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林賾流

462、第四章 战意 (1)

　　一只长达两公尺的青蓝怪蜂被光针贯穿头部，颓然掉落在怪物尸体堆成的大大小小，妖已能近到看见怪蜂犹颤动不休的触角。

　　开始还想赞美怀特温单凭一个人就造出现代罕见的亚生命体，而且质量兼具，但当妖不幸预言命中的强攻到来，院生们除了勤劳诅咒怀特温外根本无暇作他想。

　　「再这样下去，就算我们的精神还没破碎毁灭，城堡本身也要被动弹不得的异形空壳淹没了！」妖大叫。

　　「我们苦战拖延的这段时间，怪物动作也变得愈来愈灵活，已经快要抓不到怀特温控制这些火坟怪物的魔力键结，每一只似乎都具有独特个性。」萨珈指着堡外混乱的战场。「看，黑暗生命利用怀特温送给它们的躯壳互相残杀就是证据。」

　　「亚生物异形不再是盲从怀特温命令的玩偶，看样子，萨纳特斯也要失效了。接着这些怪物袭击白梦堡和人类的动机，就会变成食物短缺的饥渴吧？真像是怀特温期待的效果，怪物，成长了。」深晓现身沉沉地说。

　　「别东张西望！累了就给我滚下去。」藻低吼后一脚踹开妖。

　　「呜呜……」妖摀着脸上的鞋印，惊恐地看见淡金长发的院生站在碟墙上，飘逸羸弱的姿态彷佛一阵风来就会被吹落半空，他恨不得将藻搂在怀里，好生告诫对方不可做出如此危险的动作，让妖担心得心脏都要绞碎了。

　　「以那些怪物尸骸为踏脚石，我们寻找新的据点。」藻不耐地提议，望楼的据点优势已将近丧失。

　　「深晓说过那些怪物无法杀死，本来就是无灵魂的傀儡，被黑暗寄居而已，尽管如此，我们不知道怀特温到底用何种材料和魔法创造亚生物，不可贸然碰触。」对飞翼家族理解至深，更是怀特温后裔的萨珈出声拦阻。

　　「藻，你忘了『玄者』那时的事？」

　　多亏破流带来出乎意料的珍贵情报，他们得以推量火坟怪物的真面目，情况果然比他们想象得要更加严重。

　　早在白羽和破流入学前，艾杰利曾经发生过仅有院生们清楚来龙去脉的大灾难，那时全学园也如现在般突然陷入无从解释缘由的重大危机，或许还要更严重，一开始就封闭整个核心区，但仍无法阻止某种邪恶生命的渗透。

　　灾难的发生与结束距今才不过数年，学园这次会把战场压抑在洛歌斯学院，不惜放弃对失踪者和幸存院生的考虑，正是从玄者事件中学到的教训。被魔法浸透了的土地相当容易吸引异类，一切都是为了达到整体战略的减伤效果。

　　玄者，那是魔术历史中对栖息在深渊的无名无形者的模糊称谓，这些黑暗性质不明，无从模拟，贪婪地想要进入这个世界，吞食活生生的一切，亘古以来一直都存在着，未来也不会消灭。

　　偶尔有少数黑暗生命零星神秘地来到人类世界，但从未有过像怀特温打开通道的狂人，让黑暗生命无限制泉涌而出，化为异形开始活动。

　　「萨珈说得对，倘若那些黑暗留恋怀特温创造的怪物身躯，还算是件好事，你我宁可承受攻击也不可被其寄生，连灵魂都会消失。」幻法士凝重地补充。

　　「妈的！是和玄者同源的精神魔物吗？」妖的指甲刺进砖石，真的是欲哭无泪。

　　「琥珀的结界还在，相信他，别自乱阵脚。」深晓省略寒冰大狱险被突破的事实，以免同伴产生动摇。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难保众人不会在琥珀的结界失败前先崩溃，过度使用萨纳特斯的后果也呈现在□□上，不习惯幻象魔法的院生们此时正强忍着常人早已失去意识的剧烈疼痛。

　　客观地说，所有人都到了极限。

　　「逆刃和浪游的情况呢？」萨珈又问。深晓不让他们进入的房间，还封闭了怀特温留下的巫术毒棘，那边也是个不定时炸弹。

　　「别问了，萨珈，你知道也无济于事，我们只要专心处理火坟即可。」深晓淡淡地回拒。

　　「可恶！」藻喃喃低咒，手中的光针赫然断裂，他整个人也像断线木偶般疲软倒下，妖千钧一发拉住他的袖口，但剎那间深晓又瞬间移动到藻身侧揽抱住他，无视妖贪婪扼腕的复杂表情，用手掌盖住藻的脸，再次消失。

　　妖回过头时，藻已经躺在石椅上了。

　　「萨纳特斯不是现在的你们能使用的技巧，而且连续不间断的使用下去，结果也是必死无疑。」

　　幻法士一开始就说过，院生们在怀特温和白梦堡本身的结界影响范围内，无法以对等的魔法条件凭实力反击，深晓才把这个危险未知的巫术改良技巧紧急教给他们。

　　没有深晓的辅助，萨纳特斯不会成功，然而就算有他在旁监督，也不表示他们就是安全的。

　　「可是我还未到极限啊！」妖果然立刻这样质疑。

　　「藻和你不一样，他是人类，而且太年轻了。」深晓回答妖之后，手掌仍不离藻的脸庞，彷佛透过这个动作能够吸走痛苦。

　　「他应该被送到『万叶冥响』里修复受伤的精神，可是现在小学弟和小学妹的问题也无法处理……」深晓的童声听起来相当困扰，疲惫混乱的白羽被深晓强制安置在堡内房间休息，同时也让破流看顾他。

　　「够了。」萨珈看着失去意识的藻，疲惫颤抖的同伴，心中满溢着怒火，外表流露的却是坚毅如冰。

　　「让逆刃放弃浪游的尸体吧，他的灵魂早就被怀特温埋葬，不会复活了。」

　　妖敏锐地嗅闻到萨珈语气里饱含的血腥气息，惊慌地张大眼睛。

　　「在她的巫力还未完全消失前，让她跟你──深晓，想些能堵塞火坟的方法吧！如果需要祭品，能用的都从我们这里拿去！」萨珈说出他的冷酷看法：「我们不该守护白梦堡，而是守护琥珀的结界。」

　　「不！你们说目前甚至还算不上怀特温的攻击，我们就要舍弃城堡，这算什么！」妖握紧拳头。

　　「要中断怀特温的巫术，就必须知道他使用何种媒介以及施咒的地点。这种通道的祭品通常都是活人，如果要封闭火坟，就得杀了那些被怀特温绑架并且保护起来的人柱。」深晓慢慢地说。

　　「如果怀特温知道我们有意这么做，他说不定还会主动送你过去，让这种无聊的悲剧发生。他早就证明不用靠这些小技俩来取我等性命，也不珍惜谁的死活。」深晓垂下紫眸视线，望着自己始终握着的拳心，有如其中包住了一个易碎的秘密。

　　他还是把怀特温的灵魂后裔，那个冷静地接受自身命运的少年交给破流了，但白羽在深晓手上留下的伤口仍然非常疼痛，或许因为怀特温就在附近的缘故。

　　「萨珈！浪游没有死！他才不是那种被怀特温摸一下就死掉的男人！」妖怒吼。

　　「他怎么可能死在还没参加过的战斗里！」

　　深晓看着竭力为时川浪游和逆刃辩护的妖，眼神漾着忧伤。

　　没有领导学生，他们就无法做出共识，这迟早会分裂的双头马车，怀特温或许正安静地等待吧？

　　在他们之中，哪个人会最先自愿成为手染鲜血的叛徒？即使是为了正义，或者为了自己的想法，率先离群决裂。

　　怀特温与他那个时代的冷酷魔法师都是独来独往的秘密主义者，或许觉得后世魔法的主流居然变成友爱秩序与知识共享的学校团体而感到可笑，想看他们暴露术士任性自私的本质也不一定？

　　「冷静下来，或许萨珈的话有道理，我们从望楼撤退，退往地下，再看看火坟怪物动静，白梦堡固有结界或许会有其他变化，这里毕竟遗留许多御术师的魔力和物品，应该也有在危急时分能抵挡部分攻击的古老法术。」另一位留守的院生说

　　「如果怀特温真放任自己的城堡被摧毁，那时再做最坏的决定也不迟。」

　　「可是逆刃和浪游不能离开那个房间！」妖会站在这里忍耐，也是为了守护城堡里的人。

　　「你带着藻逃跑也好，战斗也好，尽量活得久一点吧！」深晓拍拍妖的浏海。

　　「这不是当初你们来到学园，出现在我们面前的理由吗？」

　　「……」妖咬着下唇，晶莹的泪滚下他的脸。

　　本能反应，妖立刻转开感伤的争执，报告突然接近白梦堡的巨大敌袭：「又有怪物来了，特别强大的，有两头……很奇怪……」

　　「……好像不是从火坟里出来的？」

　　「什么？」萨珈捏住一把火焰，其他人也随时预备用不同专长对付，哪怕这次真的就是赌上所剩无多的生命力，但异类铺张的登场再度出乎意料。

　　划开幽暗空气的一道白练银光，以及紧追在后的大团火云就在院生眼前乍然滚落地面，随即炸开炽白耀眼的雷柱，从雷柱中心猛然迸发的火海，一瞬席卷白梦堡周遭，若非留守的院生们身处高处，恐怕也会被卷入可怕的无差别攻击中。

　　许多已停止动作的亚生物遗骸和正在前进的怪物被雷光粉碎，或卷入火海中渐渐融化下沉。

　　由于院生先前马拉松式的奋斗，导致离白梦堡最近的墙边堆起近乎阶梯般的怪物尸骸，两团幻光便在怪物遗骸形成的山顶上凝聚成人形，杀气腾腾。

　　穿着白银铠甲，头带战冠，手持电光缭绕的银剑，黑发金眼年约二十岁的贵族武士青年，俊美五官上盘据着非属人类特征的发光银纹；站在他身边的少女也有着不逊色的气质打扮，一身附有刺绣飘带的火红礼服，她则任及地长发半飘浮于空中，傲慢地环胸悬坐在空气中。

　　来意不善的两名异族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威严，战意一触即发。

　　「白羽（破流）在哪里？叫他（她）给我出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