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44号罪犯》萝卜卷子

13、落叶归根（完）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李玊提出的公平竞争很快就被她自己打破，原因只有一点：不公平。

　　不过这没有办法，宣晴最近尤其怕她，几乎把她当做精神病人对待。因为是袁惜梦将她救出火海，所以她自然而然会更靠近袁惜梦一点。

　　结果不到三天，李玊就自己采取了行动：代替夏殷。

　　宣晴坐在床上，看到夏殷买了两个黄桃冰淇淋，还说要送给自己一个。她压根没犹豫，死都不接：“你不会被人夺舍了吧？”

　　夏殷还没开始演，先被她吓一跳，忙故作镇定：“怎么突然这么说？”

　　宣晴一点笑不出来，“你不是减肥吗？还有你的脸，你头一次不喷锁水喷雾，从回来开始一直在休息，你不会病了吧？”

　　夏殷：“人都是会累的，我也是人啊，明天，明天再说。”

　　宣晴还是觉得不对：“是不是你家里出事了？没事，你告诉我，我还能安慰你，总比你自己憋着强啊。”

　　夏殷：“是出了一点事，不过没关系——晴子，快跑！”

　　夏殷突然满目狰狞一下，宣晴愣住。像是受到强烈冲击那样，她问句没头脑的话：“棋芷那癌症也是你搞出来的？”

　　夏殷平复好心情，“那是间接，她自己非要多管闲事。”

　　长音叹口气：“我不是还你永凝血了？”

　　“可那时候我不需要。”

　　长音默默握拳，“你想要什么？”

　　夏殷毫不犹豫：“你。”

　　“好。”

　　像是妥协，但长盈听出不是，开心地跪在她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真的？”

　　“明天，你想去哪，我都跟着你。不过，先带我见棋芷。”

　　“好。好好好，你怎样都行。”长盈生怕自己回答太慢，导致长音后悔。

　　她们按路线去看棋芷，棋芷却没醒。长盈解除棋芷身上无意碰到的禁制后，带着长音匆匆离开。

　　两人像其她情侣一样，吃饭，看电影，像曾经那样站在天桥上望向河的对岸。气氛却是少有的平静、沉默。

　　长盈不在乎这些，在她的世界里长音愿意跟自己一起，这已经是最不可求的了。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她只需要时间。

　　只要长音愿意远离发小，远离闺蜜，远离孙涵。只要愿意跟着自己，长盈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可以视若无睹，包括痛苦。

　　她们暂时住在酒店里，买下明天的机票飞向国外，彻底与这些事，这些人，做个了断。

　　可是现在，长盈单膝跪地，左手拿着戒指，右手轻轻捏着长音的手，胸口留着鲜红的血液，嘴角的血滴在戒指上，眉眼弯弯笑着。

　　长音握着刀，眼神空洞，坐在长盈面前，像个死人。

　　长音冷静好一会儿才开口：“长盈，该做了断的不是我，是我们。是这世界存在的病毒，这病毒就是我们。”

　　“孙涵不是吗？”

　　长音取出刀，起身摇摇头：“我欠她的，这是我欠她的。而我欠你的，上一世已经还个干净，我早已不欠你什么。9644。”

　　长盈流着血泪扭头看向她的背影：“姐！我们是双生花，母亲体弱，我成为早夭女，原本属于我的永凝血自然而然被你吸收，你出世后所有人都护着你，每个人都把你捧在手心。只有我，一个早夭女，理所当然被淡忘。我不服气，我不甘心，我挤破头才从一缕残魂修炼成一具灵魂。正是欣喜与愤怒交加的时候，我遇到了想从吸血鬼变成人类的孙涵的姐姐，她急于求成，基础的事情没有做好，附在她身上，属于我的伤害可以减少很多。我没想到会遇到你，更没想到会遇到孙涵，我看着你们恩爱，我何止是心生嫉妒。我无时无刻不想杀掉你，我也不想去分什么对错亏欠，我更不想喜欢你！”

　　长音听着，字字句句都听着，却只是眨眨眼。直到长盈过来双手抱住她的脚，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身体稍微有些晃动。

　　长盈的眼中布满血丝，眼泪从红变成透明，她的话语声越来越大，似乎是怕长音走神。“长音！如果我能一直恨你该有多好。如果我像当初一样只想杀掉你该有多好。如果我没有遇见孙涵，我没有看见你们恩爱的样子该有多好。如果，如果我不是被抛弃的那个，如果我也可以被你选择，可以被他们选择，可以被任何一个人选择该有多好！”她叹口气，语气缓和，却充满了绝望，“可我偏偏是个疯子，是个没人要的疯子。连我自己也不屑于施舍给自己一些心疼。我是一个连我自己都不会选择自己的疯子。”

　　长音抬起头，眼尾划过一丝银线，那银线晶莹剔透。“长盈。母亲一直都记得你，她临死前都在念叨。你知道我为什么是独生女吗？因为她怕。她怕下一个不是你。她怕会了断你与她的缘分，她一直都盼着你们来生再见。也没人觉得你是疯子，可是……你不该，不该把这世间的秩序扰乱。孙涵，孙语，棋芷，夏殷，女巫。太多人，太多债要还，怎么享受清闲？该还债了。”

　　“女巫是她活该。我只想与你们进入一世轮回，她都要以天道拒绝，神神叨叨的，哪像是国外的？我知道她就是不想帮我，我就自己动手，趁她将你们送入下一世轮回时跳进去。她遭到反噬，导致孙涵丧失七情六欲，自己的肉身还被损毁，日日都被棋芷供着，结果棋芷染上禁制。就算是我的错，可今日解除棋芷身上的禁制时，我把永凝血也还给她了。以她的法力，重塑肉身根本不算事情，你凭什么不能跟我走？”

　　长音摇着头，挣开长盈的手，朝门外走去：“你不会明白的。你永远都不会明白。长盈，入轮回吧，祝我们来生不再见，祝你来生，过得开心。”关上门，听到长盈撕心裂肺的一声姐，急忙转身离去。

　　失魂落魄地走到楼下时，楼梯口站着两个人：棋芷，袁惜梦。

　　棋芷脸上已经尽是皱纹，青丝换上白发，却依然站得很直，穿的也很正式。“你好啊，长音。”

　　长音走过去，微笑着给她一个温柔的拥抱：“好久不见，棋芷。”

　　两人说了很多事情，棋芷向长音诉说着这半生遇到的所有无礼的人，语气与态度依然是她认识的那个小姑娘，好像什么也不曾改变。只是最后，她双手拉着长音的手，说完那句迟到四十多年的话：“祝你与所爱长长久久，来生永宁。”

　　长音笑着做鬼脸：“为什么不是与所爱之人，而是与所爱？”

　　棋芷顺势打趣她，“因为你所爱的也不一定是人啊，这样才不会踩到雷，果然还是我机智吧？”

　　长音点一下她的眉心，皮肤很松弛：“就属你机智。”

　　所以啊，债太多了。例如青春……如何还得起？

　　而孙涵，并没有丧失七情六欲。她预感到长盈会捣乱，刻意演出戏吓唬长盈的。长盈那憨脑子信了。

　　长音拉着两人去吃饭，一个两个抢着买单，她劝都劝不住。

　　棋芷看向孙涵：“你一个学生哪有我钱多？我可是教授，我请你们，不然影响多不好。”

　　孙涵：“……”

　　长音刚叹口气，棋芷捂住她的嘴：“要道歉也应该是幕后黑手道歉，你要敢说一个字，我立马跟你绝交。”

　　长音拍开她的手：“谁要跟你道歉？我是说，赶紧吃吧。”

　　棋芷边吃边指她们：“这才是我认识的人嘛。”

　　孙涵与长音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冲她喊：“还贫嘴，吃你的吧！”

　　三人所在的包间充斥着欢声笑语，几人唠了一晚上，棋芷开口与她们约下明天。但她们知道，还有后天，甚至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