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婆婆造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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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里，气氛很压抑。
钱老爷与钱夫人正襟危坐，面目严肃，并且保持了沉默是金的良好传统。
在他们右边首座上，坐了位身材瘦小，面色有些苍白，衣着朴素却不失庄重，十分有气势的老太太。老太太身后，站着的是个十五六岁，身穿一套粉色衣裙，面目清秀的少女。
而厅的中央，跪了邢云，在他身后，站的正是内心早已无奈，表面却又不露分毫的钱如意。
很好，很强大。如意与邢云一场混乱的婚事，让大家都将邢云还有个妈与妹妹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甚至连邢云自己都半真半假的忽略了这件事。可如今倒好，老人家久久没有接到儿子的消息了，担心不止，领着女儿就进城来探望儿子。哪里知道打听到了儿子做事的店里去时，儿子不在，却发现儿子这个大掌柜竟升级成了姑爷！唯一的儿子成了亲，自己这个做娘的却不知道，老太太一时惊怒交加。
等邢云接到通知赶回店里，迎接他的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阵打。老太太下手还挺狠，直接拿实木拐杖敲的。
钱老爷也赶去店里时，见到的便是邢云跪在地上也不躲也不闪，生生挨着老娘拐杖的画面，旁边那小姑娘拦又拦不住，急的直哭，一店的伙计全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他连忙拦下了还在打儿子的老太太，扯起邢云，吩咐伙计们好好干活不许多嘴，便将人领回了家。
此刻钱家大厅内，一股低气压盘旋于所有人上空，这瘦小的邢老太太也不说话，却气场强大。钱老爷虽纵横商场这么久，什么人都见过，但此时也不知说什么好，毕竟这件事情自己算是…理亏吧？算吗？可是还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啊……好尴尬……
还是钱夫人先笑着打圆场：“如意啊，你看你，站在那里干什么？第一次见婆婆，还不给你婆婆敬杯茶！邢云你也是，别跪啦，起来吧！蓝儿，快把你家姑爷扶起来！”
于是蓝儿赶紧上前把邢云从地上扶了起来，又有机敏的下人已经倒好了一杯茶递进钱如意手里。钱如意看看手中的茶，看看从面相看就知十分难搞的邢云娘，再看看笑的十分勉强的娘和紧抿着唇却尴尬的爹，心想算了，豁出去了，便走到邢老太太面前，要敬茶。
话说这媳妇茶是要跪着敬的吧？哎，做事情就做全套吧，跪就跪吧！
可是还不等她真正跪下，一条拐杖就在她膝前拦下。钱如意诧异的微微抬头，只见邢老太太也不看她，却开了口：“东家小姐这杯茶老身可喝不起，小姐这是折杀老身了。”
钱夫人此刻也笑不出来了，钱老爷此刻是有些生气，邢云娘这么说明显是不肯承认自己女儿的地位嘛！邢云更加尴尬，赶紧开口道：“娘……”
不过不等他继续说下去，钱如意便不紧不慢站直了身子，微微笑着说：“婆婆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作为您的媳妇，又是晚辈，这杯茶您自然是喝得的，更何况，我与相公突然成亲这件事确实是我们不对，媳妇这一拜您更加受得了。只是我与相公成亲也有段时日了，婆婆您怎能还叫我东家小姐呢？与我爹娘一样叫我如意才好呢。”说完也不理这才终于看向她的邢老夫人，又再次屈膝跪下，双手将茶杯敬上，说：“婆婆喝茶。”
邢老夫人抿了抿唇，终于接过了钱如意手里的茶，喝了一口，放到旁边的几案上。蓝儿早过来扶起了她家小姐。
钱老爷见状赶紧说：“啊，亲家从老家赶来舟车劳顿，旅途辛苦，邢云你还不赶紧带你娘和妹妹去休息？就去舒和院好了，带几个下人，好好伺候！”
“是。”邢云听令去扶他娘，却被邢老太太甩开手，她自己站了起来，邢云又是尴尬，只好跟在他娘身后同带路的下人一起走。
如意也去到她名义上的小姑，邢云的妹妹身边，从这姑娘手里接过行李，递于一直跟在身边的蓝儿，笑着说：“小姑与婆婆这一路辛苦了，蓝儿你赶紧安排几个得力的人去舒和院照应着，烧好热水，给婆婆与小姑洗尘。”然后对这个一看就知道有些内向腼腆又没什么主见的小女孩十分和善的一笑，这女孩马上脸红了，便牵了她的手，一同去了舒和院。
待正厅人都走光了，钱老爷和钱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老爷啊，”钱夫人不无担心的开了口。“您看这邢云的娘，这么厉害，以后咱们女儿会不会吃亏啊？”
钱老爷愣了愣，才说：“我钱家女儿，谁敢让她吃亏？更何况本就是邢云亏欠咱女儿的，他娘有什么立场端婆婆架子？哼！”
另一边，邢云和如意已带着邢老太太到达了舒和院。指挥下人们将“婆婆”和“小姑”的行李都摆好，又跟他们客套了几句，如意便留下邢云陪自己的娘和妹妹说话，自己先出去了。
一路走回自己的院子，如意十分心烦。看样子邢云的娘真的不太好对付哪，而邢云，一看就是被他娘管的死死的。幸好自己对邢云一点兴趣都没有，要是真的喜欢他，碰到个这种婆婆，那还不委屈死？
回了房，没心情看书，于是如意便决定睡个午觉，哪知这一睡就睡到了快用晚膳的时候。她醒过来，换好衣服，随口问了句姑爷在哪里，却发现蓝儿的表情非常不自然，支支吾吾的也不好好回话。
“蓝儿，到底怎么了？”如意皱眉问。
蓝儿这才说：“小姐，其实在您睡觉的时候，派去舒和院的春燕就来过了，说让您过去舒和院劝劝姑爷，您回来之后他就一直跪在舒和院里，亲家夫人根本不理他，谁劝都不肯起来，一直跪到了现在。”
如意瞪大眼，天，她都睡了起码两个时辰了，也就是说邢云起码也跪了快四个小时啦？！
“你怎么不叫醒我呢？”
“奴婢看小姐睡得沉，就没叫，而且姑爷也说不要告诉小姐……”
皱眉，唉，古代人一个个都什么毛病啊？如意听蓝儿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说：“这也跪了太久了，蓝儿，我们过去看看。”
于是就领着蓝儿一同往舒和院走去。
一路上如意还在思考着，去了之后说些什么。真是头痛，真不想面对邢云那个娘啊。
可是，还没走到院门口，如意就因为里面说话的声音而停住了脚步。
“小姐？”蓝儿疑惑的询问。
“嘘！”如意轻声道，皱眉听着里面的声音。
“云儿，娘很失望。”是邢老太太的声音。
“娘……”
“娘一直都告诉你，做人最最重要的就是要有骨气，作为一个男儿，守诺和责任心更是不可少的！你不记得你对赵家小姐的承诺了吗？我的孩儿难道是一个忘恩负义之徒？”
“娘，不是，孩儿都记得的！”
“既然记得，那你为何又与东家小姐成了婚，还当了倒插门的女婿？”
“……娘，孩儿有负于清秋，有负于娘对孩儿的教导。一切都是孩儿的错。”
听到这里，如意其实是有些奇怪的，邢云，他此刻完全可以把钱老爷对他的威胁，还有后面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啊，为什么他面对邢老太太的指责，却一点都不辩解？
里面的邢老太太继续说：“不，不是你的错。”声音显得格外的苍老而疲惫。“娘知道，是娘拖累了你。娘知道这么些年，你虽然不说，但是你在外面过的是多么的辛苦。你一向又是个有孝心的孩子。你那么小的年纪就从家里出来，什么都靠自己，还要养活我跟你妹妹，娘这个病又要用那么多的钱去治，娘知道你的压力有多么的大。云儿啊，是娘的错啊！”
“娘，您不要再说了，孩儿真的知错了！”邢云的声音带了些哭腔。
“云儿，你知道娘最难过的是什么吗？娘知道，这钱家非常富有，又只有钱小姐一个独生女，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别人会怎么看待你？娘从来不指望能够过多么富裕的生活，娘只希望你能够开开心心的就好。娘知道你一直倾心于赵家小姐，娘也希望你能够与她有个好的结果。可如今呢？云儿，如果娘妨碍了你，拖累了你，那娘不如快些死了算了！”
没想到这样就听了一场苦情戏。如意再次皱眉。她一向就是个同情心欠奉的人，但是此时却因为邢云，心中有了一丝不舒服的感觉。
虽然这个男人她很不欣赏，一直觉得他对待前钱小姐的态度让她很不爽，婚后的一些行为举止也让她觉得邢云实在有些不男人，但是现在却真的觉得他有些可怜。
邢云的这个妈现在说的这些叫什么话啊！口口声声说知道，了解，明白自己儿子压力有多么的大，却还说什么“娘不如快些死了算了”的这种话，她真的想逼死她儿子吗？虽然很不齿于邢云对前钱小姐说的那些话，但是不可否认的，这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她这个身体的父母，钱老爷夫妇啊！邢云就算有错，也是错在没有对钱老爷断然拒绝到底，而是用伤害无辜的钱小姐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愿。可是听这邢老太太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说邢云贪图钱家财产，想走捷径，当了陈世美，辜负了家乡那个青梅竹马的一片深情，来当钱家的倒插门女婿一样！这老太太养了儿子十多年，又被儿子养了好几年，如今却对自己的儿子一点信心都没有，邢云，还真是有些可怜呢。
听里面的动静，邢云好像更加的难过，如意再听不下去，便进了院子。
呵，果然很苦情。邢老太太被哭的止不住的小女儿搀扶着，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抚着自己的额头做痛苦状，邢云呢，跪在院子中央，也不说话了，只不停地对着自己的娘磕着头，而且还是磕的特实在的那种，一声声的头与土地的碰撞声不停传出来。
“蓝儿，去把姑爷扶起来。”也不理会院里依旧沉浸在自己悲哀情绪里的那家人，以及其他下人们见她进来后得救的表情，如意淡淡的吩咐着。蓝儿应了一声之后赶紧上前去扶邢云，这时邢老太太和邢云才发现如意来了。
可是任凭蓝儿怎么扶，邢云都不愿起来，而邢老太太却好像打定了注意要忽略如意一样，看都不看她一眼。
如意轻轻笑了笑，对邢云说：“相公，地上凉，跪久了怕是对身子不好，还是起来吧。”
邢云脸上有些泪痕，回头看了看如意，说：“娘…娘子，我有愧于娘的教导，跪是应该的。”
看来他是不愿意起来了。如意又去看邢老太太，说：“婆婆，到了晚膳的时候了，不如同如意一起去前厅用膳？爹娘正等着为您和小姑洗尘呢。”
老太太依然不看如意，却说：“小姐，您替我谢谢东家老爷夫人的美意，只是我身子不舒服，实在没胃口，抱歉了。”
呵，这一家子真够倔的啊。既然这样……
如意走向邢云，挨着他也对着邢老太太跪了下来。这下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钱小姐，你这是为何？老身可受不起你这一跪！”
“婆婆说的哪里话，相公与我成婚，本就是我们两个的事情，婆婆怪罪下来，岂有让相公独自一人承受的道理？夫妻本是一体，当患难与共才对。如意与相公同跪也是理所应当。”
不理邢云震惊的眼神，如意只直直的看向邢老太太。老太太痛苦的闭了眼，过了有半柱香的时间，整个院子里一片安静，只剩邢云小妹间断的抽泣声。然后邢老太太好像下了决心一样，才开口说：“好了，你们都起来吧。云儿，你也大了，娘管不了你的事情，只希望你不会后悔才好。”说完就转身要进房。
“娘！”邢云显然又被他娘的话伤了一下。
可如意马上打断他，大声说：“如意谢婆婆原谅！”然后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转头见邢云还傻傻的跪着，便又弯腰去扯他，说：“婆婆都说要你起来了，还跪着干嘛？”
邢云这才慢慢站起来，可能是因为跪了太久，膝盖都麻了，站的十分费力，蓝儿赶紧过来搀扶。
邢云站起来后，又转向如意，小声又愧疚的说：“真的是不好意思，难为你了。”
“好了，去前厅吃饭吧，爹娘等很久了。”如意不想接他的话茬，便和蓝儿一起扶了他一同往前厅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婆婆造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