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罔象吉社》清崖兮鹤书

36、杀人鬼楼（八）

　　叶之桐和楚焕前脚刚回到家，池铭后脚后扒着门缝冲了进来，气喘吁吁道：“水呢水呢，快给我弄点水来，渴死我了！”
　　叶之桐作为主人，充耳不闻地径自往沙发上一坐，压根就没有给池铭倒水的意思，那架势比池铭还大爷。
　　池铭看到叶之桐这欠揍的模样，气呼呼地喊道：“嘿！我说老叶你这白眼儿狼！老子是在帮谁忙前忙后地跑腿啊，你丫连杯水都不招待啊！”
　　这俩人平时在一块儿待不了几分钟就得干起来，幼稚得就像幼儿园学生吵架。楚焕见状连忙当起了和事佬，招呼池铭道：“池队，你想喝什么？我去给你倒。”
　　“啧，看看人小楚！多贴心啊！”池铭毫不见外地对楚焕说道：“有没有冰咖啡？冰汽水也行，晚上都没睡上几个小时，困得很，赶紧提提神。”
　　“诶好。”楚焕从冰箱里取了一罐冰咖啡，递给了池铭，说道：“辛苦了池队，先坐会儿吧。”
　　说罢，楚焕又从冰箱的冷水壶里，倒了两杯冷萃的冰柠檬红茶，放到了叶之桐和自己面前的茶几上，这才安心落座。
　　看到在沙发上并肩而坐的两人，池铭不禁打趣道：“嘿，别说，要不是楚焕是个小子，你俩坐一块儿还挺像小两口的。”
　　“？？”听到这话，楚焕一口刚喝进嘴里的柠檬红茶，差点就喷了出来，呛得他咳了几下：“咳！咳咳咳！”
　　叶之桐动作自然地拍着楚焕的肩膀，帮他顺了顺气，随即瞥了一眼池铭，说道：“说正事吧，少扯些有的没的。”
　　“知道了！”池铭拉开了咖啡罐，猛灌了几口冰咖啡，这才开口说道：“建工公寓的事情，我特意去问了当年参与办案的特搜科前辈。那个前辈在去过建工公寓后不久，在一次追捕嫌犯的任务中，不慎被高空坠物砸伤了脊柱，造成了下肢瘫痪，到现在还住在疗养院里。”
　　闻言，楚焕语气凝重地对叶之桐道：“桐哥，你说这件事情，是意外，还是厉鬼的蓄意报复？”
　　叶之桐神色不明道：“或许，是一种戏弄。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类似于神明或是上帝的，执掌一切的快/感。”
　　叶之桐的猜测，让楚焕回想起了密室那个厉鬼曾说过的话：“在这里，我才是游戏规则的制定者！我才是这座大楼真正的神！”
　　这座大楼......当时的情境下，楚焕下意识地认为那厉鬼指的大楼是密室俱乐部大楼，可现在看来，那厉鬼所说的大楼，会不会指的是建工公寓？
　　“说说看吧池队，从那位前辈那里，你有没有得到什么线索？”叶之桐的声音，将楚焕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同样期待地看向了池铭。
　　池铭正色起来，说道：“除了我昨晚带来的那些案件资料外，前辈还跟我说了当时建工公寓事件的几个细节。”
　　楚焕忙好奇地问道：“什么细节？”
　　池铭一一详细复述道：“前辈告诉我，建工公寓的那十起事件发生时，有些不可思议的巧合，据那里的住户和管理人员所说，那些死者出事的时候，公寓都会停电，监视器也会莫名发生故障。
　　住户们一开始只当公寓老旧，电路不稳，抱怨几句也就罢了，大不了没了电灯，就家家户户点起了蜡烛。但他们后来发现，每一次停电，公寓里就会死人！
　　而且特搜科和公寓管理员一起调监控的时候发现，每个死者出事的时间段，相应的监视器都会奇怪地发生故障，满屏飘起雪花，根本无法查看当时的情况，也无法确定是否有可疑人员靠近死亡现场。”
　　池铭接着说道：“在那以后啊，建工公寓的住户每到停电的时候都尤其的恐慌，生怕下一个死的人会轮到自己。也有住户提议，到了停电的时候，所有住户都集中在一起，也好相互有个有个照应，但最终却被其他人驳回了。”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楚焕困惑道：“为什么要驳回呢？大家待在一起，不是更安全吗？”
　　“但那些反对的人，也有自己的顾虑。”说着，池铭沉声道：“因为他们不敢确定，到时站在自己身边的，究竟是人是鬼……”
　　叶之桐出声分析道：“每逢停电，就会有人死。这在公寓住户心中，已然变成了不可抗拒的恐怖规则。遵循这个规则，就像是一种侥幸心理的赌/博，只要有人死了，自己就能安然无恙地度过这个漫长黑夜。
　　而如果违反了这个规则，他们就会畏惧那个无形的鬼怪，会震怒，会癫狂，会进行无差别的攻击，和大规模的屠/杀。因此，他们反而会日渐期待他人的死亡，抛却怜悯之心，变得自私冷血。”
　　“类似于……献祭……”楚焕想起贾鹏鹏的所作所为，他后来去特搜科的羁押部探视过他，质问过他为什么要害高齐睿、魏涛和罗威，为什么要把死亡预告转移到帮助他的秦斌身上？
　　而双手被靠在金属椅上的贾鹏鹏，那藏在污浊的黑框眼镜之下的眼神，却毫无愧疚和悔恨之意，反而阴气森然地狞笑道：“你们都不知道吧，其实鬼楼密室还有一个隐藏的终极规则：只要成功献祭四位同行的玩家，将可以提前结束游戏，顺利通关密室。”
　　听到贾鹏鹏用理所应当，甚至有些自豪的语气说出这番话，楚焕只觉得寒意纵生，头皮发麻，他不敢置信道：“你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把死亡预告藏到了他们身上，还引来了怨鬼，将他们残忍杀害？”
　　“嘻嘻，嘻嘻嘻嘻嘻！”贾鹏鹏令人不适的笑声，隐约已经有了那密室怪声的意味，仿佛已经被黑暗同化，侵蚀。
　　“他们活该！是他们活该！”贾鹏鹏的目光阴鹜又残忍：“同样活在这世上，凭什么他们就是众人瞩目的天之骄子，而我，却像条狗一样被他们呼来喝去！他们身边，总是有那么多女生围绕着，却从来没有人正眼瞧过我，全把我当做透明人！”
　　贾鹏鹏用力拽着手铐，神情癫狂了起来：“凭什么！凭什么！”
　　“贾鹏鹏！”向来温和的楚焕，破天荒地拍了桌子，怒骂道：“你到底是有多蠢！你以为献祭了他们，自己就能活着离开密室了？”
　　听到了楚焕的话，贾鹏鹏稍稍冷静了下来，但神情并没有多意外。楚焕见状，深吸一口气，目光发寒：“所以说，你也并没有多相信那所谓的终极规则，你只是想亲眼看着那些轻蔑欺负过你的人，死在你的面前……”
　　贾鹏鹏不置可否，勾起嘴角诡异地笑了起来，他似乎是在回味着高齐睿等人惨烈的死状，心情非常愉悦。
　　看着对方丝毫没有悔改的模样，楚焕气得浑身发抖：“那秦斌呢……他没欺负过你吧？甚至在罗威冲上来揍你的时候，他还帮你拦住了罗威！你为什么要害他？”

　　“对，他是对我挺好的，在篮球社活动的时候，别人都不理我，只有他给我拿了水。”贾鹏鹏耸了耸肩：“我其实不想献祭他，我都已经准备把死亡预告藏到董林身上了。只可惜，他自己送上门来了，那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我不用费任何力气就能藏进纸条，又何必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去转移给别人呢？”
　　说罢，贾鹏鹏惬意地靠坐在金属椅座上，隐约透露出几分自诩为神的傲慢：“这世界上，死得最快的不是恶贯满盈的坏人，而是多管闲事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