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罔象吉社》清崖兮鹤书

5、鬼八字（五）

　　“诶，焕焕啊，亲爱滴小焕焕！今天的民俗学选修课就拜托你了啊！”
　　楚焕被秦斌故作亲昵的语气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冲着电话另一头阻止道：“闭嘴吧你！老秦！好好说话！”
　　“好好好，知道咯。”秦斌也不跟他闹了，正儿八经地感谢道：“多亏有兄弟你啊，要不然我今天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民俗学的叶教授可是出了名的难搞，但凡翘一堂课被他抓到，选修课的学分可就泡汤了。”
　　楚焕无奈道：“那你选这么难搞的课干什么？一个学建筑工程的，报什么民俗学，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秦斌“嘿嘿”笑了一声：“那还不是因为选民俗学的妹子多嘛，咱们专业清一色的大老爷们儿，简直就是和尚庙，待久了人可就废了！还不得赶紧多出去看看漂亮妹妹？”
　　听到这话，楚焕忍不住隔空对他这舍友翻了个白眼：“一天到晚动些歪脑筋，那你在民俗学班上追到女朋友了没啊？”
　　一提这茬秦斌就怨念至极：“害，别提了，民俗学课的妹妹们都是冲着看叶教授来的，人家气质斐然，翩翩谪仙，在他面前，只能衬得我等凡夫俗子越发平庸猥琐，自惭形秽。在妹妹们眼里啊，我们这些糙汉简直就是不堪入目！”
　　秦斌这番话直接给楚焕干懵了：“诶等会儿！老秦，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文化了？平时看你写作业错别字又一大堆，竟然还学会拽文了？”
　　“嘁，一看你就没上过校园帖子吧，帖子里对叶教授的彩虹屁可是一大堆，条条不重样的，简直能拼出一本诗词大全。”秦斌还想再吐槽吐槽这个帅到人神共愤的叶教授，却听到了母亲在唤他：“唉不说了不说了，我妈在叫我了。楚焕啊，代课的事就拜托你了！”
　　楚焕忙应道：“好，放心吧，你好好照顾阿姨啊。替我跟阿姨打个招呼，祝她身体早日康复。”
　　“谢了兄弟，回来请你吃饭！”秦斌匆匆挂了电话，去照顾生病住院的母亲了。
　　别看秦斌这大大咧咧不着调的模样，对父母可是非常孝顺。他还为了方便照顾体弱多病的母亲，特意选了本市的大学，就为了在母亲住院的时候能够陪在她身边。
　　楚焕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落寞地叹了口气。如果给他这样的机会，他也想侍奉在母亲跟前，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可他的母亲已经彻底抛弃自己，成为了别人的母亲，拥有了新的，幸福完满的家庭……
　　“叮铃铃铃！”预备铃声响起，楚焕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惊呼一声：“糟了！”
　　他抱着课本一个箭步冲上了楼梯，火速往民俗学课的教室狂奔而去，堪堪赶在正式铃响之前，挤进了一个空座位里。
　　没等楚焕把气喘匀，讲台方向就传来了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现在开始点名抽查。”
　　楚焕循声看去，隔着一片乌泱泱的脑袋，也挡不住叶教授撼人心魄的强大气场，和玉树临风的伟岸身姿。
　　楚焕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连秦斌都能讲那么大一段话来夸赞叶教授，他的确值得用诗词典籍中最美好的词句来形容。
　　只不过……这张脸怎么感觉莫名熟悉，好像在哪见过，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
　　“王莉莉。”“到！”
　　“何超。”“到！”
　　“张秋雅。”“到！”
　　“秦斌。”
　　“秦斌？”
　　“啊，啊到！”楚焕盯着叶教授的脸，傻愣愣地应了一声，脑子还转不过弯来。
　　这迟钝的反应引起了叶之桐的注意，他抬起头，审视地朝出声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到了一脸迷糊傻样的楚焕。
　　叶之桐看着楚焕，玩味地勾起了嘴角。嘁，这小子……
　　那道犀利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把楚焕吓了一激灵，他心虚地想着：不会吧，叶教授这么神的吗，难不成看出来我是替老秦代课的了？
　　不会的不会的，应该不至于。楚焕整堂课都跟鹌鹑似的缩着脑袋，生怕被叶之桐叫起来回答问题。他一堂民俗学的课都没上过，万一被抽查了那可分分钟露馅！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熬了一节课，叶之桐在讲些什么，他也只听了个迷糊，脑子还是有点发懵。好在叶之桐只抽了前排几个同学回答问题，并没有把目光投到自己身上。
　　终于心惊胆战地捱到了下课铃响，楚焕松了口气，正想抓紧时间开溜，却听到叶之桐大声说道：“秦斌同学！下课来一下我办公室，上次作业的情况需要单独跟你指导一下。”
　　本打算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楚焕，宛如遭了一道晴天霹雳，彻底傻眼了。他看着抱着课本潇洒离去的叶之桐的背影，欲哭无泪，只能硬着头皮往他的办公室走去。
　　“笃笃笃。”
　　叶之桐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扬声道：“请进。”
　　“叶……叶教授。”楚焕心虚无比地朝叶之桐办公桌前走去，额头上都冒出了些许冷汗。
　　“秦斌？”叶之桐似狼又似狐狸的眼神盯得楚焕头皮发麻，楚焕瞬间丢盔弃甲，打算老实交代：“叶教授，我……”
　　还没等楚焕说完，叶之桐便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小册页，甩到了楚焕身前的桌上。
　　楚焕疑惑地拿起小册页打开一看，却见内页赫然贴着自己的照片。楚焕惊诧地瞪大了眼睛：“这是……我的学生证？叶教授，这个怎么会在这里？”
　　楚焕再次抬头望向叶之桐，对方立体深邃的五官渐渐和他脑海中的那个神秘男人的面容重合，逐渐变得清晰。楚焕恍然惊悟道：“啊！那天夜里在八果巷救了我的人，是您？”
　　叶之桐略一挑眉，回应道：“没错，是我。”
　　“那也是您送我回学校医务室的吗？”见叶之桐点了点头，楚焕忙鞠躬道谢道：“谢谢叶教授，要不是您，我恐怕都没办法站在这里了。”
　　“可是，可是您为什么会去八果巷？为什么知道打败血影怨灵的方法？您到底是什么人？还有小夏……哦就是那个救我的小女鬼，她没事吧，您不会把她也……”
　　听到楚焕滔滔不绝的提问，叶之桐太阳穴抽了抽，忙打断道：“停！一个一个问！”
　　“哦，哦好。”楚焕稍稍冷静了下来，按轻重缓急提问道：“那小夏……”
　　叶之桐耐心回道：“她没事，我放她走了。不曾害过生人，没有恶念的小鬼，不在我的除灵范围内。”
　　听到小夏安然无恙，楚焕就放心了，他松了口气，接着问道：“除灵？您是道士吗，还是……”和尚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楚焕硬生生吞了回去，哪有这么帅气霸道的和尚啊，真是想多了。
　　为了让楚焕这小子停止乱想，叶之桐直截了当地解释道：“都不是，我是罔象术师。”
　　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楚焕不免困惑：“这是什么？”
　　“除灵驱魔伏妖，通阴阳，定乾坤。”叶之桐毫无顾忌地对楚焕说道：“罔象术师各司其职，各有所长。目前我主责的，是除灵一类的事件，当然，如果遇到妖魔逞恶，我们也会义不容辞地前去处理。”
　　这些事情已经超脱了楚焕的认知，那是一个不可触及的，危险的世界。
　　“那……既然小夏没事，我也还好好的……叶教授，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我就先走了……”
　　年幼时期的阴影让楚焕本能地对鬼神之事敬而远之，能不牵扯便不要牵扯进去。当他准备转身溜出办公室时，叶之桐却叫住了他：“等一下，秦斌的事情还没说完，找人冒名代课，这在校规里要怎么处罚来着？”
　　听到这话，楚焕有忙不迭地闪了回来，求情道：“别！别！叶教授，秦斌那是母亲生病住院了，赶着去照顾母亲，没来得及签请假单，您能不能放过他这一回啊？”
　　叶之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道：“放过他可以。我最近接到了新的委托，是要调查一桩杀人案件。凶手非常谨慎，在现场进行了全面的清理，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委托人希望我们通过和受害者灵体交流的方式，帮忙查出案件真正的凶手。”
　　“我需要一位通灵助手。”叶之桐探究地看向楚焕：“我认为你正合适。”
　　楚焕还没这么正义感爆棚，富有大无畏精神，他还要忙着送外卖挣学费：“那个，叶教授，我……”
　　没给楚焕找借口推脱的机会，叶之桐接着说道：“委托的目标是谈望夏……对，就是那天晚上在八果巷救了你的小女鬼。”
　　闻言，楚焕神情一凛，那些拒绝犹疑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他沉静下来，目光坚定地回应道：“好！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