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罔象吉社》清崖兮鹤书

60、月光下的新娘（十二）

　　月光下的新娘（十二）
　　“蛇尸？”楚焕连忙在叶之桐之前放置蛇尸的地方，和附近的桌脚床底都搜了一遍，果真没发现蛇尸的踪影，楚焕惊诧道：“一条死蛇，总不能自己复活爬走吧？什么人会为了一条被砸得血烂的蛇尸，特意闯到我们房间里来？”
　　叶之桐神色沉了沉，目光凌厉道：“放蛇人……”
　　闻言，楚焕神情一凛，连忙脱了鞋子踩着土炕来到了窗边，仔细查看窗户有没有被撬开的痕迹。然而窗户上的金属插销完好无损，和他关上窗户时的模样别无二致，并没有被人动过。
　　见此情形，楚焕语气凝重地对叶之桐说道：“窗户没有被人动过，那人不是从窗外进来的。”
　　叶之桐眉头微皱：“不是走窗户，前厅正对着大门，我们也能确定期间没有人进来过。要么那人是从后院翻墙进来的，要么，就是屋内的人所为……”
　　晚饭期间，匡恒和匡凤香都各自离席过，匡全也仍旧在自己的房间里用的晚餐，全程都没有出现。蛇尸的离奇消失，会跟他们有关吗？
　　楚焕回到叶之桐身边，面露担忧道：“对方刻意偷走赤环蛇的尸体，难道是为了销毁蛇尸身上的证据？”
　　楚焕此言倒是提醒了叶之桐，他快步走向放置背包的桌旁，打开背包内的暗袋，取出了提前取好的蛇牙上的液体样本。叶之桐握着那个样本罐，盯着罐底那成分不明的液体，目光探究道：“对方这么做，反倒是欲盖弥彰，那赤环蛇，一定有问题。”
　　这整个村子，都像是笼在浓重的迷雾之中，让人琢磨不透，看不真切。就连慈眉善目，态度和蔼的长辈，背地里竟也有着别样的脸孔。楚焕身处这迷雾之中，已然分不清孰真孰假，孰是孰非了。除了身边的叶之桐外，他不敢再轻易相信这村上的任何一个人。
　　“桐哥，你说匡家人和放蛇的那人，会不会是一伙的？孟丽被赤环蛇咬伤一时，匡家人到底知不知情？”楚焕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已经纠成了一团乱麻，辨不分明。
　　“看匡恒和匡凤香的反应，他们对放蛇一事应该并不知情，但匡韦就未必了……”线索未明，叶之桐也不好断言，他没再把样品罐放回背包中，而是贴身放置在了外套的内袋里。如今看来，他们所住的厢房，也并不安全。
　　叶之桐拍了拍楚焕的肩膀，说道：“不管怎样，我们已经被对方盯上了，此后行事，要更加的谨慎小心。这望龙村处处古怪，楚焕，你就待在我的身边，切勿单独行动。”
　　“好。”楚焕应了下来，若非万不得已，他也不想乱跑，给桐哥添麻烦。
　　叶之桐把换洗衣物收拾出来，对楚焕说道：“早点洗洗睡吧，蛇尸的事情，我们就当没发生过，不要引起对方过多的注意。毕竟我们在明，他们在暗。”
　　“嗯。”楚焕接过衣物，顺遂地点了点头，这一天翻山越岭的，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也实在是累得筋疲力尽了。山里闷热潮湿，大汗淋漓地跑了一天，贴身的衣服都已经捂到馊了，楚焕巴不得赶紧洗个热水澡，换身干爽的衣服早点睡觉。
　　匡家的浴室在二楼的走廊尽头，楚焕用竹篓子装着衣物和旅行装的洗漱用品，抱着竹篓抬步迈上了木质的阶梯。木阶稍显老旧松动，脚步踏过便“吱呀”作响，在这静夜之中显得尤为刺耳。楚焕怕惊扰了匡家人的休息，还特意放轻了步子，缓缓走上了二楼。
　　他穿过狭长的木结构走廊，来到新装修过的，还算是整洁现代的浴室里，放松身体，舒舒服服地冲了个热水澡。楚焕关掉热水，拿起毛巾擦拭着湿淋淋的头发，拧不紧的水阀，还在滴滴答答地淌着水。
　　楚焕擦头发的时候，不经意地往浴室门下方，用以通风透气的百叶窗格看了一眼，却发现有一双男人的脚，正直直地站立在门外。
　　楚焕以为是叶之桐收拾好东西，等着他冲完澡再轮换着洗漱，便朝门外唤了一声：“桐哥？是你吗？稍等一会儿啊，我马上就好。”
　　说着，楚焕加快速度擦干身上的水，套好干净的衣服，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打开门说道：“桐哥……”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当他打开门时，门外竟空无一人！楚焕神情一凛，瞬间意识到，刚才在门外的男人，并不是叶之桐！
　　楚焕连忙借着屋内零星的灯光四处查看，他听到楼下传来细微的“窸窣”声，连忙靠在走廊边往楼下看去，却见一道矫健的身影迅速隐入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了。
　　那人的着装身形，楚焕有印象，他白天还刻意仔细打量过，那人分明就是匡恒的儿子，匡全！
　　楚焕头皮阵阵发麻，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从二楼长长地走廊跑下一楼，再飞快躲藏到黑暗的角落里。什么手脚不便，什么智力有损，那都是匡全伪装的，他分明就是一个正常人！
　　思及此，楚焕连忙跑回到厢房之中，回身紧紧关上房门，气喘吁吁地冲到了叶之桐的面前：“桐……桐哥……”
　　“怎么了，楚焕？”叶之桐见楚焕这副惊慌模样，连忙关切地搭住了他的肩膀，安抚道：“别急，慢慢说。”
　　叶之桐沉稳的声音，让楚焕稍稍冷静了下来，他连忙把刚才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叶之桐，语气肃然地说出了那个可怕的猜想：“桐哥，匡全根本就不是什么残疾人，他一直都在演戏！”
　　听完楚焕的话，叶之桐神色也凝重了起来，他踱了几步，思索道：“他这戏，是演给谁看？演给我们，还是演给匡家夫妇？又或者是，匡家夫妇，也都在配合着他演戏……”
　　“桐哥，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楚焕坐在炕边，有些茫然无措。叶之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接下来，你就给我好好睡一觉，别的不用担心，有我在。”
　　闻言，楚焕抬头对上叶之桐深邃的目光，心绪竟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他乖顺地点了点头，应道：“嗯。”
　　担心楚焕独自待在厢房有危险，叶之桐只匆匆洗漱了一番，就尽可能快速地回到了房间。但没想到的是，原本浅眠的楚焕，这一会儿工夫就已经靠在土炕上沉沉地睡着了，连鞋子都没脱。
　　见他酣睡的模样，叶之桐神色温柔了许多，他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帮他脱了鞋子，又帮他展开薄毯，往肚子上搭了搭，免得肠胃受寒，起床闹肚子。
　　叶之桐揉了揉楚焕柔软的头发，熄了灯，和衣在他旁边躺下。虽然闭上了眼睛，但叶之桐的意识始终保持着清醒，时刻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楚焕平日里老是做噩梦，睡眠质量很差，但今天却睡得出奇的沉，仿佛陷入了一个浓稠寂静的黑暗空间之中，无声无色，无影无形。
　　他就在这黑暗空间中飘浮着，游荡着，不知过了多久，却顿觉胸口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着自己，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楚焕蓦地从睡梦中惊醒，他睁大了眼睛，却看到黑暗之中，身上竟然压了一个人影！楚焕张大了嘴，本能地想要呼喊，却被那人影紧紧捂住了嘴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人影俯下身，凑近他耳朵低声说道：“嘘，别出声，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到耳边，楚焕这才松了口气，幸好，这人不是别人，而是叶之桐。桐哥突然这么做，就一定是有他的道理。楚焕没再挣动，而是伸出手，在叶之桐的手腕上捏了两下，示意自己知道了。
　　见状，叶之桐松开了捂着楚焕嘴部的手，凑近他的耳边，接着低声说道：“小心，窗外有人！”
　　闻言，楚焕头皮一紧，连忙扭头往窗外看去，果真见到森森的树影之中，夹杂着一个诡异而神秘的人影，如同鬼魅一般，寂静无声，一点一点地朝他们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