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关外来客 ...
-
过了一会儿,老鹰和严世忠乐呵呵地走回那多等人身边,老鹰冲着那多抱拳回道:“主子,天香舫的人已经同意让咱们上船了!咱们走吧!”
那多一听,笑着说道:“我就说嘛,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连个花船都上不去,那多让人笑话!来来来,咱们一起去。”
严世忠一脸谄媚地说:“都督洪福齐天,这小小的天香舫有什么去不得的!”说着,他用手肘撞撞静言,说:“是吧,静言兄?”李静言看看严世忠,摇摇头没有说话,领头就往前走。
到了船台近前,静言便开始打量天香舫的一般客舟。只见这艘画舫也不小,能乘二三十人,四面安置了座位也有侍女侍候,可是比起上次来接他的那艘花舫,却是差的很多。除了静言一行七人之外,船里已经坐了几个人,其中却没有静言相识之人。
严世忠此时也看向船里,看了几眼他便缩到静言的身后,小声道:“静言兄,还请为我遮挡一二,那对面的胖子是我的仇家呢。”
李静言看着那多等人已经上船,笑道:“严兄,咱们也不能这么躲在这里呀!那多先生已经落座,不如你我也到那边去吧!”
严世忠却小声道:“你不知道,我欠了那胖子一百两银子,他追我追的紧呢!”
李静言听了心下诧异,因为这严世忠虽然不是富家子弟,可是家产也颇殷实,严老爷子手中有良田百亩,衣食是不愁的,怎么严世忠竟然还会欠别人银子?李静言还不等说话,那多已经回头招呼道:“严老弟,静言老弟,快来这里坐,我还请你们与我讲讲这里的风景呢!”严世忠一听,吓得跳开一步躲到一旁,李静言只好无奈一笑,抬腿上船。
到了船上,李静言便坐到了那多的身边,那多看看李静言身后,低声问道:“那严公子呢?”
李静言一笑,说道:“可能是内急,出恭去了。”
静言身边的一个大汉听了,哈哈笑道:“这个严公子还没看见美人,就已经急的跑茅房,要是一会儿看到美人,他不得急成什么样呢!”那多身边的几个人听了哈哈大笑。
来这天香舫的人,不是官绅贵胄,便是士子名流,像他们这样粗鲁的人还不曾见过,李静言看到船上其他的客人都惊讶地望向这里,有些不好意思。他拉拉那多,指着秦淮河面说道:“那多兄,这里便是京师的十里秦淮,入夜景色如画,那多兄与诸位先生,可以好好欣赏一番。”李静言如此一说,几个人才止了笑,看向船外的秦淮河。
那多看看外面花舫林立,游人如织,点头道:“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静言兄,这夜泊秦淮,大概指的就是此地吧?”
李静言点头笑道:“夜泊秦淮正是指此地,樊川居士当年作此诗,可谓弹弦之歌,讽晚唐之淫乐耳。如今盛世太平,这秦淮风月更添几份繁华。那兄你不知道,这秦淮河中藏着许多天下少见的奇女子女丈夫!其中的绮奇多姿,非我这俗人可一言而概。”说到这里,他的眼睛已经不由自主地看着天香舫,心里思念着小阿如。
那多听了笑道:“听静言老弟的话,你竟然对这秦淮河里的女子颇是倾慕?”李静言听了一笑,不再说什么。
一边的老鹰轻轻拉拉李静言的袖子,小声问道:“李公子,这里,美人,银子可以睡?”李静言听这老鹰说话如此粗俗,不禁皱起眉头。
那多听了低笑,猛地拍了老鹰的脑门一下,斥道:“你以为这是你去的栈道土窑!什么话都能说!”
老鹰摸摸自己被打红的额头,有些委屈地指指刚才说话的那个大汉,说:“钦右•索卓罗,你又骗我!”那多身边的几个人听了却是哈哈大笑。
李静言顺着老鹰的手,看看刚才曾嘲讽过严世忠的那个大汉,知道他叫钦右。那钦右却小声道:“我又没来过,你非得问我,我便胡说了!”
那多笑道:“这里是京师,不是咱们家的草场牧园,你们几个,都给我老实点!不然下次我就不带你们出来了!”
老鹰哼了一声,说:“主子不带老鹰来,老鹰还不想来呢!我回家告诉大可敦,让她带老鹰来!”旁边的几个人听了都捂着嘴偷笑,那多却一脸的不自在。
李静言不懂“可敦”为何意,便转头问那叫钦右的汉子:“钦右先生,这可敦为何意?”
钦右刚要说话,那多已经瞪大眼睛看了过来,钦右一笑,说:“可敦吗?就是最重要的朋友!男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静言听了不懂,又看向那多,那多和一干人看了静言呆呆的样子,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李静言更是不明所以,却不好多问,只好摇头叹气,看向船外。
不一时,船舱里坐满了人,画舫离岸徐行,眼看着离那天香舫越来越近,那多等人都开始赞叹这天香舫的大气豪华。李静言看着离天香舫越来越近,心里却有些担心,他一怕阿如看见他晚上来天香舫生气,二怕这一行胡人在天香舫里闹出什么乱子。回头看看船舱里没有严世忠的影子,李静言又放心不少,严世忠不在,也许就不会出什么大的麻烦吧!
思想之间,小船已经到了天香舫大船旁边,船娘接舢板搭台阶,一会大船小船相连,船上的人陆陆续续上了大船。那多等一行人倒不着急,等这船上的人都去了干净,那多才领着几个人往船舱口走去。没想到刚到船头,严世忠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顶着一脑门的臭汗,挂着一脸的谄笑,呵呵说道:“那多兄,你们怎么才出来,让我好等。”
哈尔那多看看严世忠,问道:“严老弟,你刚才去了哪里,怎么我竟然没有看见你?”
严世忠一笑,指指秦淮水面,故作风雅地说道:“如此良宵美景,我怎么能憋在船舱里呢!所以我一直坐在船舷,赏月观景好不逍遥!”李静言看着严世忠说着说着已经摇头摆脑,不禁心里暗笑。严世忠明明就是为了逃避债主才躲到了船舷上,如今竟然恬不知耻地说自己喜好风雅。
春夜温暖,严世忠为了好看穿着一身薄棉锦袍,此时一身热汗已经发出淡淡酸味,一边的船娘绕着他走开,他却站在船上吟风弄月地哼道:“明月一轮如银盘,我与那兄会貂蝉,一行几位皆好汉,秦淮风景妙难言!”说完,严世忠得意地看看李静言,又看看哈尔那多,似在等着众人为他叫好。
哈尔那多一笑,他什么也没说,抬腿就往天香舫大船走去,叫钦右的汉子却大叫道:“好!好诗!”
严世忠看着那多理都没理他就走了,有些失落,可是一看到钦右夸他,立刻装模作样地摇手笑道:“钦右兄,夸奖,夸奖!”他的话还没说完,钦右已经接着说道:“严公子作的诗,和我老索作的水平差不多!”严世忠看着钦右不解,钦右笑道:“老鹰,你告诉严公子,咱们家主子怎么说我作的诗?”说完,他呵呵一笑,拉着李静言就往大船上去,一边走,一边问起李静言这天香舫的设置等事。
李静言也颇好奇钦右未说的半截话,他小声冲着钦右问道:“钦右先生,那兄如何评价你的大作?”
钦右哈哈笑道:“李公子,我看你是个老实人!你也别叫我什么先生,你就叫我老索!咱们以后多亲多近,就是朋友了!至于我家主子说我的诗,就八个字!”李静言闻言止步,奇怪地看向钦右,钦右却不说话,拉着李静言转头看向身后小船上的老鹰和严世忠。
只见小船上老鹰正挠着头,翻着白眼看看天空,严世忠颇是期待地看着老鹰。过了半天,一行几个人都上了天香舫大船,老鹰才一拍脑门,哈哈笑道:“我想起来了!主子说钦右那家伙是‘狗屁不通,比屁还臭!’”说完,哈哈大笑,脚尖轻轻几点几跳,竟然轻盈地跳到了船上,拉着正在看热闹的李静言和钦右就往天香舫里面走。
李静言没有想到这几个看似粗鲁的大汉竟然如此诙谐,忍不住也笑了出来。老鹰拉着李静言和钦右,哈哈笑着说:“我,不喜欢严公子,还不如咱们老索。老索坏,可是很好玩,严公子不好玩,还很坏!”他这么一说,把静言和老索都逗笑了。
那多带着几个人走到了天香舫门内,此时一个小二打扮的人迎上前来,问了人数,便将那多等人带到了天香舫大厅之中,落座之后,一行人有说有笑,谈笑风生。严世忠虽然灰头土脸地也赶了过来,却不敢再卖弄自己,老老实实坐在一边。
看着眼前这几个关东汉子,李静言忽然心情大好!这些汉子的豪爽和大气让他觉得很亲切,二十年的人生里,李静言第一次发现,自己的世界原来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那么大!怪不得阿如说:“读万卷书,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行万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