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罔象吉社》清崖兮鹤书

50、月光下的新娘（二）

　　虽说这个委托已经交给了叶之桐，但傅长淮也没有着急去休他的年假，还是留在吉社，帮着他们给这个委托做准备。
　　“寻人也有不同的章法，在找程依依之前，我们至少要知道她现在，究竟是生灵，还是死魂……”
　　傅长淮在桌案上用香炉灰摆出了一道神秘的阵法，而阵法正中心，则放置着委托人送来的程依依的贴身物品，一枚圆月小兔的胸章。程依依非常喜欢这枚胸章，穿裙子的时候经常戴着它。
　　布置好阵法后，傅长淮没有用一旁精致古朴的灵器，而是从袖口捏出了两张薄薄的红色小纸片。
　　楚焕好奇看去，却发现那两张纸片裁剪成了小人的模样，小巧简约，轮廓还挺可爱。
　　傅长淮将小纸人静置于阵法之中，两张薄薄的纸片，竟真的像小人一样站立了起来，手舞足蹈地在阵法中跑跳了一会儿，随即围到了月兔胸针旁，俯身仔细地嗅了起来。
　　楚焕见这玄奇的场景，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但他担心影响寻灵仪式，纵然满腹疑问，也没敢出声，怕惊扰了两个小纸人。
　　小纸人的五官，只是粗略雕刻出的几条细线，但它们仿佛真有感官似的，围着那枚胸针，嗅得极细致，极认真。
　　片刻后，两个小纸人直起薄薄的身子，蹦跳着跑到了桌案边，来到傅长淮身前。
　　傅长淮略微俯下身，靠近它们问道：“怎么样？”
　　两个小纸人手握着手，齐齐摇了摇头，代表眉毛的那两条细线，微微耸起，竟生动地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情。
　　楚焕看得不明所以，傅长淮却已经了然于胸。他直起了身体，神情有些凝重，对叶之桐和楚焕说道：“它们找不到程依依魂魄的气息。”
　　“什么，什么意思？”楚焕听得云里雾里，不是很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叶之桐却瞬间明了，神情复杂地解释道：“也就说，程依依要么还好好的活着，要么已经去世，但魂魄被禁锢在某处，逃脱不得，无法归乡。”
　　“希望是前者……”傅长淮将两个小纸人拈在掌心，摸了摸它们的脑袋，将它们递到了叶之桐身前：“带上它们，这两个孩子很机灵，会给你们帮上忙的。”
　　“好。”叶之桐接过两个小纸人，小纸人们也不认生，还朝着他和楚焕挥手打起了招呼，楚焕被两个小纸人萌得扬起了嘴角，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们的脑袋。
　　见楚焕那么喜欢，叶之桐索性将两个小纸人交给了他保管，楚焕把它们捧在掌心，正犹豫着把它们安置在哪里才不会弄丢，两个小纸人却有感应似的，自觉钻到了楚焕胸前的口袋里，还冒出小脑袋，朝他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到崇江古镇没有直达的铁路，需要坐绿皮火车到县城，然后从县城坐旅游大巴前往。
　　楚焕从小没出过故乡那小村子，高中到县城上学，大学到霖城也都是坐的乡村巴士，别说价格高昂的高铁动车了，连绿皮火车也没怎么坐过。唯一的一次还是小时候外婆带着他去邻县看亲戚，但时间已经久远，记忆也很模糊，所以再次坐上绿皮火车，楚焕兴奋得就像小学生春游一样，对什么都无比好奇。
　　“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列车员推着满满一车的零食饮料，在狭窄的火车车厢里走过，还时不时地喊道：“让一下，让一下！来，腿收一下了啊！”
　　“诶好……好的。”绿皮火车的座位间距太窄，楚焕的长腿盘不下，只能往过道伸一点，见列车员推着车吆喝过来，连忙把腿缩了回去，给列车员让路。
　　把乌黑长发规整盘起的列车员姐姐，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乖巧让路的小年轻，特意在他旁边停了一下，问道：“弟弟，需要什么饮料零食吗？”
　　“我……我……”楚焕看了眼标签上比外面超市贵上一倍的价格，支支吾吾吓得不敢说话了。
　　正从餐车那边买好盒饭走过来的叶之桐，见自家小灵媒一脸社恐的模样，忙帮他解围道：“来一瓶咖啡，一瓶可乐。”
　　“好的，请稍等。”列车员从移动零食车上取了咖啡和可乐，递到了叶之桐面前，叶之桐手里抱着盒饭拿不了，示意列车员把饮料递给楚焕。
　　列车员来回看了他们几眼，亲切礼貌地问道：“两位是兄弟吗？”个子都那么高，还都非常帅气，只是气质迥然，一个青涩，一个成熟。
　　“啊，不是……”楚焕接过了饮料，忙摆了摆手。
　　叶之桐把盒饭放在车座前的小桌上，接过话题说道：“我是霖大的民俗学教授，这是我的学生，我们是去崇江古镇采风做课题的。”
　　列车员闻言，恍然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两位的气质都那么不同凡响。崇江古镇也是个很不错的地方，有很多文化古迹，自然风光也非常不错。最近有些主播来崇江搞旅游直播，还把崇江带得小火了一把，来崇江的游客也多了不少。”
　　见列车员提起崇江的话题时，言语之间带着亲切自豪，叶之桐便顺势问了一句：“姑娘，你是崇江人吗？”
　　列车员高兴地说道：“对呀，我就是在崇江出生的，后来才搬到了县城住。但是我爷爷奶奶他们还住在崇江，所以有空我也会经常回崇江看他们。”
　　一听列车员是崇江当地人，叶之桐的神色就更加亲和友善了，他特意指了指零食车上标着“特卖”字样的零食，说道：“再给我拿几包零食吧，正好你也可以给我们讲讲崇江的人文风俗。”
　　列车员见叶之桐这么明理，还特意选了促销的零食，正好领导给她派的指标还没完成，她正发愁呢。这一来，列车员简直视叶之桐为救星，把自己所知道的崇江民俗，详详细细地说给了叶之桐听。
　　叶之桐不时点头应和着，直到最后也状似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对了，我来之前查崇江资料的时候，看了一则新闻，说有个参加夏令营的学生在崇江古镇失踪了，有这么回事吗？”
　　“这个呀，我也听我同事说了，但具体我也不清楚，最近列车上太忙了，我还没空回崇江去看我爷爷奶奶。”
　　说着，列车员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说道：“崇江什么都好，但就是有一件事比较让人在意。”
　　叶之桐顺着她的话，露出好奇的表情，问道：“哦？什么事情？”
　　列车员神情认真地说道：“其实啊，不只是最近，从我小的时候，崇江就曾经有人无故失踪，而且还都是女孩子。所以我家长辈，从不允许我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玩，出门都要由大人陪着。等大了些，他们就把我送到县城去上学了，我爸妈也特意在那儿找了工作，把家搬到了县城。”
　　“列车员！给我拿两瓶啤酒！”隔壁车厢的乘客朝着列车员大喊了一声，见状，列车员忙跟叶之桐和楚焕摆了摆手，说道：“我得过去了，有机会再聊啊！”
　　“好，多谢。”叶之桐微笑着点了点头，送走了列车员。聊着这么久，盒饭都快凉了，叶之桐连忙打开盒饭盖子，让楚焕赶紧趁热吃。
　　盒饭味道一般，也就吃个凑合，主要是刚才列车员的一番话，让两人都吃得心不在焉。
　　楚焕咽下了嘴里的饭，神情困惑地问叶之桐道：“桐哥，你说，程依依的失踪，跟崇江以前那些女孩的失踪，有关系吗？”
　　叶之桐拨弄着饭盒里的菜，不是很有胃口的样子，他思索道：“还不好说，得到了崇江，实地调查了才能知道。但如果真有那么多女孩无故失踪的话，我们要寻找的，就不只是程依依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