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罔象吉社》清崖兮鹤书

160、混沌人间（九）

　　“天都已经黑了，我们不会又扑空吧？你朋友提供的前几个地址都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这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何佼驾驶着外勤车，穿过坎坷不断的边郊土路，一路都是坑坑洼洼，颠得人都快散架了。得亏这辆外勤车是经过特殊改装过的，性能比一般的越野车还要优良很多，要不然，可经不起这长时间的折腾。
　　池铭攥着一张被他捏得发皱的纸，在上一个扑空的地址旁边打了个叉，看着仅剩的一个地址，池铭心里也不免忐忑起来，无奈道：“这牛尾山区域本就是人迹罕至的三不管地区，违建的场所比民居还多，要摸清楚这些地址也非常不容易，更何况我们要找的还是个废弃的私建屠宰场。”
　　何佼认命地叹了口气道：“那看来只能碰碰运气了。”
　　后勤车行驶过空旷的杂草地，按照地图上的路线，必须钻进一片茂密的杉树林。虽然已经有人在杉树林中开辟出了一条车行道，但布着深深车辙的狭窄通道上，还散落着数不清的碎石和树枝，比杂草地还要难行许多。
　　池铭看向后勤车内装载的卫星定位导航系统，对照着地图上画出的大略方位，说道：“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虽然从天亮找到天黑，一行人都已经很疲惫了，但楚焕还是努力地打起精神，观察着车辆周围的情况。
　　行至杉树林深处，前方突然出现了好几天岔路，这让何佼一时犯了难，只好放慢车速，暂且停了下来。
　　“这……我们走哪条路？”密林之中，每条路都似乎长得一样，也没有任何路牌和标记，一旦走错，又得花很多之间折返重来。
　　遇到这种问题，池铭直截了当地转身朝车后座看去，对楚焕说道：“小楚，你来选，你是我们的福星，你选的路从来没错过。”
　　“啊……啊？”从小被当作灾星忌惮驱赶的楚焕，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人叫做福星，并且如此寄予厚望，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但楚焕没有怔愣太久，他随即打起了精神，开门走下车，认认真真地打量起每条岔路的情况来。
　　当他走到右侧的一条岔路时，如若有股异样的感觉袭来，楚焕的心脏没来由地猛跳了一下，瞳孔也不可抑制地骤缩了起来。
　　他深吸了几口气，平复着心中不明的悸动，随即转身看向车上的几人，指着那条带给他怪异感受的岔路，大声道：“这条路！”
　　等楚焕上了车，池铭连忙对何佼说道：“就那条路！咱们出发吧！”
　　何佼见池铭和叶之桐都没有异议，不免好奇道：“你们就这么相信小楚的直觉？他随便一指就认定了走那条路？”
　　池铭拍了拍何佼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道：“何佼啊，你是没见识过，小楚简直就是活的灵异雷达，跟着他走，绝对没问题。”
　　被池铭吹嘘成这样，换作平常楚焕早就尴尬地挠头了。可刚才感受到一阵异样悸动的楚焕，此刻精神却有些恍惚，呆坐在车座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之桐见楚焕的模样，不禁有些担忧。不知是否是在东无岛上吸入了过多的鬼雾，楚焕的通灵能力变得更加的敏锐，甚至不用引魂仪式，就能读取到灵体的残念与记忆。
　　虽然通灵能力加强，以灵媒的身份来说也是好事，但叶之桐却担心，过度通灵会对楚焕的身体造成影响，给他带来难以承受的负荷。
　　“不是吧？前面真的有灯光！”何佼方才还半信半疑的，这下可不得不相信了：“小楚，你这体质，假以时日，说不定能成为特级灵媒，前途无量啊！”
　　“嘘！安静一下！”池铭拍了拍何佼的手臂，示意他先不要发出声音。
　　见状，何佼连忙噤声，顺道停下了后勤车，关闭了引擎。等了一会儿，何佼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池铭神情严肃地说道：“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一声古怪的吼叫。”
　　叶之桐在后座开口说道：“是从那个亮灯的屋子里传来的，不是人类，也不是牲畜。”
　　“难道说……是异变者？”何佼将车窗打开了一条缝，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钻进了他的鼻腔，但也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何佼神情瞬间一凛，忙开口道：“有血腥味！”
　　“就是这里了。”叶之桐肃然说道：“车子动静太大，容易打草惊蛇，停在这里，我们走过去。”
　　“好。”何佼从车里拿上了灵能铳，挂在了肩膀上，池铭也小心带上了何佼给他的那把小型灵能铳，习惯性地别在了腰间。
　　四人借着夜色和茂密杉林的掩蔽，放轻步伐往那间灯火摇曳的水泥毛坯房屋靠近。
　　越是靠近房屋，空气中的血腥气就越发浓郁，这让嗅觉比常人灵敏的何佼，不禁皱起了鼻子，脸色难看地低声说道：“这里血腥味太重了，而且有非常浓烈的新鲜血气。”
　　池铭借着屋里闪烁的灯光，看向水泥房门外那些血迹斑斑的生锈的晾晒架，低声道：“废弃屠宰场，这回我们找对地方了。那个异变者，应该就藏在里面。”
　　“呜呜呜！哇呜哇呜！”这时，水泥房里再次传来了奇怪的喊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森然诡异。
　　听到这声音，楚焕不免疑惑道：“人形异变者，也会发出这种古怪的叫声吗？”
　　何佼挠了挠头，不解地说道：“不应该啊……”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池铭接着说道：“不过行动要低调迅速，不能给异变者挟持人质的机会！”
　　“嗯。”叶之桐沉稳道：“池铭，你跟着何佼从正门走，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我和楚焕绕过去查看一下有没有其他出口，防止异变者从后门逃脱。”
　　池铭点头道：“好，大家都注意安全，开始行动吧！”
　　说罢，四人默契地行动起来。池铭率先伏低身形，来到了窗边谨慎地看向屋内，但从那个角度，除了满地的血液外，并没有看到乐苓或是异变者的身影。
　　他虽然心中担忧，但还是尽力定了定心神，随即走到门边去查看门锁的情况。但令他意外的是，这水泥房的铁门，只是虚掩着，并没有关死。
　　池铭忙抬头和何佼对视了一眼，指了指没关紧的门缝。何佼了然地点了点头，迅速见肩上卸下灵能铳，举在手中，随时准备掩护池铭。
　　池铭从腰间拔出灵能铳握在手中，时刻对准着门内，随即用左手小心翼翼地拨开门缝，露出了一个足以让他们通过的缝隙。
　　池铭握着灵能铳略微探身朝屋内看去，却见房间空荡一片，只有几个血淋淋的空金属桶，凌乱翻倒在地上。
　　他看着那些空桶皱了皱眉，心中不免担忧，生怕自己来迟一步，没能及时救下乐苓。
　　可就在池铭低头观察染血金属桶的时候，屋内黑暗的角落里突然响起了一声响亮尖利的怪响：“哇呜哇呜！哇呜！”
　　池铭忙抬起头，却看到那个隐蔽的角落里，竟藏着一只头颅巨大，而四肢萎缩的怪物，那怪物似乎饿极了，张大着腥臭的血口，磨咬着尖利的獠牙，在挣动中从水泥台面上翻了下来，往池铭的方向挪动而来！
　　“小心！”何佼连忙举起灵能铳，朝着那畸形怪物射出一枚灵弹，击中了他长满肉瘤的身躯。
　　被灵弹击中的肉瘤猛地爆开，从黏腻血红的液体之中，滚落出一个血肉模糊的圆形物体，池铭定睛看去，却发现那竟然是一颗人头！
　　池铭看着地上的人头，和怪物身上挂着的密密麻麻的肉瘤，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毛骨悚然地开口道：“该死！这家伙究竟吃了多少人！”
　　身上被灵弹击中，怪物吃痛地扭动着身体，但还是仍然执着地往池铭他们的方向挪去，大张着血淋淋的巨口，发出尖利而贪婪的喊叫：“饿！饿！哇呜哇呜！我饿……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