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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神君威武刺猬吻 ...

  •   抱阳庭的绿梅,一昼之内,一夜之间,谢了又开,开了又谢,人间四季不过一霎那的更迭变幻,花萼青翠恒久,花瓣洁白不朽,饶是这花叶郁郁芊芊,重压枝头,将里面的神君团团包实,也阻挡不了抱阳庭灰墙之外的风言醋语扑面而来。

      曲敏是曲焕的女儿,仙的儿女自然也会是仙,但她现在只是一个仙灵,没有仙职,曲敏仙力未成,还未到历劫的时候。她比午迹小了些许时日,打小同午迹便好似拳中掿沙,针锋相对时有,冷嘲热讽屡见,说三道四不鲜,午迹心情好的时候不计较,心情差的时候懒得理,就这么任她肆无忌惮,曲焕碰到了自然会管教她,只是愈管她愈加针对午迹,只是不当着曲焕的面。午迹百岁的生辰已经过去好久一段日子了,离照和繁粟想着给她办个寿宴,她拒绝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宴席只会耽误她修炼,况且太吵,于是她的生辰便在繁粟送的一堆奇珍异宝里悄然过去了,今鸢手里那两枚匿行玉就是繁粟送的。曲敏对自己的百岁生辰可就格外在意了,这是她第二次进抱阳庭,第一次是在抱阳庭落成之时,她进来转了一圈,自此心中郁愤难平,凭何午迹是神君?凭何午迹能住进抱阳庭?自己为何就不能?再入伤肝地,她依旧气愤,只是不想表现得自己稀罕她午迹所拥有的东西而故作平静,但是说着说着便相由心生了。

      曲敏施施然踏进抱阳庭,穿过厅堂,来到后院,原想着直接进梅林,奈何被午迹的神力挡在了外面,她不得不止步,笑道:“曲敏特请午迹神君来我的百岁宴席上喝杯酒,仙母说许久未见神君,甚是想念,请神君届时前来一叙。”说着将请帖送入梅林,却依旧被挡在梅林外。

      午迹闻言,撤了神力,将请帖打了回去,淡淡地道:“本君没空,请回吧!”

      一听这话,曲敏瞬间炸了毛,磨着牙道:“神君好大的威风,三界之中也只有仙帝五万岁的寿宴才请得动你。你可以不承我的情,怎么?育你长大的仙母想见见你,你竟如此不情不愿。午迹,不要太得意忘形,你这神君当得有多马虎你不晓得吗?若是我天生有使用五行之力的本领,如今绝不比你差。”

      午迹今天的心情说好也不是很好,说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就是想从嘴巴里放点狠话,她纵身跃出梅林,站在曲敏面前,冷声道:“有这功夫在这里不服,还不如多花点时间去修炼。本君生来本领不凡是事实,你生来一介小仙也事实,莫要说什么若是你也天赋异禀,如今如何如何的痴话了,不行就是不行,哪来这诸多废话,有空去落九天坐坐,即便比不得我,也不会差。”

      繁粟和彦和刚好走进后院,听到午迹这一大段,不免惊讶。繁粟拉着身旁的彦和哭诉道:“果然,和妹妹就是亲,对我却这样冷淡无情、爱搭不理。”

      曲敏也是头一回听午迹说这样长的一段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平时不是哑巴吗?又见彦和上神和繁粟上仙在此,不好发作,只得笑着脸向他们行了礼退了出去。

      午迹丢给彦和、繁粟一句“你们自便”转身又进了梅林,繁粟对神君自是言听计从,轻车熟路地拉着彦和上了抱阳庭的高台,抱阳庭原本就地处神仙境的高地,上了这高台,眼前的景象就更加开阔了。

      “这地方不错吧!是午迹自己选的。”繁粟备了几壶好酒,他们两个聊天说地总要以酒作陪。

      “抱阳殿是何时落成的?”彦和饮了一杯方道。

      “这就说来话长了,索性,和你讲讲午迹小时候的事情,可苦了我了。”繁粟握着酒杯,眯着眼道,仿佛那是一段尘封了很久的往事。

      午迹握不起剑之前,小嘴总能呱哩呱啦和繁粟说个不停,缠着她仙父曲焕问个不停,神仙境没有她没玩闹过的地方,漫山遍野都是她的影子,修炼什么的哪是一个孩子该在乎的,直到她的神力练到了一成,让她在同龄孩子之中格外出色,她开始正视众仙对她恭敬有礼的“神君”尊称,她脑海里开始时时刻刻盘旋曲焕告诉她的,“午迹,你是神君,你要以守护三界为己任”。自此,她开始握剑、修炼、闭关、驱邪、降魔,每一天都是如此循环。抱阳庭是在她出世的第十三个年头落成的,她经常将自己束在那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梅林间,但是繁粟老觉着她在里面格格不入,她像一个垂朽的老者,没有一丝一毫蓬勃的朝气。繁粟曾经费尽心思想让她吃吃喝喝、快快乐乐,但是都以失败告终,其实他很清楚,能让她快乐的只有她自己,可她又将自己囿于天命和众仙的期望,于是一再臣服,或许岁月再久一些,她经历的事情再多一些,她就会知道如何自处,如何存于世间。

      “我这妹妹委实可怜了些,我都是被上神们带着玩大的,挽生好歹也是顽皮过好些岁月,也是慢慢地被迫长大,该吃的该喝的该玩的一样不少,所以如今穿的挑剔,吃的讲究,玩得雅致,唯她无心吃,无意喝,无所谓玩,哎,我说,你们怎么养的?这又不是非要神君顶天立地的时候,逼得这么紧做什么?”彦和听了午迹的过往当即生出一口怨气,尽数喷在繁粟身上,繁粟何其无辜!却也哑口无言。

      “和他们其实没什么相干的,是我自己逼的自己。”午迹不知何时出现在高台之上,听了彦和这一席话,淡淡的、随意的解释了两句。

      待彦和要开口说些什么,午迹感应到什么似的,一挥手就没了影。

      “她,她一向如此。”繁粟摇头道。

      而那位彦和口中玩得雅致的上神挽生确实是,把玩的物件都是高雅精致的。此时他手里正放下精雕细琢的白璧茶杯,触感细腻赛肌肤,残留下的主人手心的余温久久不散,案前一鼎清芬的熏香缠上他提笔的指尖,浸入乌晶的黑墨,随着他垂眸挥笔,一撇一捺,香盈满卷,那字遒劲有力却又瘦骨嶙峋,棱角分明。一字写毕,想起来池中的白鱼还未喂养神力,展了展修长的手指,一丝轻柔的神力飞出屋子,弥散进池水之中。

      “挽生上神,华策有事相求。”殿外一道柔软轻细的声音附于仙力之上传了进来。

      挽生只得将笔放下,出了屋子,来到前院,祈明宫银白的大门向来是敞开的,他一出来便可看到来者,华策见到他赶紧上前行礼。

      “何事?”挽生站在石阶之上,长身玉立,一袭墨绿映衬,当真风华绝代,这便是上神么?华策已有百年未见挽生,乍一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竟有些开不了口。

      “踏雪邪的封印有损,我施法的时候遭了反噬,故请上神移步助华策修复封印。”华策道,她其实是一个很大胆的上仙,旁人不敢与神对视,她却敢,她盯着挽生的眼睛一眨未眨地说完她的话,挽生倒是不以为意。

      “那便走吧!”挽生神力一施,两人片刻便来了莹月谷。

      莹月谷终年覆雪,无草无木,无花无叶,萧条冷寂,暖阳隔绝在冰谷之上,只有夜半时分孤月的清晖能一点一点散落在坚实的冰雪上,莹莹的,反射着冷光,映在谷壁上,构成一幅幽蓝的、闪忽的画。

      挽生曾经看到过这样一幅画,只是岁月有些久远了,踏雪邪就是他封印的,彼时神力还未到十成,加上受了伤,就只能勉强封印。白日里莹月谷只有一片死寂的白,挽生踏进莹月谷的时候,却听到了清脆的女声。

      “铁蒺藜,快,去吻一下你的救命之神。”

      于是挽生入谷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低着头的午迹脚边有一只刺猬抱着她的鞋子“亲”了一口,也不知它是鼻子“亲”还是嘴巴,亲完害羞似的蹿走了。

      午迹扭过头来看到了挽生,跟在后面的华策一脸惊奇,向午迹行了礼,轻唤了一声“午迹神君”,挽生脸上也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午迹并未理会他们,转过头去,看着铁蒺藜的主人今鸢。

      午迹自抱阳庭消失,就来了这里,而今鸢也在这里,她触动了踏雪邪的封印,那封印对她造成了反噬,午迹正好赶过来,一道神力打过去,切断了封印的反噬之力。

      今鸢听到“午迹神君”四个字,登时冒出一句:“神君,威武!”看见午迹审视的神情,又赶紧解释道:“不,神君,听我解释,虽然莹月谷没白蚁,但是铁蒺藜还是喜欢这里……”今鸢看着午迹逐渐拧紧的秀眉,就知道自己这个谎没扯圆满,也对,刺猬会喜欢冰天雪地?

      “行吧!我说实话,我就是来看一看踏雪邪,你们也知道踏雪邪是妖,她是我一个要好的朋友,虽然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但我还是很想念她。你们放心,我没想着放她出来,刚才触动封印是因为铁蒺藜乱蹿。”今鸢解释得很诚恳,午迹并不相信,却也没打算不信,只是以一种静观其变的心态再一次送她离开。

      今鸢离开的时候还十分认真对午迹道:“神君,今日你救了我,来日我定会回报。”

      午迹压根没理她,允自修复封印。挽生却道:“我来吧!”午迹闻言,也不坚持,收回了神力。

      华策疑惑道:“挽生上神,这反噬之力从何而来?”

      “踏雪邪自己施的法。”挽生道。

      “自己?”华策更加疑惑了,午迹听得也很疑惑。这个反噬分明是在阻止踏雪邪冲破封印,会有邪魔甘愿沉睡,甘愿被永久封印吗?

      “不错。不过它对神力没有反噬。以后这里再有异动,你来找我即可。”挽生道。

      须臾,挽生收回神力,同午迹回了神仙境,挽生道:“神君如何能这般快地出现那里?”

      午迹随口道:“路过。”

      挽生似信非信地点点头,午迹有些不自在,道:“挽生上神,我先行一步。”不待挽生回应便施了个法术回到抱阳庭,挽生望着消失的凝紫色身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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