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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信香 ...

  •   这时,里面的人听到声响,也走了出来。

      寒朔抬头一看,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自屏风后面一转,出现在他面前。他穿着洁白舒适的中衣长裤,乌黑的长发柔柔地披散下来,双手抱胸倚靠在屏风边上,姿态闲适,却有一股凛然气势,教人暗暗心惊。

      “何事?”

      萧涵影貌美如玉,气质高贵,令人观之忘俗。寒朔一见之下惊为天人,直想用最华丽的词语来夸赞他,奈何没文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猛然见到如此出众的人,顿时像个傻子完全愣在原地。

      萧涵影看着他这副傻样,优美的唇边泛起一丝嘲弄,面无表情地道:“千宿可有来信?”

      原来乔应秋虽将千宿藏起来不让两人见面,不过还是宽宏大量地允许他们书信来往,每每得到信件就会以此为要挟到他房中求、欢。此时方至掌灯时分,天还没全黑呢,他就兴冲冲地跑来了,定是又收到了千宿的来信,起了龌蹉念头,借此又要爬他的床。

      寒朔被他问得一愣,他根本就不晓得千宿是谁,信件又是怎么回事,只得含糊答道:“没,没有。”

      萧涵影冷哼一声,冰冷的视线凌空钉在他身上。

      天乾天生为王者,自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霸气,当他沉下脸投来冷冷一瞥,直把寒朔这个地坤盯得寒毛直竖,身体微颤。

      突然面对这道霸道气息,寒朔直呼受不了,捂着莫名怦怦乱跳的胸口,哄道:“你别生气,要……要是我收到那人的来信,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萧涵影默默看着他,虽然自始自终脸色黑如锅底,但到目前为止,他的态度还算客气,至少没有骂人或开口赶他出去,这让寒朔多少有了点底气,大起胆子小心地端详起来。

      萧涵影这才满意了,也不搭理他,径直走至床前坐下。

      寒朔原是想来看看自己的夫君长什么模样,如今看也看过了,说也说完了,却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听湘怜说,萧涵影是被他用了一点“小手段”强娶进踏雪山庄的,如今一看果然如此,难怪对他如此冷淡。

      不过他为什么坐到床上去啊?难道身体不适?要休息了?

      想到自己是不是已经打扰到他,心里莫名不安,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这几日都呆在房中吗?怎么不四处走走?或者来看看我?”

      萧涵影闻言,漆黑的双眸转了过来,怀疑地盯着他,表情若有所思。他心里有些疑惑,不知这人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看起来柔顺了许多,眉宇间不加掩饰的迷恋不见了,有的只是极力隐藏又隐藏不住的好奇。

      寒朔见不语,讪笑道:“当然,你要是不愿意,也没人敢说什么,呵……呵呵……”

      他有心缓和两人的气氛,所以即使碰了钉子也不气妥,又没话找话地说了几句废话。

      萧涵影并不作答,视他如空气一般,连最简单的回应亦不肯给予。

      寒朔本也不是多言之人,见他态度冷淡便也没了继续交谈的兴趣,识趣地闭上嘴,不时用余光瞄他两眼。

      真好看啊,可惜再好看的人心里也没有自己的位置。感情的事万不可勉强,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寒朔便在心里下了决定,绝对让对方意想不到的决定。

      屋里一片安静,只有风吹过帘幔的轻微响动,红烛轻燃,气氛有些尴尬。

      寒朔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轻声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你早些歇息吧。”

      萧涵影正在解开衣带的手一顿,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你说什么?”

      寒朔本能有些怕他,咽了咽口水,小声道:“我得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吧,方才多有打扰,抱歉。”

      萧涵影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说不清是被他戏耍的愤怒还是对方毫无留恋急着离开的模样让他不悦,本能地向前伸手将他拦住:“你特意来此就为了说这几句不痛不痒的废话?”

      “我……”寒朔语塞,不敢直言就是为了一睹夫君芳颜,只得随便找个借口:“只是想来看看你气消了没有?如今见你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萧涵影明显不信,但也没说什么。

      寒朔赶紧趁机道:“你能让我过去么?”这里的一切让他觉得危险,说不清是什么,但就是下意识想逃。

      萧涵影不置可否,身子一偏,让开一条小道。

      寒朔赶紧脚不沾地往外走。

      就在他的双手即将打开门的一刹那,对方却突然冲过来一把按住房门,一声巨响过后,房门紧闭,寒朔被完全困在屋子里。

      “你做什么?”

      对方声音低沉,透出丝丝危险,“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知是不是错觉,寒朔觉得对方在说话似乎刻意低下头,在他脖间轻轻嗅了嗅,像在确认什么一样。

      “你的味道……”

      寒朔闻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紧张地搓了搓手臂,又低头四处闻闻,似乎真的有一丝淡淡的香味若隐若现,很难相信是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不禁小声辩解:“什么味道,可别胡说,倒是你……你……”

      他面红耳赤,说不出口。其实从进屋的时候就发现了,萧涵影身上有一股沉稳的檀木香气,不必刻意去感受,在踏进门坎时就被悄无声息地包裹住,稍微离得近一些,那味道更是无所不在直钻进鼻端。深邃的,沉静的,丝丝缕缕,仿佛焚香温柔缱绻在夜幕下,有一种诱人沉溺的神秘,与他慵懒气质十分相宜。

      天乾与地坤之间的吸引力是天生的,熟悉的信香如光影般反复撩拨他的心,让他不由自主地想靠近,想依赖。

      寒朔低估了天乾对他的致命吸引力,之前那些浅薄的认知皆是从书上得来的,如今活生生的人就在他面前,近得连他的呼吸都清晰可闻。他的头脑开始发晕,手脚发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直到背部抵在门边上,“你靠得太近了……你身上……”

      萧涵影非常清楚他的意有所指,全当做没听到,释放出更多信香,故意利用身体优势压制他。天乾的绝对优势可以任意拿捏自己的地坤,更何况是像乔应秋这种被养熟了的,亲密无间的‘伴侣’。

      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愈发强烈,寒朔懵懵懂懂的,并不知道对方对他做了什么,只是奇怪身体为什么动弹不得,不受控制,为什么在面对他时内心深处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想要离得更近一些?

      寒朔又是紧张又是茫然,借着朦胧灯光看他线条优美流畅的侧脸,简直移不开视线。心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俊美的男人,教人忍不住看了又想看。

      “你……”寒朔有些站立不稳,伸手攥紧他胸前的领口,气息有些不稳。

      萧涵影低头望着他,“看够了?”

      “啊?哦,哦,够了够了。”寒朔如梦初醒,赶紧规规矩矩地收回手,再次转身试图开门逃离此地。

      萧涵影立刻抓住他的手腕,连拖带拽地将他拖回来,接着毫不费力轻轻一甩,寒朔就被扔到了床上。

      “既然天色不早,今晚便留下吧。”

      说完指尖一弹,烛火息灭,屋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寒朔惊呼一声,借着朦胧月光心惊胆跳地望着他:“为什么?你不是不想见到我吗?”

      萧涵影大步朝他走来,“我想不见,你就能永远消失?”

      “我……”

      “闭嘴,我的耐心有限,别惹我不快。”萧涵影说完往床上一躺,轻车熟路地扯过被子盖在身上。

      寒朔大气都不敢喘,他被彻底堵住出路,又毫无办法想走也不走了。

      打从记事起他就未与人同睡一张床过。今夜枕边突然多了一个人,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别扭和奇怪,但要说厌恶或排斥的话倒没这么严重,就是很不习惯,很难平静。

      此人是他的夫君,他们已经成亲两年。

      同床共枕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吧?如果他反应激烈会不会显得很反常?

      寒朔胡思乱想了一通,尽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意识到不管自己愿不愿意,他都该尝试去接纳这个人,接受他就是自己夫君的事实。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作为一个地坤睡在天乾身边是多么危险的事情。正如萧涵影对他的影响,他的信香同样也能令对方着迷。乔应秋的信香其实非常好闻,是香雪兰的味道,清甜淡雅,干净柔和,让人联想到雪落时那一望无际的纯白,柔美又甜蜜,非常诱人。

      萧涵影闭上眼闻到了淡淡的香雪兰味道,萦绕在鼻端挥之不去,若有似无,经久不息,勾起无数情潮暗涌。

      寒朔睁着眼躺了半天还是睡不着,偷眼一瞧,身旁的人似乎也没睡,而且呼吸似乎渐渐加重了,便问:“萧涵影?你还没睡吗?”

      萧涵影没有睁开眼,语调清冷地道:“怎么?”

      寒朔想了想,道:“我睡不着,想和你聊聊。”

      “聊什么?”

      简直惜字如金。

      寒朔却没被他冰冷的态度吓跑,继续大着胆子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可我们毕竟成亲了,要是整天弄得像仇人似的,也不太好吧?”

      萧涵影却突然没了耐性,一把扣住他的手凶狠地道:“你想做就做,不必惺惺作态,装腔作势!”

      突如其来的指责把寒朔吓得目瞪口呆,许久才愣愣地问:“做……做什么?”

      “哼。”萧涵影冷笑一声,危险地道:“你来找我,除了做那种被窝里的事,还能是什么?”

      “什么?!”

      这一惊非同小可,把寒朔吓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涨红了脸反驳道:“你不要胡说,我没有!”

      “你敢说你心里没这种念头?”

      “我真没有!”寒朔又急又羞,挣扎着掰开他的手连滚带爬地逃下床。

      萧涵影也从床上坐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冷笑道:“装得还挺像。”

      寒朔真想对天发誓,他是真的对萧涵影十分好奇才前来造访的,绝对没有什么非份之想,要是这人之前就是这种态度的话,他早就躲得远远的,哪还敢上门送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你好好歇息吧,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了,告辞!”

      寒朔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胡乱拿起来团了一团,抱在怀里,像被几十条恶狼追杀一样快步朝向门口跑去。

      萧涵影似乎没料到他真的会走,死死瞪着那道堪称狼狈的背影,胸口涨得满满的尽是不知名的怒火,沉声喝道:“站住!乔应秋,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寒朔背对着他,连头都不敢回,纤弱的身体抖得十分可怜,半晌才小声回道:“我……今天晚上很抱歉,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说完打开门快速离去,留下萧涵影呆坐在床上,怒不可遏,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这边湘怜见少主进了萧涵影的房屋后迟迟没有动静,以为没自己的事了,便回到西院,不料没多久就见少主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明明方才还眉开眼笑地过去,如今却失魂落魄地回来,连外衣都没有都没有穿,单薄的身体不住发抖。湘怜被他这模样吓得不轻,连忙取了一件斗篷给他披上,柔声问道:“少主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就弄成这幅样子?你身体异于常人,要是着凉了可怎生是好?”

      寒朔一想起萧涵影那充满鄙夷的眼神就难受,恼怒地道:“还不是那人害的?哼,这个萧涵影真可怕,我以后再也不要去找他了。”

      他也不知道原主之前到底做了什么给他这种糟糕的印象,难道他去见他就是为了这样那样?就不能有别的事情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湘怜听了他的抱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果然如此。”

      寒朔也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委屈,委屈地往床边一坐,“就算我以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么多天了也该消气了吧,犯得着这么说我?我是那种人吗?”

      湘怜接过他的外衣挂好,问道:“萧公子究竟做了什么让少主如此生气?”

      “他……唉,算了算了,也没什么。他既看我不顺眼,大不了我以后不去讨他的嫌就是了。”

      湘怜见他又开始说傻话,心底又无奈又好笑。毕竟伺候了几年还是有些感情的,况且这阵子少主的性子也变了许多,很是平易近人,她也就敢真心劝一劝:“少主可千万别跟他置气,不然到时候又得吃亏呢。”

      寒朔:“嗯???”

      湘怜望着他茫然单纯的眼神,小脸一红,柔声道:“少主忘了……你的雨露期快到了。”

      轰!

      这话不啻于一道响雷劈在寒朔耳边,直接把他给劈傻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指着自己鼻子道:“你……你是说我我我……”后面那几个句实在说不出口,他羞耻地满脸通红,心脏怦怦乱跳,简直濒临崩溃:“我……什么雨露期……不可能的!怎会这样……这一定是骗人的……这是开玩笑的对吧?”

      他终于记起穿过来的是一本该死的abo文,刚穿来时好不容易接受自己是地坤的事实,再后来发现本身也没什么异样的感觉,除了身体单薄点,长相偏于阴柔,完全就和普通人一样,便渐渐把这事忘记了。至于雨露期,之前一直没有这个意识,一是因为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二是没有任何经验。如今突然提起这事,可把他吓得不清。

      湘怜见他似乎情绪十分激动,也有点被吓到,连声问道:“少主这是怎么了?确实是还有几天就……是不是担心萧公子不肯帮您?“

      她不说还好,一说寒朔就更想哭了。

      根据以前看文的经验,多数地坤大约每两个月发作一次,且持续两三日,浑身无力,神智不清,渴望被进入。这期间要么服用离情丹,要么只能与天乾……否则就会被情、欲折磨得生不如死,严重的甚至会死。

      老天爷,这挨千刀的设定!

      以前看到这种文觉得特别带感,如获至宝,如今轮到自己身上,不仅不觉得刺激,还觉得十分惊悚。

      寒朔哆嗦了半天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急得火烧眉毛,急欲寻求解决的办法,忙按着湘怜的肩膀问:“那什么,我身上应该会准备抑制剂的吧?湘怜,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没有!”

      湘怜疑惑地道:“什么抑制剂?若少主指的是缓解这种症状的药物的话,便是离情丹?”

      “啊,对对对,离情丹!宝贝快告诉我离情丹在哪里?”

      湘怜还是那副纳闷的模样,道:“您不是早已经给了萧公子了吗?”

      什么?!

      寒朔又是哀嚎一声,“我为什么要把这玩意给萧涵影啊?!”

      这个乔应秋是脑壳被门板夹坏了吗?

      湘怜无奈地道:“奴婢当时也劝过少主的,可是你……那离情丹是庄主请一位隐世异人专门为您调配的,据说效果奇好。虽然外面亦有贩卖此药的,但只是普通的离情丹,效果一般,即使服用了还是倍受折磨,且对身体有害,少主身子原就虚弱,根本禁受不住的,只有那位异人的药才能服用,可你偏偏就把它给了萧公子……唉。”说到这里也偏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所以说我为什么要把离情丹给萧涵影啊?”寒朔越听越郁闷,一口老血梗在喉咙。

      “奴婢不知。”湘怜低下了头。

      还能是为什么,萧涵影索要离情丹不过就是想控制少主的一切,让他每到这个特殊的日子就不得不放弃一切尊严去求他。看他难受,哭泣,甚至说一些自轻自贱的话。

      那个时候的少主毫无尊严可言。

      萧涵影摆明了要羞辱他,可是少主却甘之如饴,旁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虽然外面传闻是乔应秋囚禁了萧涵影,可实际上少主才是被完全掌控的那人,他的人,他的心,早被萧涵影牢牢攥在手心里了,无处可逃。

      “我现在该怎么办啊,你说,如果我去跟他讨回离情丹,他会给我吗?”寒朔抱起一个枕头缩在床角唉声叹气,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湘怜满眼无奈,又觉得很心疼。

      他的少主,一个娇生惯养,嚣张跋扈的地坤,面容俊俏,身份尊贵,足以让天下天乾为之疯狂,却偏偏栽在一个冷面冷心的萧涵影身上。

      这世间,天乾的人数本就十分稀少,地坤就更是如此。就拿踏雪山庄来说,将近七百人中,包括萧涵影在内只有两位天乾,另一位名叫乔霖,资质极佳,比乔应秋还小一岁,自分化成天乾后已被庄主收为义子。而地坤却只有少主这一位。许多天乾终其一生都不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地坤,所以那些有幸找到另一半的,哪个不是对自己的地坤极尽宠爱?特别是那几天更是寸步不离,爱护有加。也只有少主一人会为自己的即将到来的雨露期提心吊胆,坐卧难安。

      “湘怜啊,你说,明天我去跟他处好关系,哄他把药还给我,你说此法可不可行?”

      湘怜摇了摇头,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下,又替他仔细整理好被子,道:“少主,夜深了,你该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

      唉!寒朔头疼地皱紧眉头,心想傻丫头啊,此事不解决,我这几天怕是都不用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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