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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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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必胜的决心,连面都没蒙。
她终究技逊一筹,楼下之人也仅是摆设。
我确是小瞧他了,宫主带出来的人果然是名不虚传。剑气带过面纱飘落,她的断弦还未及出手,她的眼前闪过闪烁的紫光,闭上了眼。
她明了胜负,不是放不下之人。
好熟悉啊,啊。一分恍惚,他的眼眸中摇晃着她紫色的面庞。头的裂痛。
一分恍惚,她听音出招,断弦纷飞。
没有中招的惨叫声,有些意外,又一根弦丝在手。
一分恍惚也知道弦丝有毒,他越楼而下消失在月影中。
她没有喜悦,只是意外,更大的意外,意外到有些惘然。
怎么了,他是怎么回事。怎么了,自己是怎么回事。
雪儿松散地倚在床边,反复的梦境真的很开心很真实,哪怕看不清脸,他的身上真的是有这股樱花香味的。
……
只是,一切不是一直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嘛。那个讨厌的小妖女,自从她的出现一切都变了。
月哥哥,我讨厌她,让她走!雪儿望着她紧紧贴在余月的肩膀,望着她一脸的楚楚可怜,望着月哥哥拉住她的手,望着……
哼!讨厌鬼!
真的变了,望着自己的眼泪在打转他没有伸出手,他怎么可以这么冷淡怎么可以不在乎我怎么可以让她来闻樱花的味道怎么可以无视地走过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他真的变了。他不会再因为我而不去练剑他不会再和我去看桃花流水他不会再偷偷地带我溜出去被娘责罚却一声不吭他不会再换着一个又一个的小玩意费尽心思逗我开心,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满眼是溪水上飘零的花,不知是桃花还是樱花,一如她不知道伴着他冷冷的面庞她度过的是哪个季节。
四季如一,繁华生机,却看不出盎然。
他说雪儿你要懂事一些,你不要这么任性好不好,她很可怜,我们一起照顾她好不好。
可是月哥哥,你从来不是这样爱心泛滥的人,怎么可以独独对她这样好呢。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杀人你满身是尚未凝结的血跑回来剑上也全都是红红点点的血斑,雪儿哭了,你却笑着说是那个被你杀死的人的血,说不要担心,说下次不会再让我看见那么多的血了。你还记得吗,你说的时候满眼是温柔和关切手中的剑却掩不住杀机,你说那些人都该死你说雪儿不该怕血不该同情他们不该流泪你说雪儿你不要总想着玩你真的要认真地练剑不要敷衍了事你说雪儿你什么时候可以长大不再害怕学会坚强学会保护自己。
你说……你说过好多好多,我的生命中全是你的印记。可是,她,她不也该死吗,你怎么可以对她这么关爱,你怎么可以不相信雪儿不相信雪儿是真的看到了她邪邪的笑,怎么可以!
雪儿还记得自从那日起月哥哥在眼前出现的频率就越来越少了最后连人影气味都一并消失,雪儿还记得自己摔坏了一房间的东西全都是他的碎片然后哭的泪流成河。
雪儿眼光一凝,雪儿更记得一直以为是那个妖女的错却偶然听见了娘的密语,是娘一心要阻止月哥哥的出现她说他不配。
雪儿深深地吸了口气,雪儿是不会再哭的,雪儿不会再那么的软弱,雪儿想要的就一定会自己去争取,没有人可以再拆散我们就算是娘亲也不行。
现在呢,雪儿想起和月哥哥的相遇,浅浅地笑了。
不管怎样还是很开心的,只是有几许无奈。
扬州城内,临荷轩旁。
雪儿从没有随身带剑的习惯,一袭粉衣清雅淡然,俨然是一位闺中小姐的打扮,只是眉目间多了分冷然淡漠,面纱桃桃大有不可亲近之意。
喧闹嘈杂,一张屏风隔绝,雪儿斟了一杯细细品茗。
紫衣女子自后堂悄声步入。
雪儿抬起头,看了一眼,又垂下额。
怎么,宫主就没有一丝惊讶吗,五年来梦宫从未失过手,更何况是影,这个第一高手呢。
这原只是对他的考验,不过本宫向来器重他,有几分失望罢了。
我倒是颇为惊讶。紫衣女子告知了那日经过,说,他似乎觉得我这张脸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雪儿抬起头凝视着她随手把玩着茶杯,一丝惊讶闪过,依然是波澜不惊的语气,我是什么也没看出来,不过影一向沉稳谨慎,想必是有十分特殊之处吧。
我也觉得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又说不上来,好像,是很多年前的旧相识了。薛荷的语气略有几分迟疑。唔,不知宫主会如何处置他?
行动失败,自然是要施以宫规。
一瞬间,薛荷的脑海中闪过很多的杂乱的画面理不出头绪,她皱了皱眉,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慌乱。
宫主,此事蹊跷的很。
嗯。
简短的一个音符没有语调听不出波澜。
沉默。
宫主不悦了。她明白宫主行事从不需要任何一个人的多嘴,她更明白惹恼宫主的后果,不敢想像,也不能想。
宫主,那属下冒昧地问一句,您和月,哦,余公子怎么样了。
一丝复杂的神色在雪儿幽黑的眼眸中闪过。凭什么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我偏要与天一争!谁也别想来搅局!
又是沉默。
紫衣女子只觉得脊背一凉,顿时心惊。
宫主,那,那是小时候不懂事,否则属下怎么敢在宫主面前玩手段。宫主,属下……
好了,没什么的,月哥哥的事不怪你。
想起月哥哥匆匆而过冷然的背影雪儿还是有几分伤怀,如果自己不是那么任性稚嫩的话或许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雪儿已不是五年前的雪儿了。
真的没什么,现在我们都挺好的。
属下斗胆。五年前属下布了一个局拉拢了余公子,今天属下依然可以再布一个局让宫主可以心想事成。
雪儿缓缓抬起头望着她。
属下该死。属下不是说宫主不能深谋,属下只是认为宫主关心则乱,属下……
雪儿的目光平和了些。算了,倘若和月哥哥真的有缘自然可以在一起,还是顺其自然的。
宫主?薛荷颇有几分惊讶,她知道宫主从不是听天由命的人。
雪儿轻轻地笑了。
说实在的,有时候我也看不懂自己,明明是有意一争的人却又要随缘随天。她抿了一口茶,暗自道,倘若本宫做事样样在你预料之中,那本宫又如何能够令众人诚服不受人摆布。
她淡淡地笑着,转身离去。
月色诱人,孤悬在漆黑的夜空一片苍穹,没有星群伴舞的独奏。
轻解罗裳,卸下奢华的饰物,散去一身尘土,几缕青丝滑落在眼角耳畔,一抬手,触及丝蚕网格的面纱,一丝犹豫间她不自觉地取下。柔润光滑如绸缎如白玉如流水般的肌肤,指尖和脸颊的接触。顾影自怜,不是她该做的事她也从不会如此。彼时彼刻雪儿凝视着镜中的自我,凝视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蓦然间有了几分感慨。
大概见过我这张脸的就只有儿时的玩伴了,月哥哥,薛荷还有,一个身影在她脑海中闪过稍纵即逝便不再理会,当然还有我的娘亲。只有屈指可数的这几个人,那些仆妇自然在五年前在我带起面纱之时就已蒸发。一直觉得给自己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让人又敬又畏摸不透自己的心思和想法,更便于行事立威。如今,在这烛火的映衬下却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悲凉,在世间走一遭,再厉害再威风再无人可以管束再至高无上再在众人的惊羡和畏惧的目光中又如何,连自己都鲜见自己的真面目,连真正见过自己的人就只有这几个,更不用提了解、懂得了。
如果有一天自己从人间消失都不会有一个人感到着急难过,真的是很悲哀。雪儿明白自己不是神就算是神也会孤独也会寂寞,只是习惯了独处习惯了高处的寒,不知道该如何坦诚如何敞开心胸了。
她抚过手腕上套着的玉手镯,它折射出幽绿的光芒,如同泪,又如同心。五年来她一直都把它随身携带,是月哥哥送的,是她身边唯一一个真实的残留着月哥哥痕迹的物件。
怎么了,自己这是怎么了,直觉告诉她定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要发生。她思量着起了身。
宫主。
顺着这毕恭毕敬的声音,一个黑影在门槛外等候。
影。
她一惊,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进来吧。他是梦宫中唯一一个可以不经通传直接进入的人。
宫主,属下……影抬起头,无语。他直直的盯着她,一片混沌,一片清明。
她安静地望着他,猛然发觉他要比她高,然后又猛然发现没有将面纱带起。
一阵杀机肆意。
他惊醒,复垂下头颅,一分慌乱平和。
宫主,属下任务失败,请宫主责罚。
嗯。她微微点了点头,带起面纱,眼神和思绪却仍停留在对身高的探究。
等待。
他看不清她的面庞,不安,却没有恐惧而是好奇。
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她悄悄绕到了他的身后。
他直起身。
她想他真的要比我高哎。
他转身,迎向她调皮的眼眸。
他愣住了。
她也愣住了。
半晌。
属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