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罔象吉社》清崖兮鹤书

32、杀人鬼楼（四）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蒋教授话音未落，台下的学生们就已经迫不及待开始收书准备走人了。
　　然而没等他们高兴多久，蒋教授又喝了一声，大声说道：“都坐下！别急着走，听我说完！”
　　“下周我要代表学校去邻市参加教师大会，所以原定在下周三的期末考试，改成了今天晚上七点，教室我已经给你们申请好了，就在勤学楼三楼。”
　　蒋教授话未说完，台下就已经炸开了锅：
　　“怎么这样啊！我今天下课还准备跟姐妹去逛街呢！”
　　“什么啊！太突然了吧，我都约了女朋友去看电影的，电影票都买好了，这下全都打水漂了！”
　　学生们怨声载道，蒋教授却重重地拍了下桌子，高声道：“怎么，有问题？有问题的站起来提！”
　　一时间，全场雅雀无声，谁都不敢当那出头鸟，被蒋魔头精准狙击。
　　“还有问题吗？”蒋教授紧接着又问了一句，随即台下传来异口同声的回答：“没问题！”齐得就像是军训口号。
　　“那好，下课！”蒋教授扶了扶眼镜，抱着课本，挺着发福的肚子，步履有些滑稽地走出了教室。
　　他后脚刚离开，阶梯教室里又爆发出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哀嚎。
　　秦斌捶着桌子说道：“开玩笑吧！这门课我都没复习呢，还打算下周再临时抱佛脚，这下好了，真就要裸考了！”
　　楚焕也有些头疼，今天也约好了要去叶之桐家修习的，这下只能跟他打个招呼，晚点再去了，也不知道那么晚会不会打扰到他。
　　楚焕无奈地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给叶之桐发消息：【桐哥，今晚临时要进行专业课期末考，我最快也要九点才能过来了。】
　　叶之桐很快就回了过来：【不愧是你们蒋魔头，没事，到时候我来学校接你。】
　　楚焕连忙回道：【不用了桐哥，太麻烦你了，我自己打车来就好。】
　　叶之桐怕楚焕为了这点小事耿耿于怀，索性就应道：【那好，你自己小心。】
　　见楚焕埋头打字，秦斌八卦地瞥了一眼，却看到了手机界面上备注的“桐哥”，秦斌连连起哄道：“噫！你跟叶教授才认识多久啊，这就叫哥了？咱都同宿舍这么些年了，也没听你叫我声斌哥啊！赶紧的楚小焕，把我备注给改了，改成斌哥！”
　　“你无不无聊啊！”楚焕毫不留情地白了他一眼：“再不回去复习课本，你就不怕期末考挂掉？”
　　“唉呀这蒋魔头真是的！不给人活路啊！”秦斌也没心思跟楚焕闹腾了，连忙收拾起了课本：“走走走，赶紧回去抱佛脚！”
　　傍晚，楚焕和秦斌匆匆扒拉了几口晚饭，就赶往霖大最偏僻的勤学楼去了。勤学楼是霖大建校初期就存在的老教学楼了，设施都比较陈旧，也没有多媒体，所以基本没什么老师会选在这里上课，也不知道蒋魔头抽什么风，挑这么个鬼地方，还美其名曰环境清幽，利于考试。
　　楚焕秦斌两人绕过了白萤湖，又穿过了紫藤长廊和小竹林，才赶在七点前进了勤学楼的小考场。
　　考试正式开始，蒋魔头给大家发了试卷，秦斌看着这严重超过知识量的题目记得抓耳挠腮，楚焕倒是从容许多，提笔就迅速地答起题来。
　　等到楚焕把两张试卷全部答完，答案誊到了答题卡上，秦斌在卡在后半部分迟迟没有进展。
　　楚焕悄悄瞥了秦斌一眼，想着不要让叶之桐等得太晚了，就没有等秦斌一起，而是提前交了试卷，离开了小考场。
　　楚焕做题速度算是非常快的，他交卷出来的时候，其他人还都在奋笔疾书，于是黑漆漆，没几盏路灯的勤学楼外，只有楚焕一个人的身影。
　　小竹林是从勤学楼到宿舍区的捷径，为了节省时间，楚焕也就跟刚才一样，还是选了这条小路。但是小竹林没有装路灯，楚焕只能打开手机灯筒，凭借着有限的光线照亮前路。
　　楚焕小心地走在小竹林中的鹅卵石小径上，四周寂静一片，甚至都听不到虫鸣鸟叫。起初楚焕没有太在意，但当他走到了小竹林深处，却突然听到一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楚焕停下脚步，仔细感受了一下，此时一点风都没有，竹叶显然不是被风吹动的，那会是什么？偶然经过的小动物吗？
　　楚焕下意识握住了胸前的玉葫芦，却察觉到玉葫芦竟在逐渐地升温。楚焕瞬间一凛，倒吸了一口气。但他没有盲目逃跑，而是动作自然地把手伸进了口袋，取出一颗随身备着的血昙珠，悄然含在了口中。
　　“簌簌簌，簌簌簌……”万籁俱寂的小竹林中，唯有那诡异的窸窣声渐渐逼近。楚焕一步步沉稳地往前走着，心里却紧张得如同擂鼓。
　　“哧……哧……”一阵阵粗重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喘息声陡然响起，紧贴着楚焕的后脑勺，一双毫无温度的手悄然攀上了楚焕的后颈，触感恍若粗粝的，干枯的树枝。
　　感受着不断逼近的死亡威胁，楚焕却没有拔腿奔逃。他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地咬破了口中含着的血昙珠。
　　霎时间，清甜的汁液在他口中爆开，仿佛有一股奇异的灵气喷薄而出，笼罩住他的身体。
　　“啊！啊啊啊！”一声不似人言的，尖锐凄厉的声音在楚焕身后响起，似乎被血昙珠的灵气灼得不轻，惊恐地连连后退，不敢再靠近楚焕。
　　就是现在！楚焕牢记着叶之桐的叮嘱，趁此机会拔腿就跑，朝小竹林外夺命狂奔，直跑到差点气都喘不过来，才堪堪跑出了小竹林，来到了有路灯的紫藤长廊。
　　紫藤长廊两边有可供休息的长椅，但楚焕不敢在这里停下来，于是强撑着身体，继续往前走去。
　　“咳！咳咳！”刚才跑得太急，楚焕觉得喉头都涌出了血腥气。楚焕随意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继续加快脚步往宿舍楼赶去。
　　然而当他路过白萤湖时，一声女孩子惊恐的呼救声吸引了他的注意：“救命！救命啊！”
　　楚焕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仔细辨别着声音的方向，却发现白萤湖的湖面上，有个身影在不停地挣扎扑腾。
　　糟了！有人溺水了！楚焕来不及思考，连忙冲到白萤湖边。他随手扔下了手机和文具袋，正准备跳进白萤湖救人时，却惊觉胸前的玉葫芦猛地发起烫来，灼热而汹涌，似乎在紧急提醒自己。
　　楚焕猛地清醒，连忙抬头看去，却见偌大的白萤湖面平静一片，哪还有什么溺水女生在挣扎求救。
　　楚焕倒吸了一口冷气，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他急忙想要后退，可脚踝却猛然被一只湿漉漉的手紧紧攥住。
　　楚焕本能地扯着那条腿，拼命往岸边挪，但那只看似纤柔的手，却有着惊人的气力，不容抗拒地把楚焕往水里狠拽。
　　“放手……放手！”一切发生得都太过仓促，楚焕甚至都来不及去掏口袋里的血昙珠，他整个人被湿手拽得身形不稳，无法再保持平衡，失去重心地往湖面栽了下去。
　　“楚焕！”正当楚焕即将坠入白萤湖之际，一只手及时伸出，将他用力拉回了岸上，但不慎力道过猛，导致楚焕向后跌坐在了草地上，崭新的衣裤沾了一身的泥。
　　“呼……呼……”劫后余生的楚焕，急促地喘着粗气，他仰头看向来人，却发现救了他的竟然是池铭队长。
　　楚焕一边喘着气，一边开口问道：“池队……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池铭跟看疯子似地看着楚焕，惊疑地问道：“你小子究竟发什么疯，在岸边一个人自言自语折腾了一会儿就要往湖里跳，嫌命长了不是？”
　　楚焕无奈地回道：“我听见湖里有女孩子的呼救声，想去救人来着……”
　　“哪有什么呼救声啊，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说到这里，池铭突然顿了顿，不可思议地说道：“小子，你不会是又撞鬼了吧？”
　　楚焕抬头看向池铭，没有回答，但神情非常苦涩。
　　“不是吧……”池铭诧异地说道：“怪不得老叶说不放心你一个人，特意打电话让我捎你一块儿过去。我还嘲笑他跟个老妈子似的担心过度，没想到你是真衰啊，在学校里都能撞鬼……”
　　闻言，楚焕有些意外道：“是桐哥叫你来的？”
　　“是啊，要不然我没事跑霖大来做什么，柏泽又不在。”说着，池铭把楚焕拉了起来，催促道：“走吧走吧，赶紧去老叶那儿，让他给你驱驱邪，你这也太背了！”
　　等到池铭把楚焕送到叶之桐家里，楚焕满身狼狈地站在叶之桐面前，耷拉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桐哥，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叶之桐无奈地看着他：“人没事就好，衣服无所谓。”
　　池铭满是疑惑地开口问道：“诶老叶，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走哪都撞邪啊？”
　　“不是撞邪。”叶之桐十指交握，抵住下巴，语气沉重道：“楚焕，那个厉鬼，已经盯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