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罔象吉社》清崖兮鹤书

71、月光下的新娘（二十三）

　　“说说看吧，乌岐，你身上的灵力，是从何得来的？”
　　叶之桐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是锐利的匕首，将乌岐精心编织了二十几年的伪装和谎言层层割裂，暴露出其污浊而黑暗的内核。
　　隐姓埋名了这么多年，乌岐甚至都快忘了自己叫什么。在乾山外，他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但在这望龙村里，他却是备受尊崇，为人所敬仰的巫先生。
　　就在龙神大祀典礼的前不久，叶之桐收到了池铭发来的回复，那是一份长长的电子版档案，而首页的最上方，赫然挂着乌岐年轻时候所拍摄的证件照片，那时候的乌岐，面目清俊，身姿端正，穿着一身整洁的白大褂，端的是一表人才，很容易就能赢得他人的信任。
　　池铭还特意跟叶之桐语音聊天，吐槽这个外表极具欺骗性的家伙：“老叶啊，我跟你说！这混蛋可真的是人模狗样！哦不，这家伙特么连狗都不如！正经医大毕业的家伙，不走正道，竟然为了赚取暴利去卖假药！
　　而且这混蛋啊，专挑老实人骗钱！他不知道从多少老年人口袋里，骗光了他们的养老金，有的老人被骗得倾家荡产，最终没钱看病，只能独自在家里等死！
　　这孙子还他娘的卖假的保胎药！害得人家孕妇流了产，还意外大出血身亡。那混蛋脸上那疤，就是被人家孕妇的丈夫给刺的！一尸两命啊靠！这一条疤都算轻的了！
　　那个年代大数据还没有普及，也没有监控，那些家伙卖的假药又是走的黑市，没经过正式的登记，所以取证比较困难。结果等证据手续都齐备之后，这小子竟然跟插了翅膀似的，躲过了特搜科的暗哨，就那么凭空消失了！想不到啊，这么多年，他竟然躲在深山远村里，当起了巫医？”
　　被戳穿了真面目的乌岐，不敢置信地看向叶之桐，目露惊恐地说道：“可恶！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叶之桐神情漠然地盯着他，冷哼道：“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乌岐先前用来耍横的话语，被叶之桐原封不动地掷了回来，顿时噎了一下，无话可接。
　　叶之桐握着手中的青铜剑，锋锐的剑尖再度往乌岐的咽喉处逼了几分，冷声道：“别让我再问你一遍！”
　　“好！我说我说！”乌岐被那闪着寒光的青铜剑吓得喉结滚动了几下，战战兢兢地说道：“是……是一条蛇妖借给我的……”
　　楚焕忍不住开口问道：“他凭什么要把自己的灵力给你？”
　　“还能为了什么呀，钱财和女人呗……”乌岐一边小心地避着青铜剑尖，一边说道：“他……他跟我说，只要我听他的指令办事，在村民面前把他塑造成真龙的形象，让他成为乾山至高无上的神，就把灵力借给我，让我也成为尊贵的巫先生……”
　　叶之桐听了乌岐所说的话，神情却没有太大的波澜，他略微将青铜剑收起一些，对乌岐说道：“带我们去找他。”
　　“好！好！没问题！”乌岐为了保命，态度非常顺遂，连声说道：“那蛇妖就在洞穴深处，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穴底休眠，等积蓄了足够的灵力后才会苏醒。”
　　说着，乌岐无比配合地走在前面，给叶之桐和楚焕引路，带他们朝阴暗潮湿的洞穴中走去。
　　诚如乌岐所言，这洞穴之中，的确散发着隐隐约约的妖族气息，而且越往深处走，气息越发浓烈。
　　然而这洞穴之中地形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会迷失方向。叶之桐将青铜剑抵在乌岐肩头，厉声警告道：“带好你的路，别想耍花样！”
　　乌岐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唉哟我的小命都在您手上，我哪敢耍什么花样啊！那蛇妖就在前面了，不信你们看！”
　　闻言，楚焕顺着乌岐手指的方向往洞穴内看去，果真见不远处有一道庞大的盘曲的身影，静卧在钟乳石座之上。
　　楚焕看着那一动不动的身影，隐约生出了一丝怪异的感觉，但又难以捉摸。只好先按捺下心中困惑，继续往前走去。
　　洞穴深处光线极暗，也没有灯火照明，他们只能打开手机的电筒光，勉强照亮前路。
　　行至坎坷处，走在最前面的乌岐被钟乳石绊了一跤，在湿滑的地面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他的膝盖似乎在翻滚的过程中撞伤了，疼得抱着膝盖嗷嗷大叫，声音在深邃的洞穴之中不断回响，吵得人脑仁疼。
　　叶之桐嫌恶地瞥了他一眼，随即画出一道定身咒，将乌岐困在洞穴角落里，免得他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随即，叶之桐和楚焕举着手机，凭借着手电光辨别方向，一步步往那盘蛇身边走去。叶之桐手执青铜剑，将楚焕护在身后，以免那巨蛇突然从休眠中苏醒，暴起伤人。
　　然而当他们走近那钟乳石座旁才发现，那盘曲的巨大身躯，不是什么休眠的蛇妖，而是一具灰败萎缩的，被木骨强撑起的蛇尸！
　　至此，楚焕才突然明白了刚才那怪异感是什么，在那浓重妖气之中，还夹杂着若有似无的死气！
　　“糟了！桐哥，我们中计了！”楚焕连忙回身，想去找那个谎话连篇，嘴里没有一句真话的乌岐算账，却见从他们后方的洞穴角落里，蓦地冲出了一个小孩模样的黑影，用一股惊人的力量将乌岐的身躯轻易扛起，往洞穴外冲去。
　　“站住！”楚焕见两人逃走，急急想要追去，却突然觉得脚下一阵震动，一排隐藏于钟乳石之中的木刺猛地升起，直升洞穴顶部，将这洞穴变成了一座隐秘而深邃的牢笼！
　　楚焕被这奇异的机关惊得手足无措，连连后退，可回头却见叶之桐神色凝重地站在巨蛇的尸体旁，观察着蛇尸灰暗的鳞片，仔细看着鳞片上的花纹。
　　见状，楚焕连忙唤道：“桐哥，你怎么了？”
　　“没事。”叶之桐摇了摇头，神色晦暗不明。但楚焕能察觉到，他的目光比先前还要更冷冽几分。
　　叶之桐将目光从蛇尸身上收回，望向将他们囚困住的木刺牢笼。叶之桐握住青铜剑，将周身灵力运于剑身之上，用力往那粗硬的木刺之上劈砍而去。
　　只寥寥数剑，那一整排的木刺便被剑气削得寸断，散落于洞穴之中。
　　然而被木刺囚牢耽搁的时间里，乌岐已经被那巨力小孩扛着，穿梭于弯绕曲折的洞穴之中，逃得无影无踪了。
　　“可恶！被他们跑了！”楚焕懊悔地捶了一下洞穴石壁，神情不愉。
　　叶之桐也略一皱眉，从袖口掏出那两个小纸人，对它们说道：“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