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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楚溪很快就走了过来,站在季云岫面前,硬生生高出半个脑袋。他微微垂首,眼中带着微微悦动的欣喜。

      “先生,好巧。”

      季云岫顿了顿,目光瞥向别处又缓缓垂下眸,下意识地去行礼,楚溪眼疾手快握住了他的手臂。

      季云岫疑惑地抬起头。

      楚溪又用力的捏了下才松手,无奈道。

      “人多,大人你莫不是想引起恐慌。”

      毕竟他这两年的名声可不好。

      “……”

      季云岫愣了愣。

      对啊,他怎么连这个都没考虑到,实在不符合他事事不挑一点差错的风格。

      季云岫是出了名的少言寡语,他不想说话没人能让他开口,更何况长久地呆在他身边的楚溪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行事风格。

      可在别人看来,就是看不起他们,高高在上,他们还惹不起。

      要换做别人,早就被安上某个罪名处死了,可偏偏他权势滔天,又有皇帝作倚仗,没人敢动他。

      “你怎么还买了盏花灯”,楚溪颇有些兴趣,拨弄着纸花瓣。“怎么和别的花灯不太一样。”

      “有人觉得我要送给女孩子。”季云岫看着他沉默了半晌,才道。

      楚溪的目光停留在了花灯上“哦……那你有要送的人了吗。”

      “没有。”季云岫说完后顿了顿,仔细地观察了下他的神色,把花灯又托地高了些,轻声道:“陛下若是感兴趣,送给你,也是一样的。”

      楚溪一下子不说话了,季云岫以为自己会错了意,又将手放低了一点。想着自己是不是要说点什么缓解这尴尬的气氛,手上却攸的一空。

      楚溪把花灯提走了,就像小狗护食。

      “那给我就是我的了,不能反悔。”

      季云岫愣了愣,下意识地搓了搓指间,上面还有留有点花灯的余温。哑然笑了,语气带着些无奈。

      “陛下,多大了。”

      楚溪闻言只是低头拨弄了下花瓣。

      “话说…”他并没有抬头,嘴角仍留有一丝笑意,声音渐而温沉,“先生怎会来这个地方,不是听说,您最讨厌纷扰么。”

      季云岫在想着事,闻言慢慢地抬起眸,淡淡的眼球倒着楚溪的影子,“陛下年幼时我便陪伴左右,何时陛下需要听说?”

      一瞬间,周身的杂扰似被一道屏障隔绝于外,他们之前安静无声。

      刘汶即使退到一边还是被那股或有或无的威压震慑到了,他从未想过这位大人会驳斥皇帝。他握了握汗津津的手。
      他死了倒是干净,只是…他也有无法舍弃的东西,这支撑着他活在这个世上。

      楚溪再看回去的时候,季云岫已经垂下眼眸。

      倒显得有些委屈了。

      楚溪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伸手捏住他的下颔,缓缓地抬起。季云岫被迫抬起头看着他,在两人挨的极近的时候侧开头,带着些嗤笑。

      “陛下…好看么。”

      楚溪回过神,忽的松开手,季云岫维持着那个姿势,眼里含着笑但并不明显。

      楚溪只感觉耳朵,手都在发烫。好在季云岫根本没打算继续问。

      楚溪叹了口气。

      “同你开个玩笑,你倒是恼了。”

      “他们确实没说错,但我并不讨厌……”

      季云岫说完,想到了什么,走了会神。

      他经常说着说着便走了神,这个习惯让很多人不喜,原因有很多,其中一点就是对人不太礼貌,曾经老师也让自己改过,甚至于用上了戒尺。

      可他一个人呆惯了,他的世界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于是改过没几天就又恢复了原样。

      楚溪握住他的手,将其困在手心里。

      “先生的手好冷啊……”不等季云岫做出反应,“既然你不常来,我带你去四处逛逛吧。”

      没季云岫看着他,点了两下头。又回过头,对刘汶说:

      “你先回去吧,”

      刘汶“诶”了一声,做了个辑便走了,走了一会走折回身来,凑到他身旁。

      “那……大人…”

      季云岫沉吟了一会。

      “按你的意思办就是。”

      “是,大人,老奴告退。”

      待刘汶走远后,季云岫才发现楚溪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站在一边低笑。

      “陛下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在想,季大人思虑精详,倒是让我惭愧了。”他顿了顿,继而说,“不知将来会是谁的夫婿。”

      季云岫沉默了一会,轻声开口。

      “不管将来是谁的夫婿,臣永远是您的臣子。”

      楚溪拉起季云岫的手腕,气息沉了沉。

      “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定要玩的尽兴,朕命你今日不许再想其他的事。”

      说着下巴立刻朝酒馆抬了抬。

      “先生,进去喝一杯吗?”

      反应慢的某大人一怔,脸色攸地变作灰黑,但还是垂眸礼貌地回应。

      “陛下你去吧。”

      他的语速很快,说完抿了下唇。

      楚溪没进去,叹了口气,耐着性子哄人般。

      “不去就不去,我一个人进去喝有什么意思。”

      听完这句话,季云岫一下子醒了,他觉着这气氛奇怪,连着动作都僵硬了半分。

      他正想着是不是要说点什么,楚溪就已拉着季云岫往前面走了。

      季云岫跟着走了一会,目光落到佛珠上忽地眉头一皱,把手抽了出来。

      不等楚溪问一句,他又用另一只手拉上,眯了下眼,笑。

      “无事,换只手拉。”

      “我上一次来还是同母亲来的……眨眼…时间过得真是很快…”楚溪转头就挑起一个小摊上的面具戴在了自己脸上。

      “先生,你看我好不好看?”

      季云岫默默地听他说着,抬头就被他无相面具吓得愣住了,随后笑了笑,嗓音勾人。

      “好看,你最好看了。”

      这话季云岫说的不假,楚溪生的极像先皇,俊秀而带着些锋利。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色袍子,衣袖有金色流纹暗转。没在人群里,倒像是个贵公子来游市。

      “过几日的晚会会更热闹”楚溪抬起手划着远处黑密密天空,广阔无垠,“那里会放很多烟火,把天都照亮。”

      季云岫顺着他的手看着那片天空。

      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眼神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期待,深藏却浓重。

      “过几日,是什么日子了”季云岫哑着嗓音问。

      “上元啊。”楚溪感到莫名,“以前宫里也都会举办这样的庆典。”

      季云岫感到眼睛酸涩,他眯了下眼。

      “臣大概…大概是忘了吧。”

      “也是,”楚溪眸光暗沉下来,“毕竟先生离京五年,怕是连朕也忘了。”

      他们俩挨得实在很近,楚溪呼出的热息一半都喷到了季云岫的耳畔,季云岫还想再说些什么,目光却突然被飘过来的几张纸吸引。

      准确的来说,是纸上的图文,复杂繁闷,乍一看,同季云岫手上的珠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纸薄如飞蛾,只一瞬便折起来,却仍固执地飘飞在人群上方,季云岫伸手一把抓住。

      冥冥之中他听到了一声老人的哀嚎,其中夹杂着叹息。

      他立马回头问楚溪:“你听到了什么吗?”

      楚溪仍近在咫尺,低声答道:“没有,怎么了?”

      季云岫没答话,他环顾四周。

      周身一片热闹,歌舞台上长灯如虹,他好似听不到,回答淹没在了喧嚣之中。

      他的目光掠过每一个人,每个人脸上都同样的表情。

      欢喜幸福,家和美满。

      他找着找着,终于在其中发现了些不同寻常。

      那是在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多少有些破败荒凉,有个老人跪坐在草席上,脸上尽是被岁月冲刷的麻木,他慢慢地整理着席上的符纸,就连周身的热闹也不能让他染上一层。更多的是渗透骨子的卑劣。

      他忽的轻声说。

      “陛下,臣今日怕是注定不能与你好好逛逛了。”

      说罢,不等他抬步走向那个老人。老人低头折着东西,他站了很久,也看了很久,就见那老人猛地抬头环顾四周,眼里尽是浑浊。

      季云岫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那老人许久才说,嗓音也同样沙哑浑浊:

      “别试了,我看不见。”

      季云岫垂下手,冷眼看着他。

      那老人笑了笑:

      “买符纸吗。”

      “我不买符纸,只是不巧,捡到了您丢的符纸。”

      季云岫垂着眼皮,目光却落在了这位老人身上。

      不巧,确实不巧…

      那个老人沉默了一会,

      “那就…麻烦公子还我了…”

      说着就伸出手去探,季云岫把那被自己揉皱的符纸捏在手心,他松了松,放到了老人的手中,在碰到了一层厚厚的老茧后,他淡淡地皱了下眉。

      而同样对面的老人也皱着眉,似是想到什么不好的往事,再然后他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慌忙甩开手,一张张符纸落在地上。

      他怪叫了一声,用了平生极大的力气,嘶哑地呕哑嘲哳。

      “你…你到底到底是谁!”

      季云岫在直起身时也怔了怔,但面上还是镇静。

      “你不认得我?”

      老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你…你你…”了半天,随后冷哼一声。

      “我怎么会不记得,你这个灾星!”

      听到这个称呼,季云岫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指。

      老人许是好久不同人交流了,起初说话磕磕绊绊,后来越说越利索,声音也越来越大,留得旁人驻足唏嘘。

      “若不是你,我怎会落的如此地步。”

      “你就是个天煞灾星,害人也害己,克亲也克己,迟早会遭报应的。”

      老人用力的扯住季云岫的袖袍与下裳,瞪着眼睛绝望的嘶哑道。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还活着啊…”

      季云岫垂眸看着他,那一瞬间,他觉得这个世界有趣极了,又荒唐极了,他握紧了手。

      “我…”

      忽然,老人的头往后移了点,嘴里“诶呦诶呦”的叫,连手也松了。

      季云岫回过神,就见楚溪笑着,一手拽着老人乱糟糟的头发。

      楚溪蹲下.身,冷声说:

      “活的不好为何怪罪于他人?”

      老人睁了睁眼,想看清对面的人,但奈何没用。

      “公子…让草民看看您的手相。”

      楚溪抽出手,没什么表情。

      “不必,我不信神。”

      楚溪不知道的是,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没动静的季云岫,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老人好久不说话,他抬起浑浊的眼,若干年前,有多少人是被他愚拙的诚心所打动呢。

      “公子,像你这种大富大贵的命,同这等天煞命共处,会折损您的福分。”

      “哦…”楚溪看着他,“你管我做什么,是福是祸,都是我自己担的,我自己选的,与你何干。”

      那个老人脸色骤然发白摇摇欲坠,楚溪松开那个老人,后者没有支撑跪趴在地上,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嘴里呢喃着什么。

      只要认真听,就会听到那个老人不停地重复喃喃“不得好死。”

      但季云岫并不想认真听。

      楚溪站起身就牵住季云岫的小臂往避开人群的方向走,在擦过季云岫耳畔时低声说。

      “还愣着做什么,被认出来你我都会有麻烦。”

      季云岫回过神,跟着他离开了这个闹市。

      不知过了多久,路上的灯忽明忽暗,时不时有断壁出现,杂草丛生,他们走在漫漫小路上,气氛也还是逐渐僵化。

      楚溪率先开口,晦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先生,我这样,算不算是英雄救美。”

      “你倒是…”季云岫笑了下,一时间想不出别的词,于是话峰一转“为何跟上来?”

      “我想,不能一起逛逛,一起走走也是好的。”

      这下,季云岫不知该怎么答话了。便又陷入了沉默。

      “若我不出手你是不是打算动手?”

      楚溪忽然出声。

      季云岫起初觉得莫名,后又反应过来,便也不加掩饰。

      “最初确实是想做个了解,但现在看来,他已是油尽灯枯之相,不过强弩之末,我不需要动手。”

      楚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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