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罔象吉社》清崖兮鹤书

63、月光下的新娘（十五）

　　“全儿乖，你先回房间休息啊，阿娘马上去去就来。”回到老屋后，匡凤香把匡全送回了房间，随即出门拐到了叶之桐和楚焕所住的厢房。
　　夜色之中，匡凤香提着一盏红宣纸糊的灯笼，缓缓打开厢房的木门，有些老旧的木门发出了“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尤为清晰。
　　但匡凤香也没有太惊慌，毕竟今晚的饭菜里，她可是加入了足量的安眠的药粉，不过他们一家三口都提前服用了解药，所以都没有受到药粉的影响。
　　匡凤香提着灯笼，一步步走向土炕，她脚上那双绣花布鞋的鞋跟，踩在木板拼搭而成的地板上，发出了微弱的“哒哒”声响。
　　随着红宣灯笼逐渐靠近土炕，灯笼的红色光芒晕在叶之桐和楚焕安睡的面庞上，两人的表情都平静而柔和，想必是陷入了美好的梦境之中。
　　看着他们熟睡的模样，匡凤香松了口气。她是真喜欢这两个谦和有礼的年轻人，也不想伤害他们。但村里有村里的规矩，祠堂的祭祀典礼，绝不允许被外人打扰，就算是尊贵的客人也不能例外。
　　见房间内没有什么异常，匡凤香提着灯笼，缓缓走到了门口，回身将厢房的木门带上，回去照顾匡全入睡了。
　　木门的缝隙渐渐合上，将深夜的虫鸣和皎皎的月光都隔绝在门外。当木门“咔哒”一声闭紧时，床上“酣睡”的两人蓦地睁开了双眼，眼神清明而凌冽。
　　寂静的厢房之中，楚焕缓缓开口，语气显得很是失望：“桐哥，以后匡家的饭菜，还能吃么？”
　　“若是不吃，反而会引起匡家人的怀疑。”叶之桐思索片刻，说道：“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
　　察觉到楚焕情绪的低落，叶之桐侧过身，面朝楚焕的方向，伸手抚了抚他柔软的头发，说道：“别想太多了，离天亮已经没几个小时了，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吧。”
　　楚焕还是对匡家人和这个村子的事情耿耿于怀，他翻过身，转向叶之桐，心绪烦扰地叹道：“可是桐哥，这个村子实在太古怪了，我一闭眼都是那些神情麻木的村民，身患残疾的青年，还有祭祀典礼上那些舞者脸上的傩面具，挥都挥不掉……”
　　“睡吧，楚焕……”叶之桐悄然画了一个静心咒，伸手点在了楚焕的额头，不多时，烦忧不安的楚焕便冷静了下来，渐渐沉入了睡眠之中。
　　叶之桐抬起手指，落在楚焕的眉间，动作轻柔地抚平了他紧锁的眉头。两人的距离，近到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温热的鼻息。叶之桐很享受这种亲昵而静谧的氛围，他抚了抚楚焕额间的碎发，温声说道：“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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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笃笃笃。”厢房外传来了几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楚焕被敲门声惊醒，睁眼才发现窗外的天光已然大亮。楚焕下意识地去摸索枕头边的手机，解锁屏幕看了眼时间：“啊，都快十点了啊？”
　　自己怎么会睡得这么沉啊？而且梦境很平和，让他整个人都非常的放松。楚焕转过头去寻叶之桐的身影，却见他已经从土炕上起身，走到了厢房门边。
　　叶之桐打开了厢房门，满是歉意道：“匡大师，不好意思啊，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我和小楚都睡得特别沉，起得太晚了。”
　　“唉，没事没事。”匡恒善解人意道：“或许是两位初来这深山野村，有点水土不服吧？要不我给你们泡两杯清凉明目的药茶，提提神？”
　　叶之桐忙摆手道：“不用麻烦了，药茶太苦，我们都喝不太惯，白水就好了。”
　　匡恒没再多劝，笑着说道：“那好，两位先洗漱吧，我去给你们倒温水。”
　　叶之桐应付完匡恒后，楚焕也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两人利落地洗漱完，见匡恒已经倒好了水，在饭厅等着了，桌上还摆着两碗热腾腾的腊肉面条，显然是刚出锅的。
　　见两人过来，匡恒忙招呼他们落座，客气道：“今儿我家婆娘，带全儿去村西头的裁缝铺子量体做新衣去了，家里就我一人，也没多好的做饭手艺，就给两位下了些面条。怠慢两位了，先凑合吃一些吧，晚些时候我去小集市买些卤菜回来，咱好好吃一顿！”
　　“哪里的话，麻烦匡大师了。”说着，叶之桐拿起筷子便吃起面条来，还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楚焕见状，也连忙动了筷子，虽然对昨晚的事情还有些膈应，但桐哥说的没错，不吃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见两人碗里的面条都见了底，匡恒才找准时机谈起了正事：“我之前跟两位提起过的那些家传的老物件儿啊，都已经收拾出来了，不过数量不少，全拿出来也不方便，就留在储藏间里了，要不带两位去看看？”
　　“那太好了！”叶之桐神情满是期待，忙放下碗筷站起身，似乎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看那些老物件了。
　　见状，匡恒也乐得眉开眼笑，心道这笔大生意十有八九能成！他殷勤地带着叶之桐往储藏间的方向走去，楚焕也连忙站起了，紧紧地跟了上去。
　　那储物间，就在一楼的拐角，一扇小小的门，很不起眼。叶之桐和楚焕在这扇门外经过了好几次，但都没有太在意。
　　匡恒拿出钥匙打开了门锁，拉了下门边的灯绳，昏暗的储物间顿时变得明朗起来。
　　叶之桐大致扫了一眼，这里头堆放的大多是些杂物，其中一些还算是有价值的物件，已经被匡恒整理了出来，统一放置在显眼的位置。
　　匡恒领着叶之桐和楚焕，来到了那堆物件面前，热络地介绍道：“这些木雕漆器老铜件儿啊，都是我们祖上留下的，传了好几辈了！”
　　说着，匡恒从中挑选出了一个推光的漆盒，打开给他们展示道：“这梳妆盒啊，是我祖母陪嫁的嫁妆，虽然里头原本的金器，在造老屋的时候典当掉了，但还留下了些银耳环银手镯之类的，叶教授要是不嫌弃，也可以瞧上一瞧。”
　　闻言，叶之桐非常配合地接过了梳妆盒，仔仔细细地端详着里面的银首饰。这种纯度高的银首饰极易氧化发黑，但梳妆盒里这些银首饰却银光锃亮，显然是匡恒为了卖个好价钱，特意清洗抛光过了。看样子，匡恒对这笔生意是非常重视。
　　叶之桐正顺着匡恒的意认真打量银首饰时，楚焕却觉得口袋的位置有什么在动弹。楚焕连忙低头看去，却见两个小纸人突然苏醒过来，伸出了脑袋在储物间内不停地张望，甚至还从口袋里钻了出来，跳到了楚焕的掌心。
　　楚焕被两个小家伙吓了一跳，连忙用另一只手挡住了它们小小的身影，生怕被匡恒发现。楚焕忙转头看往匡恒的方向，只见他正全神贯注地给叶之桐介绍那些古旧的器皿首饰，并没有发现这边的异常。
　　“呼……”楚焕舒了口气，略微低下头，轻声问两个小纸人道：“怎么了？”
　　两个小纸人抬起小手，齐齐地指向了储物间的一个角落。见状，楚焕抬头看去，却见那角落里空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卷起的竹席外，什么都没有。
　　楚焕正疑惑之际，屋外却传来了敲门的声响，匡韦在门外大声呼喊着：“二叔！二叔！”
　　啧！怎么这个时候来打扰他们！匡恒下意识地皱了皱眉，露出了一个不耐烦的神色，但他很快就收起了不悦的表情，挂着笑容对叶之桐说道：“抱歉啊叶教授，阿韦估计是有事找我，我去跟他说几句话，您先随便瞧瞧，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匡大师您去吧。”送走了匡恒，叶之桐便将手里的东西暂且放回到了原位，他其实对这些年代不算久远的东西，并不感兴趣。
　　见匡恒离开，楚焕连忙指了指掌心的小纸人，对叶之桐说道：“桐哥，你看！”
　　叶之桐顺着小纸人指的方向，同样也发觉了那个不太起眼的角落，他走到墙角处，搬开老旧的竹席，在墙面上摸索了片刻，屈指敲了敲墙面。
　　“咚、咚。”这墙面敲击的声音沉闷而空洞，叶之桐和楚焕对视一眼，神情尽是一凛，这墙体，竟是中空的！
　　叶之桐和楚焕连忙仔细搜寻着墙面，终于在一个很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凸起的小木块。
　　叶之桐试探着按下那个木块，却听到“咔”的一声，原本浑然一体的墙面裂出了一道缝隙。见状，楚焕忙伸出手，顺着缝隙用力一按，才发现这墙面上，竟隐藏着一扇旋转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