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淡漠？不存在的！》浦迩

14、第 14 章

　　因为程清许就要走了，这几天唐因都请假在家陪他，日常是帮他收拾收拾着东西，两人就亲亲密密了。
　　程清许这几天的粘人程度是他这几年的总和，不过唐因也乐在其中就是了。
　　两人结婚后就没有分别过超过一月，最久的一次还是唐因去外省出差了一次，而这一次的分别，归期不定。
　　这日，唐因突然拉着程清许出了门。
　　唐因将车停在了一家照相馆前面，牵着程清许的手，两人一起下了车。
　　唐因说：“之前咱们都没有好好拍过一张照片，我想在你出发前一起和你拍一张，只有你和我。”
　　程清许笑了笑，眼中像是荡着一湾星河，他回道：“好。”
　　两人进了照相馆，照相的师傅让他们坐在相机后面，准备给两人拍照。
　　两人依言靠近，在师傅按下快门的前一刻，唐因和程清许同时转过了头，两人看向对方，眼中是盛放的爱意，在那一刻，定格了时光。
　　在离程清许出发还有两天的时间里，两人陪着女儿在湖城逛了逛。这一次，不仅是程清许逛得极为认真，唐因亦是。
　　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在哪一刻，他们得这片故土，会被炮火占领，使之失去旧时模样。
　　旁边小女儿在问他们：“爸爸，这是哪？”
　　程清许低头，温柔地回她：“这是湖城青巷，是爸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常跟着你大伯一起来的地方。”
　　三人继续往前走，稚嫩的童声和温和的回应声，像是这座水城里流淌的和谁，缓缓地，静静地，即使身处喧嚣，不改其初心。
　　两周后，程家大哥程清让回了湖城。
　　程清让回来后，唐因回程家和大家一起吃了一顿饭。程夫人看见程清让就哭了，陈柔也是，于她们而言，这是盼了好久的相见，唐因看着抱头痛哭的几人，眼眶泛红。
　　她的最重要的人也离开了许久，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才可以再见面。小晚在一旁看着大人都哭了，也开始哭了起来，唐因忙将她抱到腿上，轻声哄着。
　　饭后，几人坐在客厅中，程清让忽然开口道：“娘，我想带你们离开湖城。”
　　程夫人有些震惊，旁边的陈柔道：“为什么，我们在湖城待得好好的。”
　　程清让道：“我们收到消息，J国军在北方失去了优势，目前正在往南方转移。目前北方战事还未结束，军队恐怕没办法及时支援这边，所以我想让你们跟我一起走。”
　　程夫人直接道：“我不走，我在这生活了几十年，这是我家，我哪也不去。”
　　“娘，你不走，留在这，我马上要回部队，顾及不到您，我也会担心呀。”程清让道。
　　程夫人看向程清让，态度坚决，“我不会离开湖城的，你要带就带小柔和孩子吧。”
　　唐因一直没有说话，她是不会离开湖城的，因为这里于她而言不仅仅是故乡，更是责任。
　　她的工厂竣工后，许许多多因为战争失去工作的人都来到了这里，她如果走了，那这些人呢？一开始是她将这份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她就没有半途离开的权利。
　　而这边程清让对着自己母亲也没有办法，他不可能硬将母亲带走，但将母亲留在湖城，他也不放心，一时两人也没了话。
　　唐因见他们僵持不下，道：“大哥，不若妈就留在这，我来照顾她。我搬来这边，和妈一块儿住，你们觉得怎样？”
　　程清让还是不太愿意，他觉得唐因自己还要工作，再说唐因到底只是个商人，自己也没有什么能自保的力量，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表态，另一边程夫人就开口了。
　　“小因，我搬去你那边，你搬来这边工作不便，我去你那就行。”
　　唐因觉得这样也可以，就说：“好的。”
　　程清让见已经没了自己说话的余地，也就只能妥协了。
　　两日后，程清让收拾东西，带上了妻子和出生没多久的儿子一起离开了湖城，而程夫人也在他们搬离后搬出程家公馆。
　　一周后，唐因将小陈和许瑶一起叫到办公室。
　　唐因说：“今天把你们叫过来是有事要你们做。”
　　“我之前在湖城郊外买下了几座教堂，我已经叫人在教堂下面建了地窖，你们最近就陆续运些食物和生活用品进去吧。”
　　两人听到也没有问什么，只是拿过唐因递过来的教堂地址，应了好。
　　唐因之前买教堂那片也没想到那能做什么。而后来看到战争越来越严重，她就想着将这些教堂好好建设起来，说不定能派上用场。现在看来，这教堂可能会成为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
　　没几天，唐因收到一封信，是张先生寄来的，里面说现在形势到了最紧张的时候，让唐因好好保重自己，顺便让她可以从军火拿些东西保护自己，这也是组织允许的。
　　唐因看了有些感动，有一种被远方的朋友惦念的感觉。她打开抽屉，里面已经躺着一把枪。
　　唐因看着它，眼里有了丝丝笑意，这还是程清许之前提亲的时候送给她的。

　　而另一边程清许，即将到达目的地。
　　他这一路上发生了很多事情。
　　他们一路行进了大概一周，和H大顺利会面。H大的领队是H大校长，他们这是最后一批了，但是Z大只有这一批。
　　H大校长姓吴，是一位很优秀的教育学家。他是第一批出国留洋的Z国人之一。他大学学的是物理学，后来又选修了教育学。回国后，因为H大离家里近，就直接在H大任教。
　　吴校长很热爱文学，一直很喜欢程清许的作品。两人一见面吴校长就主动找了程清许聊天，两人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了知己好友。
　　说起来，其实程清许的朋友很少。
　　从前的他有些孤傲，不爱交友，就醉心于自己的学问。后来有了新的目标，开始进行交际，但那些人在他看来都算不上是知己好友。
　　而这次与H大校长的相交好像打开了他的交友天分。他很快又交上了新的朋友。其中有些人是搞文学的，有些人是其他专业的，但可能真的存在优秀的人相互吸引的原因，大家很有一番惺惺相惜的感情。
　　程清许这一路上因为这些好友，精神世界很是得到满足。不过在一路上，他们总是能见到一些由于战争而背井离乡的老百姓，几人心中都不好受。
　　再来就是总能在路上听到，哪哪又开始打仗了，听到Z国军队赢了他们就很开心，听到打了败仗就很难过担忧。而路上总有一些水土不服的师生，一路下来，许多人病重，甚至他们还折损了一位女老师。
　　那位老师年纪较大了，受不了从H城那边到这边的地理差异，据说离开H城没多久她就病了，前几天实在没撑住。
　　越往后走，队伍的气氛越发低沉，大家都在盼望着早点到，但却没有一开始那边满脸的期待。
　　程清许也很难过，他从一出发就开始想家里人了。以前家人就在身边不觉得，而一旦离开，才发现真的离不开他们。
　　两日后，他们终于和之前先走的H大师生见到面。程清许放下行李就迫不及待地给唐因写了封信，还特意在信里提了他现在的地址，又写了这一路的见闻，让唐因在湖城注意安全，最后又说记住要早点来看他。
　　当唐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而这段时间，程清许的学校已经装上了电话，和唐因通过一次电话了。
　　尽管如此，唐因收到信仍然很开心，因为担心他们学校电话不多，打过去每次都要让人转接程清许，她便没打电话，回了他的信。
　　唐因将刚写好的信放好，拿出了前几日让许瑶整理的名单。这个名单上的人是唐因工厂里的员工，一共2000人，其中的很多人都是一些中老年人，他们的子女有的奔赴了战场，有的外出谋生，有的已经失去了生命。在这个厂子里，他们有了一个庇护所，听说他们干起活来也很有干劲。
　　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过年了，天气越发的冷，昨天还下了一场雪，而今天一早上，大街上多了一片血迹。
　　大家都知道那是代表着什么，不是过年杀猪宰牛的结果，那是昨晚枪响留下的痕迹。
　　今日一早，路上冷冷清清，连往年要留到年三十才收摊的小商贩都没有出现。
　　唐因叹了口气，这样的日子，充满了担惊受怕，但就算在小心翼翼，也还是有人受到伤害。
　　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是结束。
　　晚上，唐因回到家中，程夫人带着小晚在识字。
　　小姑娘小小一只，但因为从小养得好，粉白的一团，很是漂亮。她认真的跟着程夫人念，画面温馨和谐，唐因忍不住会心一笑，白日里的沉重缓了许多。
　　程夫人听见动静，知道是她回来了，笑着说：“今天怎么会得这么晚，我和小晚先吃了，饭给你热着呢，快去趁热吃，别凉了。”
　　唐因笑着说好，又上前亲了一口小晚，道：“谢谢妈妈，我去吃饭了。”
　　不久后，这份漂浮在硝烟中的平静终究还是被彻底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