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罔象吉社》清崖兮鹤书

43、杀人鬼楼（十五）

　　从阳城和云乡村转接来材料和线索，一点点剖开了熊飞的真实面目。这个在同僚眼中仗义大方，在住户眼中可靠亲善的公寓管理员，全然不是他所演绎出的模样。
　　“盗窃、强/奸、暴力殴打、跟踪、非法囚禁、涉嫌谋杀……”池铭把手中厚厚的材料一本本地甩到会议桌上，每一本，都是令人头皮发麻的真相；每一本，都是熊飞泯灭人性的罪证。
　　叶之桐整理翻看了一下这些材料，沉声道：“从头到尾，他都是在说谎，身世和经历，也全部是他粉饰捏造的谎言。”
　　这罄竹难书的罪证，让楚焕脊背发寒，直冒鸡皮疙瘩：“那建工公寓的那些受害者……”
　　池铭应声道：“目前看来，他确实是建工公寓系列案件最大的嫌疑人。”
　　“队长！有新发现！”乐苓拿着一叠新的检测报告书来到了接待室，交给了池铭，说道：“根据你的指示，技术部的同事又全面排查了一遍公寓204室的热水器和207室的净水器系统，的确发现了有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
　　不过对方非常谨慎，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和DNA线索，应该是戴着手套。现场只留下了一些极细微的金属碎屑，初步推测为作案工具的碎屑残留。”
　　闻言，池铭皱了皱眉道：“这家伙犯了那么事儿，手法越加娴熟了，反侦察意识也明显加强。后面的几起案件，处理得也太干净了。”
　　在一旁认真听他们对话的楚焕，脑海中突然回想起之前夜探建工公寓时，在管理员办公室墙角看到的那个工具箱。
　　楚焕蓦地灵光一闪，扬声说道：“工具箱！可以把管理员办公室的维修工具拿来做检测比对！破坏热水器和净水器系统，需要用到专业的工具，随身带这些工具明显会引起怀疑，所以熊飞很有可能会选择使用办公室里那些现成的工具。”
　　“好小子！脑袋还挺灵光！”池铭面露惊喜，转而交待乐苓道：“苓儿，叫现场的队员到公寓一楼管理员办公室把工具箱拿来，送去技术部检测。”
　　各部门的同事迅速协同开展工作，最终得到了一个确切的结果，管理员办公室工具箱里的扳手，和在204、207室发现的金属碎屑，铁镍等合金成分的比例高度一致。
　　仔细看完检测报告，池铭沉声道：“我们之前已经研判过建工公寓所有管理员的档案，有些管理员应聘进建工公寓前，当过搬运工、粉刷工等，但拥有专业水电维修经验的，只有熊飞一人。”
　　叶之桐抱臂说道：“也就是说，204的触电事件，和207的饮用水中毒事件，也都是熊飞所为，他是想打一个时间差，摆脱凶手的嫌疑，把自己伪装成无辜的受害者。”
　　池铭对此难免不解：“为了隐藏凶手身份而葬身于爆炸之中，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他是图什么？就为了戏弄特搜科？”
　　叶之桐神色微沉：“说不定，他想要蒙骗的，不只是特搜科，还有吉社……”
　　听到叶之桐的话，池铭倒是很意外：“他一个社会面狭隘的夜班管理员，怎么会知道吉社和罔象术师的存在呢？”
　　叶之桐回道：“在密室袭击楚焕和其他学生的厉鬼，使用了非常高级的驭鬼咒，那厉鬼明白如何用咒物来驱使其他怨鬼，让它们成为自己的鬼奴。”
　　池铭心下一惊：“你是说，熊飞的死也是计划中的一环，他刻意和其他受害者一起葬身火海，吸收怨气成为了厉鬼，又收服了其他受害者的魂魄，让那些怨鬼听命于他？”
　　“这也只是猜测罢了。”叶之桐神色肃然道：“至于厉鬼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不是熊飞，还需要通过强制召魂来证实。”
　　“强召恶鬼？谁召？”池铭盯着叶之桐，却见叶之桐转头看向楚焕，见状，池铭惊诧道：“不是吧，楚小子实习期还没过，你确定要让他来？”
　　叶之桐神色认真道：“楚焕是最合适的灵媒人选。”就算他不刻意召魂，那厉鬼也会一直跟着他，不死不休。
　　池铭还是觉得风险太大：“可这也太危险了吧？”
　　叶之桐自然也担心楚焕安危：“所以，我会请柏泽一起到场，协助召魂仪式。”
　　池铭看了眼文文弱弱的楚焕，犹疑道：“老叶，要不你再考虑考虑？诶，楚小子，你也说句话呀！”
　　池铭本意是想让楚焕推脱一下这场过于危险的召魂仪式，却没想到楚焕反而斩钉截铁地答应了下来：“好，桐哥，我来召魂。”
　　楚焕和叶之桐坚定地对视了一眼，却把池铭给急得不轻：“喂，你俩怎么回事啊，一个比一个轴！换个经验丰富的灵媒不行吗，你非拉个菜鸟去冒险？”
　　“噗嗤。”池铭正着急劝呢，楚焕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池铭见状，莫名其妙道：“啧，说正事儿呢，你这小子，笑什么？”
　　楚焕没好意思回答，倒是叶之桐替他接了话道：“笑你嘴硬心软。”说着，叶之桐自己也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平日里傻小子臭小子，没用的笨小子，真遇上事儿了，担心得跟个老妈子似的，对特搜科的新人也是，对楚焕也是。池铭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外人看上去像个狠厉的老鹰，但其实就是个护崽的老母鸡。所以大家也没有多怕他，总喜欢跟他胡闹。
　　“我什么？”池铭不服气道：“老叶，怎么连你也笑我？我还不是为你们好！”
　　“知道知道。”叶之桐连忙堵住了池铭的话头：“有这功夫，你去找你们家柏泽把事情说清楚，让他做好准备，来帮忙召魂。”
　　闻言，池铭神色有些不自然道：“啧，说你俩的事儿呢！扯我跟柏泽做什么？”
　　叶之桐嫌池铭闹腾，也不在特搜科多待了，带着楚焕开车往家里去。
　　回家路上，叶之桐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认真地对楚焕说道：“你已经跟那家伙打过交道了，也应该知道它有多危险。楚焕，你可以再考虑一下，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不反悔，桐哥。”楚焕丝毫没有犹疑，坚定地回道：“已经有太多人无辜丧生了，我不能让它再害更多人。”
　　叶之桐深深地看了楚焕一眼，他看上去温和文弱，却有着强大的内心，和坚定的人格。
　　初次见到他时，叶之桐只觉得这年轻人傻气而有趣，靠近他也只是出于好奇，但日渐熟悉之后，叶之桐发觉楚焕身上有着异于常人的人格魅力，像是深林中的青松，青松边的泉水，泉水中的白石，白石畔的浮萍，又像是，吹动浮萍的微风……
　　他简单纯粹，却又耐人寻味。让人感到舒心，又不自觉地想要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