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罔象吉社》清崖兮鹤书

166、混沌人间（十五）

　　吉社上下应对魔种蔓延的方案还没有拍板，霖城市区又发生了紧急事件。
　　何佼火急火燎地跑来找叶之桐他们说道：“负责市区巡查的同事传来消息，花楹公寓内部疑似发现了异变者，而且数量恐怕不少！吉社已经和特搜科联合，紧急封锁了花楹公寓，现在除了在各区巡逻值守的人员之外，其余所有人都赶往花楹公寓支援！”
　　听到何佼的话，本来还在好奇满满地研究着降魔杵的楚焕，骤然变了脸色，神情紧张地问道：“花楹公寓？那住在B栋702的一家三口情况怎么样？他们还好吗？有没有出事？”
　　“这个……暂时还不清楚。”何佼被楚焕问得有点懵，疑惑道：“可是小楚，你对那家人怎么这么关心啊？是你朋友家吗？”
　　“不……不是……”楚焕含糊地应了什么，并没有明说。但知道花楹公寓出了事之后，他就一直处于神情担忧，魂不守舍的状态，显然对那家人十分在意。
　　何佼也无暇追问，忙对他们说道：“那咱们赶紧收拾一下，带上灵器赶往现场。我把后勤车开过来，吉社门口集合出发！”
　　趁着池铭和陈柏泽准备灵器之时，叶之桐扶住了楚焕的肩膀，语气郑重地说道：“楚焕，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说。你对花楹公寓，为什么这么在意？”
　　面对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楚焕也没什么好隐瞒，他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声音有些艰涩地说道：“我妈妈……我妈妈住在那里……”
　　“你母亲？”听到这话，叶之桐倒是颇为意外：“你母亲不是在你小时候就抛弃你离开了吗？怎么会……”
　　楚焕声音哽了一下，对叶之桐说道：“我后来听到同乡的人闲谈，说妈妈到霖城打工，走了好运，嫁给了一个条件不错的本地人，就在霖城定居了下来。”
　　叶之桐恍然：“所以你到霖城来上学，其实是为了找你母亲？”
　　“嗯。”楚焕点头说道：“我在课余时间到处送外卖，送快递，除了赚取学费之外，也是为了打听妈妈的消息。你也知道，我在霖城没有亲戚，也没有人脉，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你后来找到她了对吧，就在花楹公寓。”叶之桐顿了下，说道：“可是，一家三口……”
　　楚焕笑了笑，有些无奈，有些苦涩，又带着几分庆幸：“妈妈和那个本地的叔叔，生了一个孩子，男孩，长得很像她，笑起来很可爱，还有酒窝。那个叔叔，看起来也是个老实宽厚的人，我之后偷偷去花楹公寓看过他们几次，他们吃过晚饭，就会在公寓楼下的小花园里散步，他们看起来……非常幸福。”
　　叶之桐目光复杂地看向楚焕，开口问道：“你母亲，没有认出你？”
　　楚焕自嘲地摇了摇头，说道：“她从我手里接过了快递，笑着跟我说了一句谢谢，快递单上面有备注，那是店里最新的玩具礼盒套装，店家还附赠了一张手写贺卡，生日贺卡。那是妈妈送给她孩子的生日礼物，那个男孩很高兴，快递刚送上门，就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拆快递了。”
　　看着楚焕惆怅的神色，叶之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你就那么走了？”
　　楚焕点了点头，心中的酸涩直涌上了喉头，连声音都不自然地哽了几下：“她现在过得很幸福，有了自己的新家庭，有了体贴的丈夫和可爱的儿子。而我，只会给她带来不幸和灾厄。只要知道她过得好就足够了，我就可以安心地，从她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
　　叶之桐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宽慰楚焕，这不是简单的三言两语能缝合好的伤口，这是经年累月钻心刻骨，累积而成的疼痛与陈疴。
　　叶之桐展开双臂，将楚焕紧紧地搂在了怀里。他想让楚焕知道，就算被全世界抛弃，自己也会永远守护在他身边。就算天地冰封，寒冷彻骨，只要他还活着，就会像现在一样给予楚焕最珍重最炽烈的拥抱，不离不弃。
　　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的池铭和陈柏泽，就这么站在旁边看着两人浓情蜜意地抱在了一起。
　　池铭虽然不好意思打断他们，但时间紧迫，再不下去何佼都要杀上来了。他只好尴尬地咳了几声，出声提醒道：“那个……咱要出发了，你俩要亲热等回来再继续好不好？”
　　楚焕心中虽难过，但被池铭这么一打趣，倒也纾解了几分。他也明白，现在不是自怨自艾，自伤自怜的时候。花楹公寓的居民危在旦夕，他母亲一家三口也可能陷入危险，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尽快振作起来，赶去花楹公寓查看情况。
　　楚焕从叶之桐怀里探出了身来，朝着叶之桐坚强地笑了笑，说道：“桐哥，我没事了，我们走吧。”
　　叶之桐见他这模样，顺手揉了一把他那柔软的小卷毛，回应道：“好，走吧。”
　　并肩协作了这么久，池铭自然也知道他们两人不是不分场合在那恩恩爱爱的人，看楚焕之前的反应，花楹公寓对他来说应该是个很重要的地方，说不定，里面也有他很重要的人。
　　但现在，也不是刨根问底，去探究别人私事的时候，而且池铭也相信，凭楚焕坚韧的性格，一定能把事情处理好，不会那么轻易就被自己的情绪打垮。
　　“赶紧上车吧！我们出发了！”已经把车开到吉社门口等待他们的何佼，摇下车窗急匆匆地朝他们招了招手。一行人迅速打开车门，坐上了座位。
　　有了乐苓帮忙梳理资料，可以从吉社脱身，加入外勤队伍的陈柏泽，将随身带着的灵器盒打开，从中取出了四把降魔杵分发了给了几人。
　　分到最后没拿到降魔杵的池铭，好奇问道：“诶，柏泽，我的那份呢？”
　　陈柏泽回应道：“你没有丝毫灵力，降魔杵在你手中也只是一个摆设，起不到丝毫作用。”
　　池铭以为自己被陈柏泽嫌弃了，蔫哒哒地垂头丧气起来。却没想到，陈柏泽随即从另一个盒子里取出了一把提前准备好的弩，还有一个满满当当的箭袋，递给了池铭。
　　池铭接过弩箭，意外道：“这不是之前在琴山城堡用过的鬼弩吗？柏泽，你把它给你带回来了？”
　　陈柏泽说道：“不，这是我根据你的情况，制作改良的灵弩。弩箭本身就是由灵物制成，无需再另外储存灵能。而且弩箭可以回收，紧要关头可以循环利用，甚至可以当做短兵，进行近战。”
　　池铭都不知道，陈柏泽原来一直在悄然为自己量身定做合适的武器，他珍重地箭袋系在腰间，把还没有装箭的灵弩抱在怀里，乐滋滋地朝陈柏泽笑了起来。
　　何佼无奈地握着方向盘，认认真真地开车，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唉哟，这一对两对的，可真是没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