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罔象吉社》清崖兮鹤书

81、亡灵审判（六）

　　“妈妈！”学校门口，一个梳着漂亮的辫子，背着粉色公主书包的女孩扑到了在校门口等候的母亲怀里。
　　“诶，宝贝！”母亲抱着女孩亲了一口，宠溺地说道：“今天在学校过得开心吗？”
　　女孩自豪地伸出手，向母亲展示手背上贴的小红花贴纸，说道：“开心！老师还奖励了我小红花！”
　　母亲牵着女孩的手，高兴地说道：“宝贝真棒！我们回家，妈妈给你做好吃的！明天放假了，妈妈带你去海洋公园看海豚。”
　　“耶！太好了！”女孩乐得蹦蹦跳跳，粉色书包在背上摆来摆去，头上两条小辫子也蹦得甩了起来。
　　在学校门口的垃圾桶旁边，帮奶奶一起捡拾塑料瓶的覃小莲，手里拿着一个空可乐瓶，看向那个被妈妈牵着手，开开心心放学回家的女孩，难掩歆羡的目光。
　　覃招弟看到小莲渴望的眼神，心中不由涌起一阵酸楚，同龄的孩子在背着漂亮书包上小学，可小莲却连幼儿园都没上过，为了帮自己一起捡塑料瓶，捡得小脸小手脏兮兮的，满是灰尘。
　　覃招弟握着空矿泉水瓶的苍老的手不住用力，将塑料瓶缓缓捏扁，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攒够钱，让小莲和其他的孩子一样上学，不能像自己一样，潦倒度日。
　　为了尽早凑满学杂费，覃招弟夜以继日地往返于各个小吃街、商业街，尽可能多地捡拾塑料瓶和废纸箱，本就佝偻的背，变得更加弯曲，脚底都磨出了好几次水泡。
　　有一天晚上，覃招弟借着昏暗的路灯光，在夜市街附近的垃圾堆里挑拣塑料瓶时，一个戴着口罩和黑色鸭舌帽的年轻男人，缓步走到了覃招弟身前，将手里的空塑料瓶递给了她。
　　覃招弟接过了塑料瓶，感激地朝他道了谢：“谢谢你啊，小伙子。”
　　男人朝覃招弟点了点头，语气十分和善地说道：“阿婆，你这么辛辛苦苦地捡塑料瓶能挣几个钱啊？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有很多的玻璃酒瓶，还有专门高价回收酒瓶的商家，比捡塑料瓶可挣钱多了。”
　　闻言，覃招弟欣喜地说道：“真的吗？小伙子，那你告诉我，那地方在哪里吗？”
　　“好，阿婆，我跟你说啊……”男人耐心细致地告诉了覃招弟火墟酒吧街的位置，和集中放置垃圾桶的小巷。
　　覃招弟认真地记了下来，第二天晚上就专门步行了老远，到了男人所说的那个地方。果不其然，那里不仅有大量的废弃酒瓶，而且鲜少有人收的玻璃瓶，竟然真有商家专门回收，覃招弟还因此赚了不少钱。
　　自那以后，覃招弟白天在小区捡废纸盒，晚上就专门往火墟酒吧街去捡玻璃酒瓶，风雨无阻，雷打不动。
　　一天晚上，覃招弟照常在火墟酒吧街附近的巷子里收集玻璃酒瓶，正巧有个喝得满身酒气的中年男人，拿着啤酒瓶走了过来。
　　覃招弟本来没想招惹那个醉汉，但对方把酒瓶子举起来，往她身前递了递，看上去像是好心要把啤酒瓶给自己。覃招弟也没多想，朝他笑了笑以表谢意，就准备伸手去接那啤酒瓶。
　　然而出乎覃招弟意料的是，那玻璃酒瓶并没有递到她的手里，而是被那醉汉紧握着，狠狠砸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在那一瞬间，覃招弟的脑子是懵的，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温热的鲜血从她的头上流下来，糊住了她的眼睛，一直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了她的补丁衬衫上，染红了一大片……
　　血……好多血……殷红的，温热的，伴着颅顶剧烈的疼痛，恐惧、惊诧、不解、遗憾，还有对小莲的割舍不下的牵念……怎么办？她还没有攒够小莲上学的钱，而且自己若是就这么走了，那以后小莲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谁来照顾她啊？小莲啊，她可怜的乖小莲啊……
　　覃招弟去世前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楚焕的脑海，他一时甚至分不清自己是谁，只有彻骨的思念，将他的身心全部吞噬。
　　“小莲……小莲……”
　　“楚焕！醒醒！可以了，回来吧！”
　　熟悉的声音将楚焕从覃招弟的记忆中拉回了现实，楚焕猛地吸了一口气，蓦然睁开了眼睛，等他恢复了自己的意识时，却见自己被叶之桐搂在了怀里，叶之桐望向他的神情，关切又焦急。
　　“桐哥？”楚焕看了眼叶之桐，随即转头寻找着覃婆婆的魂魄，却没有看到任何身影，他疑惑问道：“覃婆婆的魂魄呢？”
　　闻言，叶之桐解释道：“傅前辈已经向覃婆婆的魂魄施了咒术，驱使它前去寻找自己的肉身。傅前辈已经跟踪过去了，一有发现就会立即通知我们。”
　　见楚焕醒过来，池铭也急切地凑了上去，问道：“喂，楚小子！怎么样，你看到什么了？快告诉我们啊！”
　　楚焕定了定心神，稍稍平缓了一下气息，开口说道：“把覃婆婆诱骗到火墟酒吧街的那个男人，身形和笑脸面具男非常相似，但他见覃婆婆的时候，戴着口罩和鸭舌帽，我看不清他的脸，只隐约看到了他的左眼眼角，有一颗泪痣……”
　　“而且……”楚焕似乎回想到了一些痛苦的事情，停顿了片刻，艰难地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接着说道：“覃婆婆后来因失血过多倒下了，但还有一丝残存的意识。我在她的记忆世界里，听到了垃圾桶滚轮的声音，还有环卫车抬运垃圾桶的声音……”
　　“垃圾桶……”池铭神色一凛，说道：“怪不得我们调取了火墟酒吧街附近所有的监控视频，都没有发现可疑的私人车辆，那家伙，竟然是用环卫车运尸！”
　　池铭连忙用执勤终端联系上了乐苓，说道：“乐苓，你马上让弟兄们调取监控，查一下三天前傍晚到凌晨，在火墟酒吧街附近出现过的环卫车。联系环卫公司的负责人，把对应的值班人员名单给我。还有，跟环卫公司交代一下，低调一点，不要打草惊蛇！”
　　“是，队长。”乐苓接到了指令，却没有立即结束通讯，而是接着说道：“池队，您快看一下我发给你的直播链接吧。”
　　闻言，池铭眉头紧皱起来，问乐苓道：“是那个笑脸面具男？”
　　“没错。”乐苓的语气也显得十分沉重：“新一场的‘亡灵审判’直播，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