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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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溪的尾音向上挑了些，别有另一番意思。
季云岫被看的不自在，淡淡地撇开目光。
“陛下，”杨大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往前走了几步，又把话咽了下去，只不住地点头，
“好啊…好。”
当愤怒冲昏头顶，所有的气都化为了一声冷笑，他对着小皇帝说，目光却瞥向了季云岫，颤声道。
“是老朽失礼了。”
楚溪看了一眼大太监，本来在一旁杵着不敢动的大太监立马会意。
“季云岫御前失礼，紊乱朝纲，德行有亏，奉圣上之命，罚在……”大太监顿了一下，脸上突然现出一股少有的迷茫，很快变了口舌，“在…宫里禁足十日。”
随后朝里朝内都炸了。
楚溪心中烦闷，手一挥，眉一拧，当起了甩手掌柜，不给他们开口反对的机会。
“罢了，朕乏了，都回去吧，仲义记得将信转交给苏将军。”
说着，他抬了抬眼皮，
“季卿留步，朕有话同你说。”
楚溪只是朝他弯了弯眼角。
“反正季卿禁足也是在宫里禁足。”
要换成旁人估计早就下跪请罪了了。
可单单季云岫脸上没什么表情，在看着众臣陆续走出去时，还没回过头。
楚溪这才吐出口气。
“朕罚你，留你，先生是否心有不甘。”
要说季云岫听到季卿还有些愣怔，那再次听到“先生”二字时竟登时就被拉回到悠长隽永的过去。
过去的皇帝有多纯真，现在的皇帝就有多琢磨不透。
究竟君臣之称，师生之谊，哪个是陛下真正想开口唤他的，他看不真切，如隔雾看花。
他瞥下目光，将话语权丢出去，交给了顶峰之上，把最后一些情绪深埋眼底。
“臣不敢。”
楚溪没有抓住这句话大做文章，而是淡淡移开目光，
“先生，原来你还记得，你是臣…”
季云岫惊得连瞳孔都颤了颤，登时跪下了。
楚溪垂下目光，两人距离不过咫尺，不经意间抿了下唇，曲着的腿动了一下，伸手扯住他的袍服。
“先生起来吧，朕不是这个意思，你起来，看着朕。”
季云岫僵了下，起身，楚溪的手并没有放下，而是随着他的起身往下滑，顺手抓住了方才停滞的胯骨的位置，不由得挑了下眉。
“此刻就师生我们二人，先生有什么便说什么吧。”
他顿了下，
“劝我收回成命这话就不必了。”
季云岫张了张口，不说话了。
“无话？那朕问你罢，”楚溪俯身凑近了些，继续道。
“为何不愿苏将军回来。”
季云岫轻轻抬了下眼，又慢慢地阖上。
“臣窃以为，臣方才说过很多了。”
“朕方才没听清，要先生再说一次，不可吗？”
“……”
季云岫垂着眸把说过的话重述一遍，说完后默了片刻，
“生气了？”
这次楚溪答得很快，
“你眼里都没朕这个皇帝，朕能同你置什么气。”
“依臣之心对陛下，天地可鉴，怎敢拿陛下开玩笑。”
“朝中动荡，作为重臣在这时候竟想着儿子情长。”
楚溪眉头不展，声音软了下来。
“朕平日里待先生不薄，先生这时候给朕难堪，朕不罚你，就有人来伐朕。”
季云岫眼神晦涩。
“该如何罚便如何罚，臣无任何怨言。”
楚溪松开手，眼皮垂着。
“那杨家小女先生可有解释？”
“无解。”
楚溪的眉毛又拧了一下，抬眼只看到季云岫眼角的痣在烛光之下异常显眼又柔和，配上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漂亮得没话说。
“……”
楚溪眨了下眼的工夫，已经撇开了目光，他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却又总不好什么都不说，便沉吟了会。
“朕记得，朕早些年送了先生块玉。”
他顿了下，似乎真的在找什么东西，但他其实在走神而已，察觉到季云岫动作有些僵硬后眸色沉了沉。
“朕见先生今日未随身携带，是忘了…还是赠了人？”
房间里登时一片沉寂。
见季云岫沉默不语，楚溪刚舒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身体不自觉向前倾，声音也大了些，隐隐有些怒气。
“朕给你的东西，你真赠人了？”
季云岫神色动了动，不动声色地跪在他面前，端得是不卑不亢的姿态。
“陛下恕罪。”
此刻两人的距离是极近的，跪着的比坐在龙椅上的竟生生矮了一头。楚溪曲着的腿动了动，支颐着下巴，目光转向其他地方，没好气地问。
“你都敢将朕的东西赠人了，有什么罪要朕来恕。”
他确实是极生气的，即使他们之间毫无任何情谊，常人也会念在他明面上是君王给些面子，可偏偏遇上这么个把他吃的死死的拗骨头。
若是真赠人，大抵是拿不回来了。
他想着想着，神色一动，
那你的东西，朕也还给你罢。
只是还未说出口，便听季云岫道来。
“臣下有罪，”季云岫待他说完好一会，以为再无二说，便不动声色道，“将御赐之物借与南弦，南弦年幼，尚不记得归还，是臣之过。”
这下轮到楚溪懵了，好久都没回神。
若真如此，倒是他不辨是非妄下判断，诬陷忠良，因而疑惑道。
“你确实没赠人？”
“陛下赐臣的东西，臣不敢。”
好久，季云岫的头顶才传来。
“罢了，你回去吧。”
季云岫默然，刚准备起身，就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
他下意识想缩手，但还是静了下没挣开，只是眼睫惊得颤了一下。
楚溪垂着眸，让人摸不清他此刻的表情是喜是怒，是哀是愁，那也无所谓，季云岫不需要知道。
他只要知道，皇帝在此刻肚里的气没了，就足够。
皇帝的手还略显娇瘦，但已然同季云岫相当，小心翼翼地，倒不惹人讨厌，他漫不经心地将案上的暖炉捞了来，稳稳地放在季云岫手里，轻声道。
“手摸着很冷，先生路上受苦了。”
“……”
季云岫还没来得及对突如其来的关心谈几句礼貌话，楚溪便松开了手，顺势低头捏了捏眉心。
“先生回去吧，朕一个人缓缓神。”
季云岫听后也不打算多停留，把话咽了下去，他搂紧了暖炉，登时手心传来丝丝缕缕的烫意，应了一声便起身离开。
“季太傅？”
在季云岫将要跨出门槛时，楚溪突然出声喊了他一句，声音沉闷，像被积忍了很久。
记忆从恒古的时间段裹挟着风来，季云岫怔了怔，回过身，轻声问道。
“陛下，有何事？”
楚溪看着他恍惚了片刻。
他想说什么…
他想说很多话。
只是一看到他这副表情，倒不忍说什么了，只好洒然一笑。
“无事，今日此行舟车劳顿，明日起罚。”
恍惚之中，他看见搂着暖炉的人倚在，轻轻一笑，又或许是他的错觉。
“微臣遵旨。”
直到走了很久，季云岫僵硬的肩膀才松了松，不那么板正了。
他不回头去看，方才也并非害怕，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他不打算依楚溪所言回去歇歇，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很多人要安排。
他垂眸轻轻扭了下佛珠，心下便有了主意，抬步朝大府司走去。
季南弦打开着账本，正支颐着脑袋打瞌睡，听到声响咪了下眼，看到是季云岫登时清醒了不少，绕过柜台便快步走了过来。
季云岫没看他，而是把目光放在同在屋檐下的胡骑即，眯了下眼。
季南弦马上拉着他的手诚恳道，
“胡大人是奉命来查账本的，同我年龄相当，便不多闲聊了几句。”
胡骑即很识趣得走开了，季云岫目光便回到他身上，略有沉思。
“我先前无过多顾虑，现在想起，是否在这里太冷清了些，我为你重寻个职务罢。”
“不用，”季南弦回答得很干脆，不像是为了逞能故意说的，至柔的面目上都镀了层钢，见季云岫动了动嘴唇，顺下眼来，“哥你是太傅，是帝师，我不想你为我动私权。”
季云岫这才宽下心来，想起什么，便顺着提了句。
“我先前给你的佩玉呢，该物归原主了。”
季云岫说的极轻，可季南弦却皱了下眉。
“哥…”他的手往回缩了缩，在季云岫的注视下艰涩地开口，“我把玉佩弄丢了。”
季云岫起初还愣了愣，不由得倒吸了口气，直到季南弦轻呼了声“疼”才忽地松开手。
“丢哪了”
此话一出，季云岫的眼睫肉眼可见颤了颤，又改了话头。
“在哪丢的”
“哥…我忘了，你这样我害怕。”
季云岫反应过来，定了定神，没再同他说话。
“哥…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季南弦眼波流转，垂下眸，话音都变得小心翼翼。
“我听说哥你被禁足了，是同我有关吗？”
良久，季云岫打断了他，整理了下衣袖，淡淡道。
“别多想，我没事。”
不知为何，在听闻玉佩丢了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的皇帝知道会如何，并非季南弦出了什么事。
他想到这里怔了怔，蹙了下眉。
“南弦，我回去了，你照顾好自己。”
季云岫出了门，抬眼看到胡骑即靠在门边等人，看到他时直起身子行了个礼，他对其点头回应。
走后不久，胡骑即回头向里瞟了一眼。
“你那玉佩明明没丢，为什么要骗他呢？”
季南弦唇角微勾，心情看起来比方才好了很多。
“不告诉你。”
好一会眼神却骤然冰冷，他朝胡骑即瞥了一眼。
“不该管的别管，不该问的别问。”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