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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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夜。
赫尔塔坐在花园中的秋千上，秋千慢悠悠地摇晃，英格躺在她旁边，头枕着赫尔塔的腿，膝盖搭在秋千的扶手上，两只脚来回地摆动。
“你说夏洛特现在还好吗？”英格望着满天的繁星，月亮躲在几片薄薄的云彩后面。
“是啊，莫斯科的夏天不知道是不是会冷。”夏洛特被派往了莫斯科接受培训指导，履历上她则被调往苏台德地区，成为一名战地医生。“英格，和你分别后，也许我也会去往那里。”
“赫尔塔。虽然我们和苏联的志向是相同的，但我觉得我们并不能成为一个组织，或者说一个国家。”英格从赫尔塔的身上趴坐起来，语气凿凿。“德意志是德意志，而苏维埃是苏维埃。”
“英格，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赫尔塔有些疑惑，她从未跟英格讨论过这些事情，平时的生活已经足够让她精神紧张。
“我不喜欢现在有一些人狂热、臣服的样子。我们的国家不应该成为别人的附属品。”英格盯着赫尔塔的眼睛，“我知道，赫尔塔。你对于苏联有好感，你很向往。但是我们和他们始终是不同的。哪怕我们最终的终点一致。”
赫尔塔无言，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英格。直白一点来说，赫尔塔对于自己的国家并没有那么强烈的自豪感，她自小生活于这样混乱的世界之中，仇恨、迷茫如附骨之疽，支撑她的仅仅是那一点不甘心和不应该，她只想让更多的人摆脱同样的痛楚。
“英格。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我们最终都是相同的，又何必计较该如何去做呢？”
“赫尔塔。”英格表现得很冷静，她好像预先演习过多遍，“如果我们连最起码保持自我的能力都没有，假若某日，他们背叛了布尔什维克，我们又该如何自处？德国是我的祖国，我想让她解放，而不是成为别人的奴隶。”
“英格，你觉得我们真的能够通过我们自己的力量，让这个国家苏醒吗？”赫尔塔压低了声音，“不要做过多的幻想了，有时候我们只能通过武力解决问题。”
“赫尔塔，你在回避我的问题。我们可以组建自己的力量，就像那次赫伯特——”
“别提他。”赫尔塔的眼神倏地变得冷冽，“有些事情，你并不清楚。我也没有办法告诉你。英格，我明白，我们都是在为这个国家的前路而迷茫。也许你说得对，也许我说的未来也有可能成真。但是，英格。无论我们以什么方式战斗，都要保护好你自己。”
赫尔塔的表现让英格觉得奇怪，英格知道，赫尔塔有时候会有些偏执，她也都理解，有些事情是她一生都无法经历的，她没有这个权利说赫尔塔。英格的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非常糟糕的念头——
“是夏洛特吗？”英格小心翼翼地开口。
“是的，我的夏洛特现在被关在深渊中。我没有办法救她出来。”赫尔塔艰难地说着每一个字，牙间战栗，愤怒几乎要将她吞没。
“赫伯特出卖了她？他为什么没有出卖我们？”英格心如擂鼓，消息得来的太过于突然，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赫尔塔。
“因为这正是纳粹和他们的交易，出卖一些并不会造成太大伤害的间谍。英格，我们是受到了你身份的庇护。夏洛特之前就让我做好警戒，一旦她被抓，那么答案自然揭晓。”赫尔塔的神情显得十分落寞。
“英格，我是个疯子，这一点我很清楚。是夏洛特拉了我一把，才让我勉强成为一个正常人。可是，英格，我就要失去她了。”赫尔塔让英格将自己抱入她的怀中。
“我曾想着，曾经我有夏洛特，如今我又有了你，一切都不一样了。”赫尔塔的声音嗡嗡的，在英格的胸腔中振动，英格觉得自己都要被撕裂了。
“赫尔塔，我不会离开你的。即使我们相隔千里，我的心脏仍同你存在。你也许不会明白，你对于我有多么地重要。”英格才惊觉，自己竟然落下泪来。她无法看着赫尔塔黯然神伤，她的心就像赫尔塔的心一样疼痛。
“赫尔塔……我很爱你，没有人比我更崇敬你，也没有人比我更想站在你的身边。”
英格的吻落在了赫尔塔的手上。
就像她们初遇那样。
夏洛特没有说出任何信息，她死于了敌人的枪口之下。同月，卢卡斯在活动中被捕，他被捕时，手指上仍戴着他们新婚戒指，那是夏洛特亲自挑选的。
英格要离开家，去往军校学习训练，赫尔塔和她一同乘车离开。赫尔塔的箱子很沉，里面是她用过的电台，她的大多数衣物，现在都在英格的箱子里。英格说，她要将赫尔塔带在身旁。
赫尔塔带走了英格最喜欢的珍珠项链，上面仿佛还留着女孩儿温暖的体温。
在柏林的菩提树大街上，她们分别。
赫尔塔先下了车，英格跟在她后面。两人的表情都很平静，仿佛这不是一场分别。
英格的身上披着晨光，她的眼神坚定，像是一把刚淬炼好的宝剑，坚韧而锋利。而赫尔塔则站在树荫下，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又仿佛是别离的强欢。
八月的风已经带了一丝凉意，吹落了许多摇摆的叶子。
“再见，赫尔塔。我会想念你的。”英格提起箱子，准备转身离开。
“英格，我爱你。”赫尔塔的声音在英格的耳后响起，“你一定要保重。”
“知道啦，笨蛋赫尔塔。”英格没有回头，她的表情似是开心，似是难过。她选择不去看赫尔塔，大步地离赫尔塔越来越远。
“麻烦您，把我送到车站吧。我要去法国了。”赫尔塔关上了车门，轻轻地闭上了眼。
人生中有一些分离是再也无法重逢的错过，也是咫尺之隔的永别。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离别
