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小花匠》犹格的羽毛笔

2、第2章 家人

　　云川不敢睡，睁眼到了天亮。

　　他怕重生只是一场梦，一觉醒来，他躺在医院里，正面临高昂的医疗费，没有医保的他，根本承担不起一星半点的医药费。

　　这么多年，孤身一人处处打工还债的日子里，云川压根不敢生病，每一次生病都是自己去药店买最便宜的药，他甚至吃过过期药，就是为了多省出一些钱拿去还债，证明自己的清白。

　　没等八点半的闹铃声从银灰色的翻盖手机里响起，当第一抹白色的天光透过没拉拢的棕黄色窗帘缝隙落入卧室时，云川就如条件反射般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顶着一双红肿如金鱼眼的眼睛，云川钻进了卫生间，透过被妈妈擦得明亮得几乎能反光的镜子，云川看到了十八岁的自己。

　　一头比鸡窝还要乱的头发，消瘦苍白有些泛着青色明显没睡好的稚嫩脸蛋上挂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身上套着一件充当睡衣的短袖纯白T恤。

　　云川一低头，看到了棕黄色格子睡裤和人字拖。

　　即使一遍又一遍地捏自己的脸颊，云川还是有点恍惚，直到他拧开水龙头，把整个脑袋都埋到了清晨还有点冰凉的冷水下，感受着冷水打湿脑袋和脸颊的冰冷冷的触感时，云川的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脑袋也不再混混沌沌的。

　　他把所有的痛苦和不堪都放在了昨夜，他也不想追究重生的原因。

　　云川扯下挂在不锈钢架子上的蓝色洗脸巾，把脸抹得干干净净。当他将蓝色的洗脸毛巾洗干净拧干水整齐的挂回置物架后，才抬起头来重新审视现在的自己。

　　这是一张年轻的脸蛋，还没有被生活折磨得变形，也没有被无法排解的痛苦愁闷逼得愤世嫉俗。

　　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模样。

　　收拾好心情，云川重新回到卧室。

　　房间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他昨晚发泄情绪时擦了眼泪和鼻涕的纸团，刚刚起床的铺盖也皱巴巴的，却透出几分温馨，他白天穿的衣物胡乱的扔着，透着几分青春随性的风格。

　　云川重重地吐出一口长气，想把肺部陈旧的空气一并吐出去，他蹲下身把丢得到处都是的纸团捡起来一一扔进废纸篓，又把散乱在地上的衣物扔进洗衣筐。

　　接着，云川把书桌和书架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直到把床铺铺整齐后，云川才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运动风格的衣服裤子换上。然后，他拉开了窗帘，推开了窗户，让温暖的阳光和清爽的空气倾泻入室内，带走所有的压抑和沉闷。

　　窗外的鸟鸣和蝉鸣一并传入云川的耳朵，眼前所见的小院里的花花草草是他多年魂牵梦绕的景色。

　　云川呆愣愣地望着自家院子角落处的一棵粉红色花瓣细长，一朵花比成年人巴掌还要大的大丽花，他望着那朵花，感觉到了勃勃生机。

　　云川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让清爽的空气进入自己的肺部和大脑，他强迫自己不去回忆已经过去的阴霾，他必须专注于眼下的生活。

　　云川捏着窗框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压得他的手心有些痛，可这隐隐作痛的感觉让他清醒的知道他没有在做梦，他回到了原点，他可以拯救自己的家。

　　银灰色的翻盖手机传出舒伯特的《小夜曲》，这是云川十八岁高三结束的暑假所用的起床铃声，悠扬的《小夜曲》让云川从缥缈的思绪里回过神，稍微整理了一番心情，云川忐忑地下楼去吃早餐。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从二楼属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一路熟悉又陌生的抚摸着自家三层小洋楼的每一面墙壁，扶着木制的棕红色楼梯把手走到一楼客厅，再拐入厨房。云川的眼眶热热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他曾经在梦里回到这个地方百遍千遍，可每一次回来，这一栋小洋楼都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收音机播报新闻的声音从厨房外的餐厅里传了出来，云川还听到了水壶里水烧涨了的翻滚声，接着，爸爸妈妈聊天的声音也传入了云川的耳朵里。

　　云川站在餐厅外，手贴着墙壁，不敢再往前迈出一步。

　　听着父母顺着新闻主播的声音聊起昨天生意上的事情，听他们说起今年苗圃市场低迷的情况，云川死死地按住自己的心脏，它快用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云川紧紧地咬着嘴唇，又死命地眨眼，不让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做了三个长长地深呼吸后，云川才侧身走入餐厅，脸上扯出一个阳光明媚的笑容，兴致高昂地与爸爸妈妈打招呼：“爸！妈！早上好！”

　　即使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身体的本能和脑海深处如照相机般的记忆让云川毫不费力地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熟悉的感觉让他狂跳不止的心脏慢慢平静，他放松地靠着椅背，轻轻嗅着久违的家的味道。

　　云汉和邢莉悄悄地对视了一眼，等邢莉点头后，云汉先抬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才开口道：“儿子，考不好也没关系，大不了咱们再复读一年……”

　　云川的眼睛形状和他的爸爸云汉长得一模一样，神韵则与他的妈妈邢莉相似，每一个见过云川的人都说他的眼睛结合了他的爸爸妈妈的优点。然而，今天云川的眼睛又红又肿，像只兔子似的可怜兮兮的。

　　云川咬了一口邢莉做的大白馒头，闷闷地说道：“我没有没考好。”

　　“哦，没考好也不要紧……”云汉的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儿子刚刚说了什么，有些尴尬，打起了马虎眼：“哈哈，考得好，考得好不错，不愧是我儿子！”

　　邢莉有些不满，听到云川的回答，也跟着放下心来：“怎么不说是我儿子呢？一天三顿饭，不都是我做的吗？”

　　昨天是高考分数公布的日子，华夏千家万户的高考家庭都关心着自家孩子的分数。云汉昨天就抽了半包烟，搁在平时，他得花一星期才能抽掉一包烟。

　　云川上的是重点高中，还是重点高中里的重点班，成绩不错，就算X市并不是教育资源最好的地方，考上一个一本大学不成问题。

　　高考前的一个月，X市一中组织了老师、学生和家长的“1+1+1考前问诊”，云川的班主任明确的告诉云汉和邢莉，云川的成绩就算够不上985高校，考一个211高校还是没有问题的。

　　比起让儿子成为人中龙凤，云汉和邢莉更希望他能快乐健康的长大，在学习方面，他们对云川的要求只有考上一本大学，而云川的表现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期。

　　可是昨天晚上，三更半夜的，云川一个人在房间里又哭又嚎，一下子就惊醒了因为高考成绩公布而辗转反侧的云汉和邢莉。听着云川压抑到极致的哭声和沉闷的喊声，云汉和邢莉忧心忡忡，不停地猜测云川的成绩。

　　高考的时候，云川对自己的成绩很有自信，估分也不错。难道是与预期差距太大了吗？如果不是在室内，云汉又想抽烟了，哪家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个好成绩能考上一所好大学？

　　可是如果儿子真的考砸了，他们也不能怪孩子不争气。

　　云汉没压制自己的好奇，又有些紧张地询问：“考了几分？”

　　“598分。”云川也没有隐瞒，他房间里的台式机电脑处于待机状态，一打开就是查分界面，云川没有再一次去查分，在很短暂的一段时间里，这个分数让他觉得骄傲。

　　598分在高考大省只是一个普通的分数，但在X市，已经能够把云川稳稳地送入一所211名校了。

　　“598分！”云汉和邢莉一并惊喜地叫了出来，云川的分数，比当初预估的还高出10分，完全是意外之喜。

　　“嗯。”云川轻描淡写地点点头，仿佛这不是他的成绩，他早已过了因为高考分数而欢喜的年纪。

　　云汉瘦瘦高高的，虽然是个从事苗圃生意的商人，但身上多了几分读书人的书卷气。为了掩饰自己的激动，云汉先喝了一口茶，才说道：“小川，我记得你一直想报S市财经大学，把它报成第一志愿应该没问题吧？”

　　“即使不能去S市财经大学，也可以去其他财经类大学，我记得你一直对经济、金融类学科感兴趣。”邢莉补充了一句，脸上的神情也放松了下来，儿子考得不错，他们做父母的比孩子还开心。

　　“我不去S市财经大学。”云川把邢莉做的大白馒头吃得干干净净，他已经十几年没有尝过这个味道了。

　　没有味道的大白馒头，比他这十几年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好吃。

　　“啊？”

　　云汉和邢莉又对视了一眼，实在想不明白云川昨天晚上都经历了什么？怎么高考分数一公布，儿子就变得奇奇怪怪的？他们记得高考分数出来前，云川每天都会刷一刷S市财经大学的官网。

　　怎么才一个晚上，就改变主意了呢？

　　云川没有隐瞒，直接说道：“我不想离开你们，我要报X市农林大学的园艺专业，将来还能给你们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