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李李李

25、第 25 章

　　游晚想起来这是当时在南方密林牢里，他从归扬那里拿来的。
　　他把乾坤袋拿出来。
　　打开。
　　里面放着糖纸包裹的冰糖，明明当时已经吃了好几颗却还剩了这么多。
　　可是如今师哥一个人怎么办，没吃没喝。
　　游晚心里难受，从里面拿出一个，剥开。
　　——是一枚灵石。
　　游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盯着手里的灵石看了一会儿，才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急急剥开一颗。
　　第二颗，是灵石。
　　第三颗，还是灵石。
　　游晚急得眼睛红了，他走到桌边，把乾坤袋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哗啦啦倒了一桌，手忙脚乱地剥开一颗又一颗。
　　可是无论怎么反复确认，糖纸里包裹的就是小块的灵石，一颗糖都没有。
　　冰糖只是假象，总共也没有几个，为数不多的几颗都让归扬哄着游晚吃了，而每次游晚让归扬吃的时候，他都说在游晚睡的时候已经吃过了。
　　游晚仔细想了想，好像自己确实没亲眼看到归扬吃，除了自己喂的那次...
　　但那距离自己逃出来已经过了很久...
　　游晚以为自己的泪已经流干了，可又为归扬哭了一场。
　　......
　　荀方来找霜的时候，霜正对着面前的大海发呆，手里拿着那枚苍留下的蓝鲨尾骨，大拇指轻轻摩挲。
　　“霜兄，”荀方看起来有些着急，“你...他...你还是跟我去看看吧。”
　　看荀方欲言又止的模样，霜知道是游晚那边又出了状况，所以并未多言，两人就往竹舍赶。
　　自从游晚回来，荀方就把这间竹舍让给游晚住，自己还是去嵇褚雲那里，但每日都会来给游晚送药送饭，昨日来给游晚送新衣裳，顺便把昨日的晚饭放在竹舍外的石桌上。
　　游晚醒来以后总是在石桌用饭，每日喝药、打坐、练剑一样不落，可就是眉头不展，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话也很少。这几日荀方眼看着游晚的灵力恢复得越来越快，心里头高兴，也眼看着游晚的眉头一点一点舒展开，有时游晚练完剑还会坐下来主动和荀方说话，虽然说得不多，但整个人都看起来不再那么失魂落魄。
　　可是今日荀方像往常一样来给游晚送药送饭的时候，发现昨日傍晚他放在石桌上的饭菜分毫未动，早已凉透。他急忙往屋里走，看到的就是坐在床边喝了七八坛酒的游晚，倒在桌子上空空如也的乾坤袋和撒落了一地的灵石。
　　无论荀方如何劝，游晚就是一直喝，荀方拉也拉不起来，抢也抢不过，可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霜看了游晚一眼，对荀方说：“还有多少酒，全都拿出来，让他喝，让他喝光！看看他喝了酒是不是就能救出归扬，还是他喝了酒灵力就能大增！”
　　荀方站在一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左右为难着。
　　游晚不再灌酒，依旧坐在床边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霜走到游晚面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突然抓住游晚的衣领，无不愤怒地说：“喝酒要是能解决问题，我他妈愿意喝一百坛！你以为全天下只有你一个人担心归扬吗？他是我的主人！”
　　他们都是我的主人，与苍并无分别。
　　从签订血契的那一刻就建立了最忠诚的关系。
　　霜松开游晚的衣领，游晚麻木的表情慢慢被瓦解，他把头埋在自己臂弯里抽噎，身体止不住颤抖。
　　他其实也知道归扬现在还是平安的，若有不测，霜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可他看到那些被伪装成冰糖的灵石时，还是忍不住。
　　觉得好难过，心里酸得慌。
　　为什么不是自己一个人承受这一切，为什么要让旁人替他受苦。
　　他知道喝酒没用，但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归扬，有他笑容如春风般和煦的样子，有他专注练剑的样子，有他血迹斑斑的样子...
　　本以为喝酒可以获得片刻的安宁，可无论怎么喝，脑中还是无比清醒，心闷得发疼。
　　游晚终于放声大哭，把这些天伪装的坚强赶走，像是要把心中沉积的痛苦、脆弱全部发泄出来，也像是在哭他过往的十五年。
　　荀方不忍地看着游晚，就和霜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也不曾离开。
　　许久，游晚渐渐平复，他抬起头，一字一字地说：“我要让那些畜生，不、得、好、死！”
　　......
　　游晚走的一个多月，归扬每日重复同样的生活，只是那些人怕他真的饿死，偶尔会往牢里放些食物，通常是些没有几粒米的米粥，不知放了多久的馒头，几片发黄的青菜叶......
　　归扬照吃不误。
　　为了不让他们发现自己服了解药，他故意不让身上的伤口愈合，因为灵力恢复后伤口愈合速度会加快。
　　他的灵力渐渐恢复，只是有些慢，他每日都在牢里打坐修炼，一日也未间断。
　　他的信念感和自制力都极强，这让他尽管身陷囹圄也不觉得绝望。
　　他看到了许多陌生面孔，敏锐的观察力让他觉得这里并不像他刚来的时候所想以为的那样简单。
　　最近那些人似乎有别的任务要做，也或许是知道他轻易不会放弃，想要让他屈服任重而道远，因此提他的时间间隔变长了，这也让归扬能有更多的时间心无旁骛地修炼。
　　只是有时候会想游晚。
　　安全回到桃园境了么，毒解了么，身上的伤好了么？
　　这段日子，也让归扬有足够的时间正视自己的内心，思考一些以前没来得及想的事。
　　喜欢晚晚，很喜欢，喜欢到可以为他做任何事，喜欢到可以抛弃自己的生死，喜欢到一想起他心都柔软了。
　　但是这些话或许永远都不能说出口，因为他是他的师弟，归扬不怕流言蜚语，但不舍让游晚面对这一切。
　　归扬有时候也在想，或许游晚也喜欢自己，不是对亲人的喜欢，不是对师哥的喜欢，是只对他一个人最独特的那种喜欢，也是自己对于他的那种喜欢。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他或许都能看得清，可归扬就是块木头，无论游晚对他如何好，对他如何特别，他就是分不清。
　　也不问，不敢也不想，游晚好，他便知足，也怕问了连现在的关系也保持不住。
　　归扬顾虑的总是很多。
　　他想过，游晚若有一天成亲，却不是和自己，他依旧要送最贵重的礼，他要为游晚举办最隆重的婚礼，送上最真挚的祝福，他也会为他开心，以后若有了孩子，会视如己出。
　　但唯独不会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