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有礼貌但是我不交朋友》芒不果

29、第 29 章

　　网络上关于江柯女朋友的话题越炒越热，虽然只是在小圈子里面呈现出来的爆发式井喷，但还是多多少少引起了一些轰动性的效应。
　　齐思嘉不知道江柯那边团队到底是怎么解决的，虽然吃瓜群众们对于那位主播的身份还是存在一定的好奇，但随着新一轮的八卦来袭，也就渐渐掩盖下去了。
　　毕竟江柯本身的定位就决定了他谈恋爱与否跟业务本身没有什么瓜葛，就算有很多梦女，那也仅仅只是梦一下而已，雌竟情况还是很少的。
　　更何况江柯平时的荧幕形象就是生人勿近的样子，团队方也着重于偏向要关注作品，久而久之也就无人在意了。
　　唯一一点比较明显的负面效应就是对于江柯这么多年来高冷来高冷去，最后还是选了个恶俗的游戏主播当女朋友这件事实在是令人无语。
　　毕竟无论怎么说，大众眼里公众人物分三六九品，网红就是下品，与此同时，网红当中的游戏主播，尤其是女游戏主播更是下品中的下品。
　　“就算是玩得好又如何？本质就是靠媚男蹭热度的啊，不然直接不要露脸光直播就可以了，还不是想吃红利。”
　　这话说得倒是字字锥心，齐思嘉感觉膝盖上中了一箭。
　　江柯倒是有安慰她几句，不过开口之后发现她大部分根本没往心里去，于是也只能悻悻闭嘴了。
　　比赛的日子逐渐接近，齐思嘉被江柯那看似不通人情实际左右逢源的手段给小小地惊讶到了一下，去赛场的那天竟然还亲自出马，特地开车到齐思嘉楼下，把她吓个半死。
　　“你现在都顶着个主播女朋友的头衔了还这么大喇喇地跑到我这里来，不是诚心给别人制造遐想空间的吗？”她有些生气，“这就是你处心积虑之后的应对方式吗江老师？”
　　“处心积虑在这种时候的用法好像不对，”虽然如此，但江柯还是没有继续纠结这一点，“今天他们娱乐组的集会，没有人，我都看过了。”
　　于是这才勉强信他一次，乖乖地蹭着车直接去了赛场。
　　一应的装备倒是准备齐全，幸亏现在北京气温还算凉爽，不然齐思嘉裹成这样，铁定要被闷死在里面。
　　上场的时候众人都十分讶异于她对于乔装打扮的坚持，甚至开始怀疑到底是不是一场联合炒作，特地临时去寻找的代打，但结合江柯一直以来的做派和人品又让人不由得有些难以相信对方会在这种跟自己本职工作八竿子打不到的地方炒作。
　　不过如果真的是为爱情昏头了也说不定。
　　但这些推论和猜测都随着齐思嘉上场之后漂亮利落地打了第一轮之后渐渐消失无踪了。
　　别看她平时不着调，但至少对于自己感兴趣和乐于去做好的部分都是有着百分百的热情和毅力的，偶像工作方面能够在舞蹈里面拔得头筹就是一个证明。
　　齐思嘉玩这款游戏已经有好几个年头了，从一开始的默默无闻到现在的小有名气，虽然确实有吃到了一定程度的美女红利以外，其自身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尤其这种卡牌策略类游戏多数靠的并不是男女体力差异或者一些很依靠年龄和训练方面才能得到优势取得胜利，更单纯的是一种头脑风暴，光是坐着就能运筹帷幄全场的思维方式，单就这一点就很适合齐思嘉这种偶尔偶尔才上线打一次的佛系玩家。
　　怎么说偶尔打的天梯在国内也算是高水平排位了，在面对这么多业界主播的时候，齐思嘉还是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今天下来的成绩相当优秀，甚至可以说是轻松取胜了。
　　江柯一直在下面看着，那沙雕的马头隔着屏幕看过来更显得整个画面的低智了，好笑的同时偏偏操作者的意识各方面都相当牛逼，虽然因为比赛的原因禁了不少卡牌，但齐思嘉平时玩的花样很多，这种小问题就不足挂齿了。
　　以至于下台之后甚至开始有电游杂志的人开始冲上来想要采访，都被江柯带着的工作人员一一给拒了。
　　毕竟现实世界里又没有变声器，只要她一开口被记录下来铁定完蛋。
　　终于重新坐回了车里，齐思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如何，”江柯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打得很不错。”
　　“还好还好，第一场而已，这里就跪了我也不用混了，”齐思嘉喝了口水，“江老师玩的怎么样？平时会打天梯吗？”
　　“很少，大部分都是休闲场，”江柯道，“我不太喜欢跟人竞赛。”
　　“很佛，”齐思嘉笑道，“这样也挺好的，天梯容易打出精神病来，幸亏这游戏没有聊天机制，不然肯定要碰到很多喷子，影响心情。”
　　江柯想到她平时直播的时候竟然用系统自带的打招呼方式在赢之前对对方进行嘲讽，不由得汗颜。
　　“晚上吃什么？”江柯单手调试导航，“意菜？”
　　“我不喜欢吃西餐，”齐思嘉道，“去吃涮羊肉吧，江老师吃得了吗？我记得江老师不是北京人。”
　　“吃得了，”江柯道，“来北京也挺多年了。”
　　齐思嘉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低头跟经纪人发消息，应付进度。
　　“齐老师跟邱一品很熟么？”江柯突然道，“之前看你们老在一起喝酒。”
　　“还行吧，”齐思嘉道，“也就前段时间的事儿，他是晓晓粉丝，性格也还不错，比较玩得来。”
　　“他经纪人也挺好。”
　　齐思嘉察觉出了他话里有话，不由得道：“江老师今天挺八卦啊。”
　　“会冒犯到你吗？”
　　“还好，”齐思嘉笑笑，“八卦乃人之本性。”
　　江柯嗯了一声：“我觉得齐老师性格很好。”
　　齐思嘉讶然：“从何说起？”
　　她可是记得最开始她对江柯的态度可是很不好，这厮不会是有斯德哥尔摩吧。
　　“有什么就说什么，不会绕来绕去，”江柯道，“毕竟在圈子里很难得了。”
　　“也没有，”齐思嘉打着哈哈道，“也没这么直白，江老师抬爱了。”
　　江柯没再说话。
　　齐思嘉偷偷转头看他，突然觉得江柯这人还是挺不错的，除了皮囊以外，至少目前为止展露出来的性格，还是算得上是男性当中难得的优异。
　　虽然偶尔的时候也会展露出一点他这个年纪作为前辈时候的某种强势，但如果被齐思嘉提醒又很快会意识到自己的过界。
　　齐思嘉并不是那么绝情的人，之前的事情姑且不论，但就这次比赛的事情，江柯忙前忙后为她安排了这么多，无一不体现出他对这件事的上心。
　　也于是动了动手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二人一路无话。
　　最终去到店里的时候，一路进了早先预留好的包厢。
　　热气腾腾的火锅，周边堆叠着满满的现切羊肉，各样蘸酱，看得人食指大动。
　　齐思嘉跟江柯隔着铜炉相对而坐。
　　她是真的有点饿了，稍微客气了两句就立即开动。
　　江柯看上去并没有她这么对食物饱含热情，隔着白雾弥漫的铜炉，直直地盯得她心里发毛。
　　“江老师，”她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但您这么一直盯着我实在咽不下去啊——”
　　“齐老师，”江柯道，“您对爱情是怎么看的呢。”
　　齐思嘉心想，现在就开始说这个了对吗？她都已经饥肠辘辘了这人怎么还来劲了啊。
　　无奈道：“是到了什么哲学课堂吗？江老师，爱情这个东西不是看个缘分吗，眼缘，心缘，还有两个人命里能不能继续走下去的命缘，都是说不准的。”
　　江柯笑笑，也拿起了筷子，最终还是放过了她。
　　“我喜欢的，就是最好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齐思嘉的行程基本上都跟江柯绑在一起，由着她送自己来去会场。
　　一开始还有些担心狗仔跟拍，久了摸索出门道，渐渐也就放大了胆子，反侦察能力显现出一种一流的水平，每次出现都让人叹为观止。
　　仅仅一周的赛程比起专业比赛来说还是有点业余了，不过本来就是一项平台自发举办的线下交流大赛，就是奔着玩去的，自然也不会有人计较这么多。
　　唯一让人惊讶的是齐思嘉竟然真的从里面杀出重围，斩获了这帮非职业选手主播里面的重重精英，最终捧回了冠军的桂冠。
　　这一点甚至连江柯都没曾想到，他知道齐思嘉的水平不错，但也不知道竟然不错到了这种程度。
　　照例还是拒绝掉了所有的采访，只当她是个不配合工作的叛逆分子，黑锅全部堆到了江柯的头上。但无论如何，这个冠军都是实至名归的，就算是不配合采访的态度再怎么消极恶劣，总归还是能被这实力彻底洗刷干净，偶尔还有在继续关注江柯恋情的人也因此对这名女主播的印象大为改观。
　　不管本身职业如何，至少性格和做事方法，都跟江柯本身有着某种异曲同工之处，事成之后拂衣而去，丝毫不顾忌外界评论的，实在是摇滚到没边。

　　这几天忙着拍戏，抽空还得顺到去别的城市把广告以及杂志宣传之类的东西做了，翻年之后好不容易的调整状态终于需要真正令人正视起来，也是因此，林晓这才充分意识到了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女艺人的工作强度和密集程度。
　　不过至少现阶段看起来，从余额数字方面可以大大宽慰她过于奔波疲劳的内心。
　　蒋姣尽量避免跟她谈起感情上的事，毕竟就算是她也多多少少感受到了林晓跟梁陋二人之间这种气氛当中的微妙变化。
　　而齐思嘉跟梁陋实在太熟，林晓完全不能跟她聊这方面的话题，不然很容易就会暴露出来两个人早已不是原主本人的这件事。
　　所以绕来绕去，竟然还是跟沈硕比较谈得拢。
　　毕竟他们两个压根就不认识，撑死见过两次面，双方都互看不顺眼，就算林晓跟他大吐苦水，估计以沈硕的身份也不至于跟个喇叭似的到处跟人宣扬一个素人的傻逼事迹。
　　也是因此，在剧组的这段时间沈硕成为了她的情感顾问之一。
　　“我觉得不妨换一个思路，”沈硕道，“人说感情这种东西是讲究感觉的，感觉感觉，你们两个之间分开了这么多年，又从来不见面，聊天也很少，感觉这种东西太鬼扯了。”
　　“所以换什么思路？”
　　“我点醒你一下，”沈硕晃了晃手里的棒棒糖，“你大概喜欢的不是他本人，是你自己投影出来的一个幻象。”
　　“我都说了我已经不喜欢他了。”林晓无奈道。
　　“喜不喜欢自由心证，姑且算是不喜欢吧，但你当初喜欢的时候也不过才跟他见过几次面而已啊，你们中间隔了这么久，肯定都不熟了，绝对，百分百的自我陶醉啊，林老师，想不到你也是个浪漫主义。”
　　“你竟然还知道什么浪漫主义，”林晓道，“我还以为你不学无术呢，沈老师。”
　　“那得分人的，”沈硕做了个夸张的弹舌动作，“最近常常跟林老师在一起，搞得我也变得有文化起来了。”
　　“希望你的文化对你的工作有帮助吧，”林晓道，“而不是天天用在，跟女孩调情上。”
　　“从某种方面来说，”沈硕偏头笑着打量她，“我觉得林老师在应付我这种人方面还是挺游刃有余的，该怎么形容呢，林老师这种高高在上的样子，总是让人很想，更进一步去看看这张端庄的皮囊下面究竟是什么样一副神采。”
　　林晓毫不留情地将剧本卷成一筒拍在了他的脸上淡定道：“圣上的尊容怎么会是尔等这种凡愚能够窥见的，跪安吧，我要背词了。”
　　沈硕只得相当配合地道了声喏，撤下去了。
　　林晓却是因着他的话题继续想起了些以前的事。

　　在起初起初很起初的时候，林郁实际上是个很温和的人。
　　当然，你也不能说他后来不温和了，甚至也不能说他现在不温和，只是那种温和是针对性的，至少在很久之后，林郁的那份温和极少落到傅安头上。
　　不过傅安也有自我反省过，大概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自己那段时间因为谈恋爱而对他的冷落，再加上自己作为刻薄鬼的基因跟对象双剑合璧，以此又是虐狗又是言语攻击的，最终把人给打跑了，这也是后来林郁重新转过头回来，傅安询问这几年断联的理由，对方含糊给出来的回答。
　　其实有时候傅安还是觉得，要是他是在撒谎就好了，要是他其实内心有这么一点点是因为觉得自己把他丢下了，感觉到寂寞了就好了。
　　如果真的有的话，她想，她大概可能会真的忍不住，重新回到那里，去牵起那个孤零零坐在原地，人群中灰扑扑的唯独一个影子，始终坚持吃饭时勺子和筷子并用的男孩。
　　她是不否认自己有一点救世情结的，早年间总想着，谁来救救我吧。后来中二一点又想，这个世界是没有神的，所以只有我能去当神，与其等待英雄，不如自己成为英雄。
　　就是这样反复循环反复循环，一直到自己二十七岁，也还是没搞明白，自己到需不需要英雄，自己到底成没成为英雄。
　　但偶尔有时候曾想起，或许当初有这么一瞬间，一小瞬间，她是想过，林郁可以去当别人的英雄的。

　　梁陋最近总是睡不好。
　　当医生的日子不太好过，不稳定的作息时间，机械性的排班表，时刻保持畅通的手机，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尤其手术一站就是三个小时起步，简直是要人死。
　　每天回到家都感觉自己灵魂都要出窍，揉着发酸的手臂一头昏死在自己那陌生又熟悉的床上。
　　他梦见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
　　那是高中的课堂。
　　高一的数学老师是个很古怪的社恐达人，大概这类在普通一流高校里教导比较主流的理论型科目的年轻人总会存在着这样一种矛盾心理，一边是对于自己才华不得志的愤懑，一边是不得不恰饭的妥协，再结合科学怪人们本来就普遍具备的社恐，导致这名老师的为人处世常年处于难搞和好说话的两种极端里反复横跳。
　　很明显的一点就是对于他欣赏才能的学生，会竭力呈现出一种舔狗姿态，而资质平平甚至毫无兴趣已经没救了的人，就会用仿佛天塌了一般的眼神反复审视，最后发出他自己独特的那种刻意回避你的眼神又十分伤自尊的叹息。
　　或许你能猜到的，傅安数学很不好。
　　这大概是所有哲学天才的通病，虽然逻辑方面的条条框框她显然并不在话下，但面对骤然间升入高中之后全部变样了的数理化生，傅安只能在化学方面勉强争得点满分的尊严，其余全部濒临跨棚边缘，毕竟化学里面需要让你去理解各种算法的方面少之又少，高中的物理简直是在让人听天书，甚至让第一学期的傅安在毫无防备之下人生首次一门科目达到40分的惊骇成绩，郁郁寡欢得让人想要跳楼。
　　也是这么一个艳阳高照的夏天，枯燥无味的数学课被排在了下午的第一节，几乎每个人都被夏日的暑气蒸腾得想要打瞌睡，傅安自然也不例外。
　　于是就被这么按着小组顺序点名的，一路点到了头上，要去跟着一起在众目睽睽之下上黑板解出那道她看都看不懂的天书题目。
　　傅安简直头昏脑胀，感觉自己不在人间。
　　鉴于她在过往的多年里实在是给自己锻造了一颗强大的心脏以来应对所有破罐破摔的局面，豁出脸皮后面对任何难堪的事的时候只要放下尊严安下心来当智障就好了的方法屡试不爽，也于是，老师给予所有人的那十五分钟台下解答时间里傅安一直保持着一种等死心态坐着发呆，感受夏日颓靡的阳光以及自己逝去的青春年华。
　　随即被隔壁的林郁捅了捅胳膊。
　　“你看看这样算对不对。”
　　推过来的草纸上面写满了计算公式以及论证过程。林郁的字迹很好看，一如所有人揶揄他的“娘”一样，清秀娟雅，但是偶尔还是能够窥见几分属于男性的那种坚毅。
　　傅安盯着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字符数字，几乎要流下泪来：“兄弟，你是我的好兄弟，就凭你这句话，以后结婚我一定要第一个给姐夫敬酒——”
　　“你够了啊——”林郁对她简直无话可说，“拿着，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