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罔象吉社》清崖兮鹤书

10、鬼八字（十）

　　第二天楚焕接到叶之桐的电话时，不由紧张了一下：“喂，叶教授，怎么样，赵森坦白了吗？”
　　“没有，他一口咬死自己对毒胶囊的事情一无所知，他还宣称，是他的秘书汤琳私自掉包了药物，为了害死精神失常的谈芝兰，好趁人之危，勾引赵森上位，成为公司的女主人。”
　　听到叶之桐的话，楚焕气不打一处来：“这也太扯了吧！赵森明显是在说谎啊！”
　　叶之桐叹了口气道：“但问题是，池铭找人调取了B-0135相关药剂的购买记录，经过筛查比对后发现，购买人确实是汤琳，而不是赵森。并且，公司的同事员工也都证实了，汤琳从很久前就开始刻意接近，勾引赵森。赵森明面上拒绝了她，但实际上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还未可知。”
　　楚焕听得直着急：“那就找汤琳对质呀！这么大的事情，赵森怎么可能全然不知情呢？明知道汤琳对谈芝兰怀有恶意，还放心让她去帮谈芝兰配药？池队呢，他应该最擅长这类刑侦讯问了啊？”
　　“这就是我打电话给你的原因。”叶之桐语气深沉：“汤琳已经没办法坐在特搜科的讯问室接受对质了。就在昨晚，特搜科接到了一起报案，报案人是个垂钓爱好者，他在城郊的水库边钓鱼时，意外发现了一具溺亡的女尸。经过DNA比对分析确认，那具尸体，就是汤琳……”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刚找到嫌疑人，嫌疑人就淹死了？连讯问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死无对证了？楚焕感到一阵恶寒直冲脊背，连手脚都不自觉地冒出了冷汗。
　　“楚焕？楚焕？”听到叶之桐的呼唤，楚焕忙回过神来，应道：“叶教授，我在。”
　　叶之桐直入主题地说道：“好，楚焕，你听我说。现在由于证据链不足，没办法给赵森定罪，过不了几天，他就会被暂时释放。为了防止他趁机逃走，我们要赶在释放他之前进行引魂仪式，帮池铭找到更多的证据。”
　　“事不宜迟，就在今晚，怎么样楚焕，你可以吗？”
　　楚焕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说道：“好，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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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森！你什么意思，什么叫都是我的错？”汤琳对着电话另一头歇斯底里地喊着：“是你在高温天把孩子锁在车里害她窒息而死！是你亲手把她抛尸到郊外，还拔了她的舌头，怕她托梦给谈芝兰控诉你的恶行！是你想一不做二不休把老婆一起害死，想要独吞公司和财产！都是你这个人渣，你怎么敢说是我的错！”
　　“我怎么敢？我当然敢。”赵森冷笑了一声，语气阴暗如鬼魅：“要不是你骗我怀孕，我会连孩子都没送走，就赶到你那去？实话告诉你吧，那天跟你所有的对话，我都录了音，包括你出主意怎么处理孩子尸体的那些话，我可统统存着呢，你别想独善其身。”
　　“至于谈芝兰那疯女人，别忘了给她下的药可都是你出面去买的。你有证据证明是我指使的吗？呵，你没有。所以说，如果你敢把事情捅出去，嫌疑最大的是你，而不是我。”
　　“你……你……你怎么可以……”汤琳听完赵森的这番话，震惊得无语伦次，脑子“嗡”得一声炸了开来：“你一直以来都在算计我！那天在公司，我看到你偷偷给员工钱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啊，那个啊。”赵森笑得毫无温度：“我跟他们说，如果特搜科的人问起，就一口咬死是你主动勾引的我，我严词拒绝了，没同意。”
　　汤琳只觉一阵昏天黑地：“禽兽！你这个禽兽！明明是你在应酬的酒局上把我灌醉了，还跟那些人一起……赵森……你这个魔鬼！”
　　赵森冷笑道：“呵，随你怎么骂好了，要么乖乖闭嘴，替我把所有的罪揽下，我还会念着你的情分，帮忙照顾你乡下的家人。要不然……你弟弟是在霖城高中上学吧？好像成绩还不错，要是就这么死于交通事故就可惜了……你是为了你弟才放弃读研来公司打工的吧？要是你弟这个宝贝疙瘩死了，你说，你父母会不会怨你一辈子？”
　　一阵恶寒涌上心头，汤琳握着电话的手都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她的语气也带上了绝望的哭腔：“赵森！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就这么想让我死吗？”
　　“不会死的，你放心。”赵森的语气，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慢：“我会出钱找人打点，给你把刑罚判低一点，运气好的话，你还能提前出来，拿着一大笔钱，好好过下半生。可要是你不听我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汤琳再没了嘶喊的力气，她悲哀地低语道：“那孩子呢？我的孩子呢？我怀孕的事情，真的不是骗你……”
　　“就算你是真的怀孕了，呵……”赵森像是一条毫无感情的冰冷的毒蛇：“你都说了，碰过你的又不只有我一个人，谁知道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听到这利刃般的残忍的话，汤琳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如同一只折翼的，伤痕累累的囚鸟，拼命挣扎也逃不脱赵森设下的，带刺的牢笼。
　　“不用麻烦了赵总，你不就是想让我闭嘴吗？活着的人你不相信，死人你总放心了吧？”
　　汤琳露出一个悲哀又决绝的笑容：“对，没错，我没钱没背景，甚至我蒙了冤都没人愿意给我讨公道。但是赵森，我汤琳，绝不会背着这一身脏水活下去。要不然，我的孩子怎么办？他一降生在这世上，就要被贴上一辈子都撕不掉的标签，小三的孩子，杀人犯的孩子……”
　　“赵森，我会让你满意的，只要你遵守承诺，不要去动我的家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现在的我，变得有多脏……”
　　“汤琳？汤琳？”赵森犹疑地关注着电话另一头的情形，却只听到了“噗通”一声，随即是永久的沉默。
　　赵森皱了皱眉头，挂掉电话，打开了手机里的定位追踪软件，点开了备注着“TL”的那个图标。
　　“霖城城西水库……”赵森看着那个红点快速闪烁了几下彻底黯淡了下去，与之关联的手环所监测到的生命体征也全部降为了零，这才满意地放下了手机，露出了愉悦的笑容：“就是因为这样，我才特别喜欢你啊，汤琳。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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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刺骨的冷，身体也冷，心也如坠寒冰。精心设置的引魂阵圈内，楚焕感受着汤琳的魂魄一点点从自己的身体剥离，溺亡的怨魂身上，还在淅淅沥沥地滴落着带着腥味的水。她的怀里还抱着一团模糊不清的小小身影，那是她生前肚子里，还未成型的婴孩。
　　汤琳没有开口，没有任何控诉。即便是化作了怨鬼，她仍旧遵守着诺言，一个字都没有说。
　　汤琳抱着她未成形的孩子，朝楚焕鞠了一个躬，随即身影逐渐变得透明，直至化作飞雾，四散而尽。
　　“汤琳？汤琳！”楚焕伸出手，想去抓住那道远去的飞雾，却只触到了一片虚空。
　　叶之桐见状，连忙踏进阵圈，抱住了楚焕的肩膀，温声安抚道：“楚焕，冷静一点，她已经走了……”
　　楚焕茫然无措地抬着头，眼神却丝毫没有焦距。他的脸颊上溢满了温热的眼泪，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汤琳的。
　　“不要放过他，赵森……不要放过他……”话未说完，楚焕便体力不支晕倒在了叶之桐的怀里，脸色苍白得可怕。
　　叶之桐忙抱紧他，神色担忧地呼唤道：“楚焕？楚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