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林賾流

244、第一章 神行翼 (1)

　　好想象小鸟一样，张开翅膀乘着风飞到蔚蓝的天空去。

　　独立大型学术组织──艾杰利学园的咒术学院见习生，本体还是高中部一年级小菜鸟的白羽最近魔法修行重点依旧摆在风系魔法的翔踪术上，主要是他觉得这个法术很实用，早点学起来好处也不少。

　　从一个乡下少年变成魔法实习生，已经过了一个学期又一次寒假。

　　白羽想起刚入学的回忆，觉得有点沧桑，他理想的人生原则上还是普通的，所以要遵守普通的规则，做好普通的未来规划，不然高中毕业以后白羽就准备变成普通的失业兼失败者。

　　蹲在角楼屋顶的瓦片边缘，黑发少年暗自感叹，就算还没决定一技之长的方向，起码也该在功课上认真点打好基础，结果他现在却是在研究怎么用魔法起飞最顺的问题。

　　翔踪术是一种飞行术，也就是在白羽刚进入咒术学院时，直属学长时川浪游提点他如何登上广雅昆仑的方便法门之一，白羽却因缘际会，或者说较为倒霉地得到了千虫这个无依无靠的中型昆虫系式神，早在他能够靠自身魔力脱离地表以前，就非常习惯于高空气流环境。

　　风系魔法环保又经济，向来是白羽最爱，其基础便在于大气控制，始于飒然壁一缕微风，然后在不同运用方向上被区分为各种大项。白羽接触的元素魔法体系大抵都是这样，从基本元素中分出地水火风四大系。

　　有些入门的基础魔法看似简单，但随着威力的提升或效果的调整，就会多出不同的名字，本质差不多，都是术士为了创造某种实际目的开发进而熟稔的招式，例如在空中飞或者烧毁某个目标之类。

　　然而风系魔法基础部分对于实战较为不利，或许这种爱好是基于白羽的和平天性使然，但也可说他是相当偏才的性格所致。

　　白羽用一种完全不好高骛远的偏执心态，死心眼地专练飒然壁，在练习和实际运用的经验都相当丰富的条件下，竟比其他院生还要快上数倍情况晋级到飞行术上。

　　小雅和破流总是一副身轻如燕纵跃自如的模样，只有他笨拙地在地上跑，经验告诉白羽，天上的敌人比地上少，再说往往真正需要千虫的时候总会碰巧地错过，与其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有时候，白羽不清楚泷清雅是否带有猫或壁虎的习性，总爱高踞横梁冷眼旁观，开学后，现在他也能用轻飘飘的魔法飞到泷清雅旁边，导致以往小雅取得制高点对白羽丢暗器的光景再不复见。

　　部分的真相是，泷清雅打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不断为白羽制造强化飒然壁的机会，举凡暗器到随身的超细刃剑精卫到顺手摸得到的东西，心血来潮就往白羽身上丢，而且命中率百分之百，白羽时时暴露在实战杀伤力的威胁下有长足进步并不奇怪。

　　开学后，跆拳社成员照例在道馆集合，推开了沉默两个月的道馆大门，这间老旧的社团教室滚出一片空虚。

　　小三并无勤劳到开学即向社团报到，原本属于基本成员的大小毛则在上学期末因家中因素退社，似乎为了要补强课业必须牺牲社团时间另行补习。黑带双胞胎原本就是翔云道馆的学生，并无非参加海新跆拳社练习不可的理由，而且海新的练习时间往往还不在规定的社团课里，自然选翔云而弃海新。

　　破流生气了！抓狂了！本来就是大小毛把自己拖来海新跆拳社整顿破烂社团，结果才过了一学期，身为学长兼社团里唯一端得上台面的黑带却带头开溜！但是对方家长要求成绩进步否则连去翔云道馆都要禁止，这个严重威胁导致大小毛哭哭啼啼地抱着破流小腿上演碍眼的画面后，破流还是很干脆地把这对黑带兄弟踢出社团教室了。

　　不管怎么样，人数不够都是事实，但是她其实不想招生，白羽也没有主动提起相关建议，现在再走掉两个也不会改变海新即将解散的未来。

　　默默、阿七都不在学园了。

　　岌岌可危的社员数字一下子垮掉半边。

　　每次来社团教室都是见到破流和白羽的基本组合，偶尔才有泷清雅加入，但小小的道馆居然还是让人觉得很宽敞，对于海新跆拳社里根深蒂固徘徊不去的荒废虚无，每回见了都要唏嘘一次。

　　「末代社长……」破流摸着下巴，再次玩味这个名词。

　　「破流，妳不会告诉我喜欢这称呼吧？」白羽斜眼看她。

　　毕竟从接任到现在，破流一直都主张无为而治，这点和她朝夕相处，偶尔还续摊至宵夜的白羽最能感受不过。

　　「嗯哼。」破流毫不罪恶地回答，尽管语气纯洁如小天使，浏览过海新悠久历史的白羽还是为初代社长感到一哀，至少这个社团在创建中期也曾经茂盛过，在众多武术社团中一度拥有中流砥柱的地位。

　　「如果过一阵子再没有新学员加入，学园就会把海新列入留置名单，而且取消活动经费。」白羽烦恼地仰头，身为副社长，社团行政事务由他负责，做不好还是会被笑的。

　　艾杰利虽然对学生的自由度和资源赋予很宽容，但也不是随便就能蒙混过去讹诈公费的冤大头，风纪会对社团的监督权也不是浪得虚名。

　　「想想怎么宣传这个小不拉叽的社团比较实际吧？」泷清雅冷冷地飘下插播。

　　「其实白羽那些学长要是拉来签个名，凑一凑也差不多。」破流异想天开地说。

　　「你想他们有可能来吗？」白羽压根不想去深思这个提案。

　　「唉，人多真麻烦，要是像现在这样，我们不就白赚到半天的自由时间了？」破流此刻表情真像尸位素餐的公务员，她一向喜欢在社团课单独行动去请益学长姊，要是真有初学者进来，还得从头手把手做示范教学就并非破流的心愿了。

　　「妳当社长或许是个错误……」白羽很沉重地吐出感想。

　　「不然你要吗？我早就说过不想当了。」少女不悦地甩了下马尾，当初都是被陷害才走马上任。

　　实际破流说得也没错，现在剩下的社员只有一个破流当初不熟的二年级学长小三，同样一年级而且才刚学武不久的白羽，和根本就不需要社团活动的泷清雅，不过，就算只有小三想要继续这个社团，破流还是希望让海新能继续存在。

　　「不，我也不要。」白羽对任何职位都有天生的推托之心。

　　「如果小雅……」可以同时兼任正副社长最好。

　　基本上，无论社长冠冕属于破流或泷清雅，白羽都免不了当副社长的可能，因此新学期的职务推托赛他倒是认了命，提早督促破流解决开学即遭遇的危机。

　　「喜欢说梦话我可以马上让你作梦。」泷清雅右掌按在木头上，纹路立刻焦黑凹陷。

　　「说真的，你明明很适合的，如果因为懒惰就逃避应负的责任，这是胆小鬼的作为。」下一秒，白羽即飘到泷清雅面前，对他义正词严的说教。

　　「要我喊那女人社长，门都没有。」

　　「那你可以当社长，让泷家少主来当社长，应该能吸收到很多小弟。」白羽的说辞似乎也不太正面。

　　「你以为我会上当接手你们两个的麻烦？」泷清雅不以白羽的话为恭维，他厌恶极了那些不明所以的崇拜者，往往一脚踢开。

　　「其实你还是对和破流共事害羞对不对？」白羽半后仰躺翻开他的小手札，在「讨厌女人」那一栏前方加上强调的红色星号，尤嫌此举不够气煞小雅也。

　　「都过了一学期还不适应吗？」

　　「你这家伙，想死吗？」泷清雅口中说道，手持精卫慢慢往白羽心窝抵去。

　　透明气流腾动如蛇同时朝泷清雅右臂缠绕，却在他一个转腕动作下被震碎无形。

　　「你的气好像不一样了。」白羽忽然道，带着好奇目光研究起泷清雅全身。

　　初见面时，泷清雅就如同大部分武术家，习惯物理性的攻击模式，因此在被飒然壁干扰后动作曾有失误，今日却刮目相看，他不用粗暴的斗气，也能用某种看不见的巧劲和白羽的风相抗衡。

　　听说寒假时小雅接受某种特训，如今看来还真是脱胎换骨，不知破流还能和现在的泷清雅对招多久？白羽暗暗想。

　　「哼。」泷清雅不与他夹缠，翻身轻巧落在榻榻米上。

　　「阁下，主人有要事相告。」随着凉雾翩然而至的蓝纱薄袖飘落白羽身侧，声音则从后方忽然冒出。

　　白羽略略被来无影去无踪的蓝幽吓到，连忙转身相对，毕竟他在召唤千虫时，时常避免不了噪音。

　　「嗨，蓝幽，学长那里有什么事吗？」开始回想来自咒术学院的通知性质，忽然，白羽不愿继续想下去。

　　「关于联合任务的指令，院长点派主人为这次主要策画者，现在大家都在预天术院大气组准备第一次集会讨论，主人希望阁下也加入这次任务，并且找个会武术的搭档同行，这对任务内容可能有帮助。」蓝幽施施然解说道，同时告知对白羽来说很陌生的集会地点。

　　不在白梦堡集合，那又是什么奇怪任务？

　　「预天术院？为何选在那里？」白羽开始回忆数据，自从来到艾杰利，他可一次也没踏入这个学院过，甚至连位置都不太清楚，只知道不在法术系学院附近，毕竟他本来就对大气科学不感兴趣。

　　此外，蓝幽的说明内容意外的耳熟，上学期彷佛也曾听过类似的指示。

　　「主人说，详细情形等你们到场会由委托者解释清楚。」

　　「总之是要我和我的搭档先过去，现在吗？」道德上不予承认，可白羽也蛮喜欢这半天的假期。

　　「现在。」蓝幽微微笑，让原先的古典妆容瞬间明丽起来，隐约有不容否定的气势飘散。

　　「现在……」白羽伸出食指，指尖划过空气，先是移向泷清雅，后转至破流的方位，两人在居高凌下的白羽看来，风格差异倒是相当明显。

　　手指再度移回泷清雅。

　　「破流，妳等下有要做什么吗？」

　　「干嘛问这么多，你很烦耶！我要去找学长啦！」破流抱胸转头说。

　　白羽虚应故事地点头，然后转对泷清雅。

　　「既然破流没空，小雅，你待会可不可以跟我来？反正你很闲。」

　　泷清雅狐疑地转动眸子，正想顺便干脆拒绝时，白羽先一步勾住他脖子，将他拽到角落密授机宜，后者强忍着一脸杀人冲动。

　　「干嘛？」右手忽然从下方探出，掐住白羽喉头，泷清雅累积了一个寒假的怒火随时可能爆发，抓着少年的头颅去撞墙泄愤。

　　「不好意思，能不能别对我摆出这种爱抚的动作？」此语既出，象征问号的上扬尾音结束前，泷清雅已用闪电之姿贴着道馆墙壁，并以厌恶目光盯着右手。

　　这招每次对付小雅都很好用。某副社长暗自想道。

　　解决生命威胁后，白羽正色转达蓝幽的消息，自然是转换成对泷清雅有利的说法，白羽知道泷清雅有个是优点也是弱点的特性，就是只要是有正面挑战价值的龙潭虎穴，他都爱去闯一下，这时候的小雅就意外的好说话。

　　「有屁快放，没事就给我滚！」蓝发少年瞪着眼睛道。

　　「从忍族村落回来以后，小雅，你的脾气本来就不好，又更差了，在那边被虐待了吗？」白羽带着同情说。

　　「我再给你三秒钟，三秒。」

　　「好吧！总之先陪我去预天术院看看，反正你应该不会想念书。」

　　「我不想看那白痴科展。」

　　「不是科展，是咒术学院的任务，学长建议我找个会武术的朋友一起去。」

　　「关我什么事？」泷清雅把右手伸到腰后墙壁上蹭一蹭，语气非常疏离。

　　「你总不会要我找破流吧？」白羽老实地说。

　　想起破流无法预测的举动，那和泷清雅相较之下就像学生在玩耍的功夫，咒术学院的任务带来危险的可能性，总是笑着招呼他的玄宗和李晴，还有时常沦为破流跟班追在后面收拾麻烦的自己……种种牵挂及现实考虑，白羽就认为，找小雅搭档是比较合理的决定。

　　除了得先克服泷清雅高度不合群的叛逆性格，不过相比之下这要简单些。

　　──少来烦我，滚！

　　泷清雅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便是如此说。

　　「反正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来证明你寒假修练的成果，我也很好奇你到底变多强了。你也知道，学院等级的任务不是高中生可以随便插手，机会难得哦，而且有很多高手也会出现。」

　　以小雅的特殊身分和孤僻性格，他不太可能遇到来自学园的联合任务邀约，白羽偶尔会怀疑，泷清雅虽然讨厌和人互动，但说不定也讨厌因为不和人互动少了许多接触挑战的进步机会。

　　「哼。」

　　「我保证不告诉你哥。」这句话是白羽最喜欢拿来钓小雅的万能鱼饵。

　　「……」

　　「要不要先跟我去看看情况？答不答应你再考虑，一句话，不要这样哼哼地使性子，跟女生一样。」最后的句子白羽特地放低音量，激将归激将，他才不要因此承受破流必杀绝招攻击，这句比喻千万不能让她听见。

　　泷清雅一把抓住白羽衣领直接往户外狂奔。

　　「放开……会痛咳咳……」少年的悲鸣声很快听不见了。

　　「等一下，你们要去哪里？」破流的问句追不上两人消失速度，她恼怒地寻求蓝幽帮助。

　　「蓝幽大姐，他们两个是怎么了？被蜜蜂叮吗？」式神身影正逐渐淡化消失，临去前用食指比在唇前，眨了下右眼轻启朱唇道：「好像急着去找厕所呢！」

　　「原来如此，何必搞得神秘兮兮，我又不会跟去看。」破流也把手放到唇瓣前，不过是打呵欠。

　　「就是说啰！」因此，迷人的式神带着它迷人的笑容回到主人身边，走时还不忘对破流挥手。

　　又是去找贾斯霍洛学长的练习时间了，比起白羽和泷清雅的民生问题，破流更关心新学的一套掌法以及学长那描述写实的战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