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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黄沙九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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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黄沙中一座饱经风霜的客栈,屹立不倒,仿佛也在等待着它下一任主人的到来。
她一脸迷茫地看着身边的褐衫男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男子见她眼中似无神,轻笑着抬手给了她一记板栗:“你哟,本......我说过多少次,不能总指望我,要学着自己认路。”
她迟钝地答了一个哦,然后看向那座看似要被风吹倒的客栈。
许是因肉身重铸的原由,她如今就像是个两岁孩童一般,什么都不懂。
博渊正要抬脚而去,却并未见她跟上前来,回头一看,只见她正呆呆的用手指着自己。
一想到她如今这幅废人模样,大多数是自己造成的,博渊心中就一阵辛酸和愧疚。
“来,这儿呢,前面就是我们的新家了。”说罢,博渊指了指那座黄沙中的客栈。
三百年后......
看着门外随风起舞的黄沙, 孟少心坐在店中,惆怅地等候着。
“临渊啊,这个速度,我什么时候才能功德圆满呢。”
改名为临渊的博渊执笔轻笑:“这,要看机缘,你就这么想离开这儿么。”
一袭黑红长裙的孟少心起身,转头看向临渊:“三百年了,我在这儿待了三百年。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句话,三百年前,她这么说过。那时候,自己就没拦着她,结果弄成这样。
“外面,也许和这里一样呢。做老板娘不好么,至少这里你说了算啊。”
“怎么会一样呢,如果一样,为何来九里客栈的,什么人都有呢。”
这一问,倒是问的临渊哑然。这九里客栈置于黄沙之中,后面是奈何桥,前面却是黄沙漫天。
他们来这儿三百年了,孟少心从未出去过,却接待了形形色色的客人。
神、仙、人、妖、魔、冥,除了冥界的人,基本都曾来过,只有两位客人完成“不悔”的任务。
天帝这个老狐狸,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阿邪什么时候才能完成这些任务。拿回自己的元神?
司御上神的元神本散,可那老头偏偏施了法术,竟重聚他的元神。天帝的诅咒,八十一世后,方能散去。
也就是说,司御要杀阿邪八十一世,又是纠缠!
想到这儿,临渊就十分地头疼。自己都拦不住太虚,他真是老糊涂了。
“小心,天帝说了,三情四念六不悔,你完成方可离去。如今你想出九里客栈,怕是困难。”
临渊看着眼前一袭墨绿色长裙的孟少心,唇边是掩不住的浅笑。
孟少心依着门框,看着门外那飞卷的黄沙,若有所思。
“你见过司御上神么?”她这一问,临渊心中一紧。当初他一念之差,害的她要受此劫难。
如今心中一道痕,让她忘却一切,也许是缘。
至少她不再痛苦,至少她过地开心。
“何出此言?”临渊起身,为她斟茶。九里客栈的茶向来都是最好的,阎罗与阿邪是故交,冥界这儿还是很照顾的。
“上次,那只妖说,司御上神很快就要来找我。他还叫我小心,司御上神和我有仇么?”
孟少心回眸,她的眼神很纯净,比之从前让人看着舒服很多。
身上也不再有杀气、戾气和煞气,乍一看倒像是个凡人姑娘。
“他啊,将会杀你八十一世,直到他再度返回天界为止。这,也是天帝给你的考验。”
坐了下来,孟少心嘟嘴:“天帝一定很讨厌我,所以才给我这么多考验。”
临渊看着眼前的少心,轻笑:“怎么会,你这么乖,他怎么会讨厌你。今天有十几个客人要来,你还不去后厨看看汤好了没。”
孟少心哦了一声,径自走向后厨,锅里的汤散着淡淡的酒香。
九里客栈的上一任主人留下方子,依着方子,孟少心还真做出了这汤。
临渊说这是忘忧汤,喝一口,前尘往事不再有。两口下酒,情缘断缺忘了忧。三口喝完,干净下桥再一走。
不知怎么了,孟少心看着这汤,忽然很渴。竟然抬手就是一大口!
临渊告诉她,这汤她不能喝,喝了伤元气。汤底是奈河桥下的黄泉水,太过阴柔。
一口入喉,闭眸,她眼前仿佛看到一个身影。身着青色长衫,手执一柄长剑,那人似在朝她笑。
再睁眸,孟少心捧着碗愣住了。为何她看到那人身影之时,心口好像很痛。
三百年来,她从不知何为痛。也不知情爱,只知道与临渊相守在这九里客栈。
那个人,到底是谁。难道临渊有什么事瞒着自己,还是说,他是司御上神!
孟少心看着手里的碗正犹豫着,门口的映客铃响了。
一阵淡淡的魔气,伴着一位纤弱的女子,走进客栈的大门。
听到铃声,孟少心顺手盛了一碗汤,走出后厨。
临渊上下打量一番,心中已然有数。方才那魔气,已与她成一体。明明是个凡人,却身夹魔气。
想来,这也是她五百年一轮回的缘故。
朝孟少心使了一个眼色,她心领神会,放下手中的汤碗。慢慢走向那女子,浅笑:“姑娘来得匆匆,是打尖还是住店?”
那女子脸上挂起疲惫的笑,拍了拍身上的焦灰:“烦请店家,帮小女子备下两间厢房,还有一位朋友未到。”
孟少心抬袖一挥,门外风沙骤停。她抬手道:“楼上左手边请,我这便让后厨烧几个小菜,备好热酒。”
女子轻咳两声,低头道了一句多谢,便“飘”向二楼。
孟少心看向临渊,二人相视蹙眉。
临渊抬手一拍,客栈中不知从哪儿钻出三个十岁大的小孩。
两男一女,头上还有一对猫耳。他们屁股后面的尾巴更是摇地起劲,像是听到什么趣事。
“大狗二狗去后厨备菜,小狗去楼上守着新来的客人。记住,断断不可叨扰了客人。”
“是!”话刚说完,三只小猫就蹿了出去。
两个男孩去了后厨,而脖颈上挂着铃铛的女孩,则直接窜上二楼蹲在围栏上。
孟少心回头捧起汤碗,抿唇冷言:“九里客栈,纳六界客,阁下不必藏着掖着。这碗汤,我倒是觉得应该给您备下。”
来这儿三百多年,临渊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般肃杀的背影。秋风凛冽,夕阳下,这端着汤的背影,看上去孤寂又肃穆。
黑气骤然聚在客栈门口,那映客铃响个不停,似是也在惧怕这次到来的客人。
他额间一道狭长的伤疤,沧桑的脸上,透露着无奈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