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高考之名》朱如月

1、第一章

　　六月的最后一天，黑云铺满天际，像是要把整个小镇覆盖住。南方的夏天阴晴不定，风雨无常，来得快去得也快。

　　下课铃刚开了个头，前一秒安静到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到的教室，瞬间沸腾了起来。

　　眼见一场大暴雨就要来了，一贯严厉的数学老师也不再苛责初二学生们补完课后对即将到来的短暂暑假的期待，草草说了句“祝大家暑假愉快，假期注意安全”，便匆匆离去。

　　沸腾的教室瞬间炸了锅。

　　“祝如月，你怎么还慢吞吞的？搞快点儿呀，等会儿要是下暴雨，打伞都没用！”同桌一边说着，一边将桌上布置满了的试卷与习题册胡乱往书包里塞。

　　祝如月食指往眼镜架托了托，低头继续做笔记，“一时半会儿应该还不会下，你先走吧，我把这个笔记记完就收拾。”

　　同桌耸耸肩，看了眼外面已经快要压到地面的黑云，拎起书包，“那我先走了啊。”

　　“嗯，好，再见！”

　　不过几分钟时间，班里只剩班长和祝如月两人。

　　班长见祝如月还没收拾，声音有点儿急，“哎，我说猪头，你还有多久？”

　　祝如月才想起今天已经是放假前的最后一天，班长要锁门的。

　　“哦，马上就好，不好意思。”

　　一向怕麻烦别人的人立刻起身放笔，暑假作业她是早就收拾好了的，只用把面前笔记本放进书包里就行。

　　她几下装好，离开了教室。身后的教室门被锁上。

　　祝如月靠在走廊墙壁上，看同学们行色匆匆脸上又带着些许喜意。都奔着家的方向跑。

　　长达两个月的假期即将到来，是该开心的。可祝如月没有。

　　一望无际的墨色天际由远到近，劈过一道闪电。

　　路上的学生被惊得一跳，立刻加快脚步。

　　祝如月手往书包旁边一摸，原本放在书包右侧的雨伞，消失了。

　　仔细一想，中午用过伞，大概是顺手放进了抽屉里。刚班长一催，她有些慌乱，忘了拿伞。

　　家离学校不远，现在小跑回去，应该淋不到雨。

　　祝如月把书包背带紧了紧，加入学生的跑步回家群体里。

　　书包里背着一整个暑假的作业，祝如月跑出学校门口，就开始气喘，她平时就不爱动，身后的重量再加上跑步，她有点儿负担不起。

　　家离学校虽然不远，走大路也有二十分钟的路程。

　　但走小路，可以节省五六分钟。

　　走小路要经过一条无人小巷，记得她爸爸带她走过，但家里人说“最好有大人在一起的时候，才走这条路。一个人的时候，还是走大路，大路安全。”

　　除开平时和同学一起走过小路，祝如月从未一个人走过。

　　她抬头看了眼天空，天变得很低，布满乌云的天空感觉就在她脑袋顶上。

　　远处又一道闪电闪过。

　　祝如月决定走小路。

　　在距离小路还有两分钟路程时。

　　某种程度而言，大家期待已久的暴雨，终于落下了。

　　豆大的雨滴自空中砸下，落在身上颇有重量。

　　祝如月脚步加快了两步，不过几秒时间，头发已经湿了个彻底。

　　她放慢脚步，雨已经这么大，自己也淋湿了，跑不跑都一样反正书包是防水的。

　　踏进小巷走了两步，祝如月就后悔了。

　　小巷深处几个混混打着雨伞凑在一堆，不知在做什么。

　　她停住脚步，祝如月一向不愿惹事，平日里看到这些混混，都是绕路走，能避则避的。

　　没想到刚转身，就被人叫住。

　　“小妹妹~”

　　祝如月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绷紧了身子。

　　脑袋瞬间空白，浮现的第一想法是兜里还剩多少零花钱。

　　遮在校服下的手指握成拳头，她不敢回头，却也不敢再动。

　　沉得很低的天空被小巷的墙壁割裂开，仿佛世界窄得只剩这么一处。

　　雨落得更大，每一滴雨都砸得祝如月头皮发痛。

　　大雨滂沱。

　　叫她的那个混混踱着步子绕到她面前。

　　身后没有停下的脚步声，直觉告诉她另外几个混混也在靠近。

　　祝如月上牙咬住下唇，双手紧握住拳头。

　　“一叫就停了？真乖，”绕到她前面的男生顶着长发，耷拉着肩膀低头看她，却因为她头垂太低看不清她的脸，“哥哥想买包烟……”

　　他话还没说完，祝如月已经掏出钱包，伸直手臂送到他面前。

　　蒋秀梅从小就教育她，识时务者为俊杰，钱财乃身外之物，生命安全最重要。

　　祝如月低着头，雨水覆盖住了眼镜，眼前视线一片模糊。

　　她也不想抬头看面前与四周的人，反正面目都丑恶可憎，她只想让他们赶紧拿了钱放她走人。

　　长发男生从她手中拿过钱包，祝如月偏头正要迈步，又被右边突然伸出的手臂拦下。

　　祝如月不由自主咬住下唇。

　　“急什么？”黄毛示意长发先看钱包，他们都打着伞，面前的倒霉小妹妹已经淋成了落汤鸡。

　　如运动服一般宽松的校服，已经贴在这女孩身上，展示出少女的姣好曲线。

　　黄毛打量着祝如月，曲起手指在鼻头处擦了下，有点儿痒。

　　长发已经检查完钱包，和预估的差不多，一般这样打扮的小妹妹，都没有多少钱，小黄鸭钱包里，一共也就五十出头。只够两包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