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罔象吉社》清崖兮鹤书

57、月光下的新娘（九）

　　“什么！屋头里怎么会有毒蛇？”匡恒神色一凛，连忙对麦珂说道：“快！快带我去看看！”
　　匡恒急匆匆地跟着麦珂去查看孟丽的情况，叶之桐和楚焕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叔！这里！”佝偻着脊背的匡韦见匡恒过来，急得大声呼喊，脑门儿上都吓出了涔涔的冷汗。
　　匡恒见了匡韦，连声指责道：“阿韦！你怎么回事啊！屋外头没撒驱蛇的药粉吗？”
　　“撒了呀，叔！”匡韦忙解释道：“我刚去检查过了，药粉好好地铺在外头呢，没问题啊！”
　　“那这蛇成精啦？”匡恒也顾不上在这事上刨根问底了，搭住匡韦的肩膀说道：“走啊，先去看看那女娃娃怎么样了！”
　　叶之桐和楚焕随手将那些吃食特产扔到了桌子上，紧跟着匡恒他们来到了孟丽和麦珂所住的厢房。
　　厢房里有些凌乱，地上满是从背包里翻出的物品，除了几样基本的应急物资外，还有一些换洗衣物、旅行装的化妆品和一些女性用品。
　　孟丽似乎是整理行李时被蛇咬的，中毒晕倒后，被何凯等人抱到了土坑上。孟丽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此刻苍白如纸，全无血色。她眼睛紧闭着，时而发出一些痛苦难耐的鼻音，也不知道是否还有意识。
　　“快让开！”匡恒连忙把何凯他们拨开，来到土炕边查看孟丽的情况，他把孟丽的眼皮翻开瞧了瞧，神色又紧张了几分：“蛇呢？抓住了吗？”
　　许志平指了指土炕旁边的地上，说道：“在那里！”孟丽被蛇咬伤后，许志平第一时间去抓那条蛇，以防要用到蛇血清，却找不到相同种类的毒蛇。
　　但这条蛇实在是灵活得很，手上没有工具根本就逮不住它，许志平只好脱下了鞋子，猛拍那条蛇的七寸，直接把它给砸死了。
　　匡恒循着许志平手指的方向看去，立即大惊失色道：“糟了！这可是剧毒的血练蛇！”
　　“天呐……剧毒……这可怎么办啊，小丽啊！”麦珂急得哭了起来，没想到跟闺蜜一起出来徒步，竟然会碰上这么可怕的事情，这让她彻底失了分寸，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这群驴友中较为年长的许志平，头脑清晰得多，他一把稳住情绪崩溃的麦珂，一边说道：“我们必须马上把孟丽送到医院去。”
　　匡恒却摆手说道：“来不及的，最近的诊所也在崇江镇上，这蛇毒发作得快，等不到去镇上，这女娃娃就没命了！”
　　麦珂急问道：“那怎么办呀！匡老先生，您快想想办法呀！”
　　匡恒神色凝重地对匡韦说道：“阿韦！快去请巫先生！我们把女娃娃送到医馆去！”
　　“诶！等一下！”常嘉拦住了他们，质疑道：“那巫医到底靠不靠谱！万一把人给治坏了怎么办？”
　　匡恒紧皱着眉头说道：“不信巫先生，那你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女娃娃死在这里。”
　　“老头！你这是诅咒人呢？”常嘉还想跟匡恒争几句，却被许志平拦了下来，他对匡恒点头说道：“好，就听匡先生的。”
　　“许哥，你这……”见常嘉还不服气，许志平也难得发了脾气，怒声道：“闭嘴！”
　　匡恒说得没错，孟丽的情况这么糟糕，根本撑不到去镇上就医。而且山路崎岖颠簸，贸然将孟丽带出去，只会让她的病情恶化，恐怕在半路，她就坚持不下去了。
　　权衡利弊过后，许志平对何凯说道：“阿凯，你把孟丽抱起来！”
　　说着，许志平随即转向匡恒，恭敬地说道：“匡先生，劳烦您带我们去医馆。”
　　“诶好！”何凯连忙把土炕上虚弱无力的孟丽打横抱了起来，跟上匡恒往屋外走去。
　　许志平则慢他们几步，特意找来一个塑料袋，把地上的血肉模糊的蛇尸装了起来，一道带去医馆，以便不时之需。
　　一直在一旁观察情况的叶之桐，看向那被砸烂了七寸的，赤环黑鳞的长蛇，面色深沉地皱了皱眉头。
　　“桐哥？”楚焕见匡恒他们已经走远，若再不跟上，怕是要跟丢了。
　　听到楚焕的呼唤，叶之桐回过神，应声道：“嗯，我们走。”
　　许志平也怕落在后面，在这弯弯绕绕的古村小巷里迷了路，耽误了孟丽的救治，拎起装蛇尸的袋子就快步跟了上去。
　　等一行人送孟丽赶到医馆时，匡韦已经在医馆门口候着了，见到二叔他们前来，匡韦忙迎上去说道：“叔！巫先生已经在里面准备了！”
　　“好，好！快把女娃娃送进去！”匡恒连忙指引着何凯，把孟丽抱进医馆里。
　　一踏入医馆，苦涩浓烈的草药味就直冲鼻腔而来，闻得人精神一凛，竟莫名平静安心了许多。
　　医馆里装饰简单，竹木架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陶瓷药罐，还有桌上未来得及分类的新采的鲜药材。
　　那位被望龙村村民尊崇至极的巫先生，头戴九色锦缎垂绦的帽饰，穿着一身精工手绣的丝绸广袖华服，端坐在医馆正中的缎布棉垫上，看那材质和款式，与祠堂里的那些缎布棉垫如出一辙。
　　巫先生所坐的位置四周，足足摆放着八只铜香炉，炉盖上纹样各不相同，似乎别有讲究和蕴意。炉中青烟漫起，不似寻常香料，竟带着清苦的药香。
　　华丽绣锦遮面，看不清面容的巫先生，静坐在八只铜香炉之间，凝神静气，似乎在做着某种神秘而庄严的仪式。
　　见状，匡恒轻手轻脚地走到巫先生面前，行了个对待村里尊贵之人的单膝礼，无比尊敬地唤道：“巫先生。”
　　闻言，巫先生缓缓抬起头，他没有睁开眼睛，而是沉静地抬手指向一旁造型奇异的病床，幽幽地开口道：“放下吧……”
　　何凯抱着孟丽，有些犹疑地看着这个古怪的医馆和诡谲的巫先生，不敢轻易放下孟丽。他求助似地看向许志平，见对方点了点头，才抱着孟丽，缓步走向了那如同烧烤架一般的怪异病床。
　　常嘉越瞧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这人古古怪怪的，到底会不会看病啊？”
　　此言一出，匡恒匡韦吓得冷汗爆出，心跳如擂鼓。匡恒急忙怒骂道：“小子切莫胡言乱语！”
　　听到了常嘉的妄语，原本一直紧闭双目的巫先生，霎时睁开了眼睛，目光凌厉地盯着他，锋锐得如有实质，令人遍体生寒。
　　“啊！”当常嘉看清了巫先生的眸子时，他吓得尖叫了一声，连连后退，甚至被地上的药罐绊倒，狠狠摔在了地上。常嘉跌倒在地，伸长了手指着巫先生，惊恐地喊道：“眼睛！他的眼睛！”
　　闻言，叶之桐和楚焕目光齐齐向那巫先生看去，却见遮面的绣锦之上，露出了那奇诡至极的双眼。这巫先生，竟生着一双赤红竖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