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二十一章回 阳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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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知晓鬼市之主以及莫名来信跟国师相关，空竹无论如何都想见这位国师一面。
正巧了他的某位施主能请得动国师，只是对方问过，说是让空竹上门一叙。
如此光明正大，空竹心料对方也不会对他下手，于是欣然前往，见到了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
静谧的室内，主座前站着是一身青衫丝毫不觉寒冷的容貌年轻的男人，而推开门进来一身袈裟的和尚便是空竹。
他进来之后便合手道：“善哉善哉，国师大人，还请您回头是岸。”
“呵，回头是岸，何处又容得恶鬼？空竹大师想来是看惯了凡人，只明白人世的烦恼。”
国师缓缓转身，他比空竹想象中还要年轻，眉间一点朱砂，眼眸却极为锋利，叫人一看便不觉胆颤。他面对圣上之时还会垂眉，其他人就不必了。
索性空竹到底见多识广，稍微惊讶一番，便面色如常，搬弄着佛珠，又道：“国师大人，这又是何必呢？您既已贵为国师，此人世除了圣上，哪还有人能止住你，我等佛道中人不过是隐世修行之徒，天地若太平，自然退去。”
“哦？说得轻巧。”
国师勾起一抹冷笑，一下子便盯住了空竹。他的眼咋看之下如画一般，再一细看却能看到混沌与恶念。这下子，空竹心中对于国师就是鬼市之主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而他慢慢踱步走来，恰好在空竹身边停下。
他道：“我自恶鬼而生，叫天下无一处不尽归鬼蜮所掌，此乃我之愿也。人是人，鬼是鬼，空竹大师要叫鬼变人，当真是天真啊——此事不妨告诉你们，等传胪之日，状元夜，我将会在京城施法，叫天下尽归于鬼蜮。”
“你——”
空竹惊怒道，没等他说完，又听到国师说。
“空竹大师可否知道为何龙湖等人依旧在边关？我之化身，绝不止于此。”
“……”
他沉默不语，手中紧紧握着佛珠，听到一声轻蔑的笑声，接着那人推开门离开了。
然后，佛珠哗啦啦地掉落在地上。
这是阳谋——仿佛料定了他们即使知道了，也毫无办法。
难怪龙湖老道始终没有回到京城，鬼市之主不止一个，他早已在普天之下布下了罗网。
那信不是警告，而是送给他们最后的期限。
离开那间屋子，国师面带一丝微笑地走在自己府内，忽然蛇君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看了对方一眼，有些诧异他竟然会对人间的事情感兴趣，便道：“蛇君不继续隔岸观火吗？”
“……”蛇君背着手，冷冷地瞧着他，“之前，本君差点被你算计一把，这一次自然是要明白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当真有把握？”
国师没有笑，但看起来心情依旧不错，随手摘了一旁的梅花，回答了蛇君的话。
“圣上他老了。”
“自以为天下依旧在他的掌握之中，可叹他只是人，人便会衰老，便会刚腹自用——他一直都看着我在做这些事情，可依旧自信地觉得自己能够阻止我。”
“真是可悲啊。凡人的可悲啊。”
像是附和这句话一般，他又随手碾碎了手中的梅花，从明白了什么的蛇君身旁走过。
“原计划行事。”
此话仿佛暴风雨前的最后的平静。
北寒未过，春料峭，梅花零落，可知晓？
万事俱备，人依旧，不当年少，难明了。
昨日黄花，今夜风，吹散一地，最难熬。
谁家少爷，明媚笑，再度回首，红漫山。
回到院子里，书生说起自己中了榜眼一事，眉目间全然是笑意，连带着吃饭都多吃了几碗。
小少爷好奇地看着书生跟道士在那里高兴来高兴去的，跟唱相声似的，心道话真多。
终于从喜悦中回过神来，书生便道：“燠哥，小生记得箱子里有件最好的衣服。”
道士连忙回答：“亭弟，已经替你洗好了，早知道你有这个能耐，明日便能穿去皇宫。”
“燠哥。”
“亭弟。”
小少爷连忙低头把饭碗里最后几口吃完。
等第二天书生被宫里的马车带走，黄少爷的侍从亮子便拉着马车过来了。
“杨道长，小道长，小的送你们过去。”
道士没将这件事告知书生，一是不愿对方因此而分心，二是自己更希望今晚无事发生。可这件事说到底已成为定局，他麻烦地收拾了自己的外形，跟穿着相当隆重的小少爷上了马车。
若是一般的公主王子，宫里的人是不会放对方过去的，但这马车是那位黄少爷的，守门的护卫象征性地检查了有没有危险的东西，看到桃木剑眼皮一跳，却没没收。
“走吧。”
马车骨碌碌地往前，跨过皇宫的大门，一路驱车，直到了本次举办会面前十位文人的御花园前。到了这里，亮子也就叫两人下来跟黄少爷碰面了。
道士下了马车便瞧见了黄少爷，对方的装束跟平日差不多，反倒显得随意了几分。他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黄少爷，没想到对方这么大手笔，恐怕——黄少爷的身份比他想象中还要高贵。
只是他从未听闻过圣上有这么一位宠爱的儿子孙子，反倒是听说有一位孙女，年纪轻轻便被立为公主——等等，道士忽然反应过来。
黄少爷见道士下了马车，在原地突然呆住，本来跟小少爷说着讨喜的话，这下他也好奇了起来。
他道：“杨道长，你怎么一动不动的，怕不是路上被老鼠咬了口，中了毒？”
“……”
杨燠叹息了一声，跟黄少爷说借一步说话，然后问起了他的身份。
“如果贫道没有猜错，黄少爷恐怕是圣上最为宠爱的豫国公主吧。”
“……”
黄少爷抱拳，只沉默了片刻，便回答道：“你说的没错，本少爷的确是豫国公主，我的爷爷便是当今圣上。爷爷他十分喜欢我，当年本少爷年仅十岁，他便封我为公主，将天下蚕桑之地为我封号。不过本少爷从小不喜欢女子打扮，一直男装，杨道长跟书呆子怕是误会本少爷许久了。”
道士却说：“想必黄少爷心中自有定数，我只是猜测。”
她哈哈大笑起来，道：“现在，只剩下书呆子跟小少爷还被蒙在鼓里。你可别告诉他们这件事。”
道士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嗯了一声。
接着，黄少爷说他们可以自由在御花园中行走，但最好不要惹事，出了事报上她豫国公主的名号好了。她从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爷爷怪罪她也只是说说。
于是，她轻快地离开了。
回到马车前的道士被自己徒弟问起跟黄少爷说了，却被四两拨千斤瞒过。
如今要紧之事，还是鬼市之主的计划。
他到底要在这状元夜干什么？
另一边，书生与其他九名进士一同来到了御花园。没等多久，太阳落下，一个个的侍女鱼贯而出，为他们斟酒布菜；紧接着，一群达官显贵到来，有的是京城任职的官人，有的是王爷王子，还有的是人数稀少的女眷，最前面走着的赫然是当今圣上。
他虽头发半百，却老当益壮，依稀可见当年开疆扩土的绝世气概来。
面对自己今年点的前十名进士，天子举杯庆祝他们的文采斐然。众人早已起身，此刻纷纷举起酒杯，共同向着未来服侍的君王回礼。
整个宴会其乐融融，仿佛如此便能顺利结束。在其中的书生也不免意气风发，喜气洋洋地面对每一个人，直到他听到一声什么破碎的响声，就好像什么被打破了，什么终于发动了。
喜气的一幕便在下一秒变为了灰暗的色彩，他面前的许多人突然倒了下去，包括圣上。
“……怎么……回事？”
他的一只手还举着酒杯，愣愣地看着面前意外发生。
“小心！”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接着熟悉的气息拥抱过来，将他带离了刚才的地方。书生僵硬地回头一看，是道士，而在他原本的地方，却是一把利刃切开了平滑的桌面，碎掉的木屑落在到地人的面上，却没有唤醒对方。
书生问道士：“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燠哥？”
他茫然无措，怎么也不想到人生最为得意之时，竟然发生了如此惊愕的意外。这些日子以来书生也一直在准备着考试，没时间去关注道士追查的那件事，却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道士看着似乎有些崩溃的书生，张了张嘴。但他还没开口，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却先出现了。
那声音华丽而充满了野性，仿佛一条蛇嘶嘶低吟，叫人冷战，叫人不觉害怕起来。
他说道：“因为天下将归于鬼蜮。”
张介行循声看去，那声音的主人竟是曾经遇见的蛇君！
无数的疑惑在书生的脑海中回旋，不过他慢慢地镇定了下来。
“亭弟？”
道士见书生站了起来，直面蛇君。
他回头说道：“燠哥没将事情告诉小生，一切结束后再算账。不过现在，最主要的是打败蛇君吧。”
“嗯，没错。”
道士颔首，握着书生的手，将一堆符箓塞给了对方。
站在台上的蛇君勾起嘴唇，轻蔑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转身便飞走了。
“追！”
道士首先扔出了铜钱，幻化成铜钱人追踪而去。
随后，书生便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人，小少爷，潘师兄和黄少爷。
其他几人过来没说什么，倒是黄少爷走过来有些好奇地看了眼书生，道：“没想到你这书呆子还醒着，本少爷还以为你会睡过去，等醒来了也差不多一切结束了。”
“……”
书生看向道士，对方点了点头，解释了一番。
“是我做的，我早知道鬼市之主会在今日闹事，所以提前在你衣服上画了阵法。”
“啊？”
书生没注意自己衣服上多了什么，毕竟现在还是春天，每天都穿着四件，稍微注意了一番，他便看到了里衣上玄妙的阵法，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燠哥早早地将小生的衣服洗好是为了此事。”
“不止如此。”
“好了，闲话别说了，赶紧追过去。话说回来，为什么是蛇君？”
黄少爷打断了他俩的对话，仿佛联想到什么焦急了起来，但众人也没多少闲工夫给他答疑解惑。书生还困惑着呢。
总之，他们各自施展自己的手段追了过去。
蛇君最后停留的地方是冷宫前面的空地上。他煞有闲心地站在那里，仿佛在欣赏道路两旁新栽的菊花植被。
眼见几人追了过来，他随手将刚才捏死的铜钱人落下的铜钱弹了过去，一手亮出细剑，另一只手上一条白蛇缠绕其中。
道士等人落了地，黄少爷首先就大叫道：“那条蛇！你是什么意思，敢在爷爷的宴会上捣乱！”
“呵呵，原来是黄少爷啊，果然到现在，你还被蒙在鼓里。”
蛇君冷冷地说道，他的话意味深长，令后者深深皱眉。
“你是什么意思？什么本少爷被蒙在鼓里！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你最好将事情从实招来，不然本少爷定要将你绳之以法！”
黄少爷说着便亮出了自己的宝剑，这一把剑乃是名人铸造，开光便是杀了监狱里好些穷凶极恶之人，故而光是看着便有一股正气。只是蛇君未曾惧怕，他本是妖怪，自然不怕杀了恶人的剑。
道士见蛇君不语，且已暗暗做出迎敌之势，便明白对方没有打算将真相告诉他们。
“师弟，怎么办？”
潘师兄擦了擦冷汗，跟书生他们站在一起。
道士没说，打了个手势，大家都明白——他抽出铜钱剑，冲了过去。
黄少爷见状，咬着牙也打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天底下武功本就互通有无，再加上二人身手确实不凡，倒像模像样。
蛇君从鼻子呼出两气，原地飞起，细剑迎上道士，一只手的白蛇竟与他手融合，蛇口咬着短剑，朝着黄少爷而去。
且看另一边，潘师兄与书生三人，纷纷手中拿起符箓。潘师兄嘱咐自己弟媳跟师侄几声，便手握雷霆，念咒冲着蛇君施法。
书生十分熟悉焚焱符，清楚念出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字真言。双手食指立起，其余手指弯曲，符箓夹在手指之中，念出之后赫然扔出，直向蛇君而去。
而小少爷却是念着“天罡正气，浩然正身”八字，为自己的师父师叔们保驾护航。
此番宫中异变，不仅仅是众人昏迷，更像是鬼蜮形成，周围一切仿佛开始群鬼乱舞，衍生出一些邪恶之物来。
皇宫之中本就事端多发，冤孽横生，若非真龙天子之气镇压一切，这里或许是恶鬼最为宜居之处。道士所料无误，国师所为，怕是阴阳倒转，将天地逆转，人间变为鬼蜮。
蛇君，便是拦在他们面前的第一重保障。
见众人之齐心，蛇君却临危不乱，瞬间挡下道士跟黄少爷的第一击，蛇口手朝下，突然生出数十条长蛇来，一口一个吞下飞来的法术。
他面不改色，细剑抬起，变守为攻。
“且看汝等有几分真功夫吧！”
霎那间，风起云涌，黑夜更黑，一剑挑来。
作者有话说第76章 第二十一章回 阳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