这里的都是啥啊？”王前吃惊地问。

　　“别管他们原本是啥，反正他们现在都是活人。”边英毅说，“我们活了，顺带他们也活了，就是这么一回事。通讯器给我。”

　　“哦，哦，给你。”

　　边英毅接通了信号，但他联络的却不是此时正在天坑边上的指挥官，也不是外勤基地的高层人员，他对通讯另一端的对象所说的是：“喂，中央处理器吗，我是边英毅，身份代号是……生物登记编码是……你已经可以通过网格网络辨识并确认我的身份。鉴于本次任务导致的诸多变动，我要求向你申请一级权限，开启口令是——”

　　他说了一个词，王前在离他这么近的距离却完全听不清。他看到在打完这个电话之后边支队长又联系了不少人，进行了任务通报和情况确认，等他放下微微发烫的通讯器，他已经成了王前的新上级，连宋光誉也要服从他的指挥。

　　这是理所当然的权责再确立，王前没有任何意见，他吃惊的是那些外星人在这个过程中的乖巧和安静，他们将边英毅和王前围在这个广场中，注视着他们，尤其是注视边英毅的眼神犹如仰望天神。

　　是毫无保留的崇敬和信赖。

　　聚集在这里的外星人的数量足足有一百多人，边英毅决定他们就留在这里等待基地的救援。

　　王前想着自己包里的针剂，虽然很想去找其他的外勤队员和自己的队友，却也知道他们应该和这些外星人在原地保持不动。他看到支队长很顺畅地和外星人交谈，明明双方使用的是完全不一样的语言，王前却发现自己完全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这是什么原理？

　　天坑里的其他人也会遇到跟他们一样的情况吗？

　　事实上，其他特战队员遇到的情况各有不同，无一例外的是都在寻找复活而待唤醒的支队队员的过程中遭遇了能与他们进行积极交流的异族。

　　即使人种不同，语言相通却让双方跨越了最大的障碍，特战队员和被他们逐一唤醒的支队队员以惊人的速度接受了这些异族的存在，并很快就在边英毅的指挥下执行起有序的搜寻和唤醒行动，同时带着分布在天坑各处的外星人向指定地点集中。

　　“其实他们的眼神不好，是说靠气味靠红外线认人的？”秦力言走在石林道中，一边警醒周围状况，一边同同行的外勤队员说话，“那大眼招子可真是看不太出来。”

　　“确实看不出来。”外勤队员说，“要不是边队长这么说，我也不知道啊。”

　　“你们不是一块掉进去，一块死的吗？”

　　“大概是因为队长特别勇吧。”外勤队员说，“我死之后的事情都不太记得了，就记得队长带我们搞了不少事情，特别英雄。”

　　秦力言琢磨，“这就是为啥这些外星人对你们特别亲的原因吧——”

　　他忽然站定，转头看向路边，“看那不是有个小孩？是不是个小孩？”

　　外勤队员快走两步，定睛一看，一声呼唤脱口而出：“卡玛！”

　　随着这一声呼唤，一个银色短发的娇小身影从一根石柱后探出头来，琥珀色的大眼睛亮得简直像在发光。

　　“巴卡！”她（或者他）对两名军人露出了惊慌被冲散后的惊喜表情，“这里！来这里！”

　　孩子向他们招手。

　　迟疑片刻后，两名军人向这个孩子走去，那个孩子小跑着，抓着外勤队员的手将他拉到石柱背后，“巴卡，看这里！看这里！”

　　她指向草丛之中。

　　见到她所指的那样事物，秦力言和外勤队员比见到外星人还要吃惊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