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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顾盼之间,红梅艳开 ...

  •   棣都几十里开外,赵忱率着一众兵马匆匆赶往北漠,他现下没有时间去想儿女私情他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手覆在心口上,隔着冰冷的硬甲,感受着那半玉传来的温度。
      将军走了,府内就得小先生来主持大局,今个差人来种棵梅树,说是来日将军回府了瞧见心里乐,明日又叫人去布坊里去扯几匹上好的料子给将军缝个大氅。沈絮虽事儿吩咐的繁杂叫人摸不着头脑,倒也把将军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比往日里添了几分人气。
      在外外敌挺进,朝内也不得安宁。
      皇子尚幼,奈何担了个太子的名头,早早的就得承师,换了一众德高望重的学士,统统被小太子一句“老迂腐”打了回去。皇上体弱,子嗣凋零,这好不容易老来得子,宠的是无法无天,给儿子招了一堂文人供他挑选,沈絮这个新科状元自然也在其中。
      一群人洋洋洒洒走进店内,各踹心思。文人也好,武将也罢,要说谁没有名利心思那确实是难找的。当了太子师,往后新皇登基,那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倘若落了个前人的落败处境,那就……
      “你如此年轻,有何本事?”
      沈絮寻声低下头去,瞧见衣摆被太子殿下的小肉手扯了扯。
      众人先是一惊,继而又止不住好奇的心思,纷纷偏着脑袋望去
      沈絮环顾了四周投来的看热闹的目光,俯下身子,温声道:
      “回太子殿下,鄙人不认为本事的大小与年岁相关,鄙人瞧太子年岁不比我长,却已经有本事来选评天下文人了。”
      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子胆子可真够大的,居然敢暗讽龙子。
      不过小孩可听不懂这明里暗里的迂回话,只当他在夸赞自己,便美滋滋的唤太监去传话,说是先生已经择好了。
      “太子殿下当真抉择好了?”出了殿一旁的小太监便去探皇子的心思,他家的小殿下可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这要是到时候又不满新来的先生,到头来还是苦了他们这些下人。
      在前头的太子倏地顿了足,故作老成得背起了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唉哟喂我的小祖宗,你这事儿做的还少吗?司福在心里揶揄到。
      “他的眼睛最干净,能装下苍生”
      小太子丢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便拂袖而去了,留下司福一个人在长廊里迷糊:
      苍生啊……这是什么意思?
      这头沈絮初任太子师,遥遥北方赵忱立身在黄沙上,拿命来赌这场仗。
      边境的匪徒猖獗,竟汇成了军队占了城。边疆归给羌王管束,没成想是个不中用的废物,让悍匪称了霸王。
      热浪狠狠地灼着皮肉时,他恍惚间在漫天的黄沙间瞧见了归南在梅树下,眉如远山,目若秋水,顾盼之间,红梅艳开。
      他突然觉着自己待小孩儿太苛刻了,从未许给过他什么,望着毫无动静的城楼,赵忱的思绪顺着不知名的烈风被吹到了不知名的地界。
      那里瞧不见这没有尽头的黄沙,也嗅不到空气中夹杂着的干热的血腥味,赵忱只遥遥望去,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沈絮,他的归南立在一株梅树旁,着着一袭青衫,脖颈处围着一圈白裘,他好像在笑。
      再艳丽的花儿都比不上他了。赵忱心想着,真的是着了魔了,他望着归南的笑靥:
      眉如远山,目若秋水,顾盼之间,红梅艳开。
      他好像有些归心似箭了。
      要说剿匪,其实并非如何的大事,杝国在四境内均有驻军,每个州府也有兵备,但驻军只防得外敌,内忧属州府的分内事,西北一带是羌王的地盘,一切归属于他的管辖。
      先帝同胞甚少,带到先帝登基时,独独剩下了其长兄,不久竟也无故暴毙,落下了可怜的小儿与发妻,先帝心善,追念长兄生前功德,封其幼子为羌王,待到加冠袭其父爵,管辖西北新郡。
      这些年下来,西北一带倒是无事发生,除了进贡,述职等再无其他消息。有人道羌王是个治理能人,边沙的悍匪不敢闹,也闹不出名堂,百姓安居乐业,无病无灾,自然没什么引得人注意的消息传入棣都。不过更有胆大的人猜测,说羌王在边境搞小动作,把西北一带拥入座下,惬意的当了个“土皇帝”。
      直至前段时日江南一带涌入了不少流民,多半是老弱妇孺,一群人乌泱泱的,嚷着要进城,与北漠相隔甚远的棣都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这西北分明就是乱成了一锅粥了!
      赵忱将思绪抽了回来,他愈发觉得这扇禁闭的城门诡谲
      从羌王立至此小二十年时间。若非有心人做此番,为何新郡十多年来没有任何音讯,西北一带有“黄沙漫道”一说,但再长的道能走着许多年?他一封求助的奏章能传上个十几年吗?
      思索到这儿,赵忱便疾步走回了帅帐,唤来一众心腹。
      “大帅,那悍匪整日躲在那城中不出,我们如今这般守在城门口也不是办法啊……”
      “是啊……”
      “这如何是好……”
      一阵嘈杂中,赵忱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张半身大的羊皮地图,手指在上面比划道:
      “这帮匪徒先前籍贯多半是蜀中一带,大多还携这妻儿老小,若是从蜀中行至西北,无人相助或是没有足够的盘缠,这样一帮人就算到了西北,哪里还有余力夺城?”
      说道手从蜀中一带一路向上指向了若羌。
      赵忱在若羌一带上下比划:“自若羌北上是新郡都城哈密,南下连接辎重运输要道,如此要塞,出入向来是严格把守,更加落实其背后有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帅帐内的气氛陡然严肃了起来,众人纷纷噤声,不再议论。勾结匪徒事小,但侵城虐民,挑衅皇威事大,滋事体重,无人敢妄下定论。
      “大帅,这事……您但说无妨……”
      “为国为民,生民立命,未知全貌,断不可以管窥豹。”说罢赵忱用指腹揉了揉眉心,他有些疲惫,这几天来思绪甚乱,好些日子没合眼,边沙地空日烈,燥得慌,实在是不能给人什么好的感受。
      他对这些只是推测,叫来将士吩咐下去留心着点,赵忱刚想唤一众人退下罢,一士兵猛地掀开了帅帐
      “报——棣都急报!” “念”
      一众人心提到了嗓子眼听下来,才发现并非如何的要紧事,无非就是国库空虚,边郡战事吃紧,四方虎视眈眈等等,用急报的名头快马加鞭送来不过是表明朝堂虽然手头颇紧,但是心系边疆战士。
      一句话总结下来:
      仗要好好打,粮不一定足。
      赵忱颔首,示意士兵退下。朝堂向来如此,他守的西北离国度甚远,若非敌人的脚踏在将士们的天灵盖上了,朝廷觉着面上无光,辎重一系的物件向来是不足的。好在弹尽粮绝时有羌王接济,才不至于给将士们落得个饿死鬼的下场。
      话说羌王虽无守城之能,但在边沙这个鬼地方能赚的盆满钵满,倒也是个奇才。
      “还不退下?”一旁的士兵神在在杵在那儿,闻言慌忙从盔甲内摸出一封信件,不用手比划,光是用肉眼就足可见那信的厚度,且不说一指宽,半指总还是有的。
      “大帅,这是您的……”
      “好,给我罢”赵忱一个箭步上前,飞快将信抽走,又面不改色地将信揣进怀里。
      这是沈絮寄来的私信,隔几日就差人送上一封。不过几月,赵忱在军中收到的信叠起来倒可以用“沓”来计了。
      信倒不是有如何不同,无非就是注意身体,要吃好穿好,还有……沈絮有多想他,遇着赵忱有要务要处理时,没有闲暇,便叫副将来念与他听:
      “屈指数来,君已去就浃旬,为阃者常有苦处,吾知,军中必无消遣,想来烦闷的很,京中琐事多繁,道与君听……事尽于上,望搏君颜。君去时赠予半玉,吾身无傍身物,无以馈赠,幼时曾随木匠有所学,焚膏继晷,只得拙技,不堪入目,望君喜爱,睹物思人。”
      暧昧缱绻的话语着实羞人,好在军中一群大老爷们儿,虽说军中有龙阳之好的人不少,但终归是一个个糙老爷们儿,听不出他们间的说不清道不明,只当是小儿思念久不归家的老父亲,使使小性子罢了。
      自那次后,赵忱再忙也不叫他人瞧见这信件了,若是被人瞧见了,他在军中的威信何在?想来是叫别人觉着自己吃嫩草,还是叫别人以为他家小孩儿粘人得很,赵忱坚定的选了后者。遣了一众将士后,赵忱悄悄将信摸出来,足有五张之多!
      怎么这么多话,小孩子才学会说话也不及他这般想要吐露心思吧,啧当真是三岁小儿都不如。赵忱想着,手头急不可耐的拆着信。
      在军中颇有“威信”的大帅一边在心里暗自揶揄自家小孩儿,一边嘴角简直要扬到天上去了,恨不得把天给捅破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顾盼之间,红梅艳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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